第16章 裝“殘疾”第十六天

阮凝以為自己再醒過來會是在醫院,沒想到她睜眼發現所處的地方是熟悉的卧室。

她動了動有些酸麻的手臂,一側頭便看到趴在床沿的傅羨。

自己的手被他握在掌心,剛有動作傅羨便醒了過來。

“感覺怎麽樣?”傅羨将她的手貼在臉上,像是在尋求某種安慰。

阮凝舔了舔幹澀的唇,“我想喝水。”

傅羨說:“好,你等等。”

他到門口喊了李嬸,一杯溫水很快被送進了房間,阮凝坐起來靠在枕頭上面,她面色還有些蒼白,将一整杯水都喝了,唇瓣才有些血色。

“是誰送我回來的?”阮凝嗓子略啞,問道。

傅羨端了一碗清淡的粥進來,說道:“是我的一個朋友,他正巧在路邊碰見你,你不肯去醫院,他就把你送回來了。”

阮凝模模糊糊記得她靠在一個溫暖的懷抱裏,至于有沒有說過那些話卻是記不太清楚了。

她看了眼外面的天色,下午兩三點鐘,距離吃完那頓飯并未多久。

之前吐過一場,如今腹中空空,傅羨端來的這碗小白粥剛好能讓阮凝填填肚子。

李嬸做的東西味道從來不會太差,就連簡簡單單的粥都炖的很香,米粒顆顆開花,裏面還加了一些青菜碎香菇碎,以及很少的肉沫。

阮凝吃完一小碗,有些意猶未盡,傅羨将空了的碗放到一邊,“過一會兒就吃晚飯了,現在喝點粥墊墊肚子就行,晚上有你愛喝的魚湯。”

他說完,見阮凝點了點頭,這才将李嬸叫進來收拾碗筷。

李嬸一貫知道進退,沒有經過允許是不會私自進主卧的,在這一點上她比何姨不知道要懂規矩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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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凝靠在枕頭上,吃了點東西要有些力氣。

她不敢擡頭面對傅羨,心中全都是愧疚感,肚子裏的孩子究竟是誰的還不好說,她失憶前好像犯下了彌天大錯,連她自己都覺得難以置信。

“還困嗎?要不要再睡會兒?”傅羨見她臉上仍然有疲倦,輕聲說道。

阮凝困倒是不算很困,但她想一個人待一會兒,好好理理思緒,想個可行的辦法才是。

傅羨輕輕合上房門,進了書房。

書房裏江浩和莊翊都沒走,端坐在沙發上像是等待審判一樣。

傅羨懶得起身,就坐在輪椅上,不過曲起了一只腳,目露厲色,言簡意赅,“說。”

有如夾在冰棱中的一個字,叫莊翊打了個哆嗦,背後泛涼。

一旁的江浩從口袋中拿出手機,播放錄音。

方才在飯店中雖然嘈雜,但他畢竟靠得近,刻意将手機從靠牆的縫隙中往阮凝他們那桌送了送,錄下來的聲音算是清晰。

除去中間一些沒有說話的地方,錄音大概有五六分鐘,傅羨很快便聽完,而後便是一陣沉默。

和莊翊猜想的暴跳如雷不同,傅羨鎮定的仿佛一尊佛像。

可越是安靜,越有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視感。

莊翊小心地朝傅羨看了一眼,就見他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奇了。

沒有動怒,只是在思考。

這麽鎮定還挺少見的。

至于思考什麽他們不得而知。

“老板,你打算怎麽做?”莊翊最先憋不住,問道。

傅羨現在在他看來,頭上頂了個巨大的綠帽,是可忍孰不可忍,肯定得采取點兒什麽措施才行。

而且這件事一出,阮凝肚子裏的孩子可就不知道是誰的了!

算是件了不得的大事,傅羨沒道理無動于衷。

“他在說謊。”傅羨輕扣桌面,黑眸看向江浩,“你盯着點他。”

江浩颔首,“明白。”

莊翊不敢多問,直到出了傅宅,這才忍不住問江浩,“為什麽說姓梁的在說謊?”

江浩話少,知道的事情卻不少,他本來不想解釋,但莊翊追問得緊,在耳邊如同一只聒噪的麻雀,實在是叫人心煩,告訴他也沒什麽大礙。

“三少結婚之前叫我派人跟過一段時間少夫人,少夫人接觸的人很少,根本沒有可能發生他說的事情。”

派人跟過一段時間阮凝,這個一段時間有多久,那可就不好說了。

莊翊恍然大悟,怪不得在餐廳裏面,他差點兒被一口果汁給嗆死,江浩反而淡定的一批,原來是早就知道這個姓梁的有問題。

江浩将那輛停在隐蔽處的車開走,莊翊暗想,不過這貨就算是震驚也還是那副模樣,根本看不出來什麽。

小樓裏的傅羨将江浩錄下來的那段對話反複播放了幾遍,由于不在現場,他沒能看到梁佑川的表情,是以得不到太多有用的信息。

梁佑川為什麽要對阮凝撒謊?

這點傅羨想不明白。

他知道梁佑川和阮凝的關系不一般,兩人從小鄰居,說好聽點算是青梅竹馬,後來梁佑川回國,他們看上去走得也挺近的。

直到阮凝嫁給他,兩人似乎還斷斷續續保持着聯系。

阮凝的一舉一動逃不過他的眼睛,這些事傅羨都知道。

實際上阮凝也并沒有做出什麽出格的事情來,他就暫且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因為不知道王琴把阮凝送到他身邊的意圖為何,其實在剛結婚那段時間他和阮凝連話都很少說。

事情原本是按照傅羨料定的軌跡走的,中途卻出現了兩次意外。

一是新婚那個瘋狂的夜晚,再有便是阮凝失憶。

阮凝是王琴做主幫他娶回來的,究其原因還是傅老爺子發的話,認為傅羨年紀不小了,是到了該結婚的時候。

當時看老爺子的意思是準備親自做主,幫傅羨找個門當戶對的人家,結果沒多久王琴就把阮凝帶到了家裏來。

阮家的家境,說實話比起傅家來要差很多,阮仲文開的一個公司在傅家眼裏根本不夠看。

傅老爺子原來相中了兩家家世要更好一些的姑娘,按照他的說法,傅羨即便是腿腳不好,那也是他們傅家的孩子,結婚不能随随便便将就。

然而王琴似乎對這件事情挺熱衷的,急吼吼地把人帶到了家裏來。

傅老爺子在見過阮凝後,勉強過關,便将三個姑娘的資料一同送到了傅羨面前,讓他自己做選擇。

說來,傅老爺子對傅羨這個見不得光的私生子做得已經足夠多了。

傅羨漠然按下暫停鍵,屋裏沒有了梁佑川的聲音,他靜靜看着窗外的幾只蹦跳的鳥兒,叽叽喳喳擾人清夢。

他慢慢擡起右手,眯起左眼,做了個開.槍的手勢。

有些人就如同枝丫上面亂跳的鳥,他遲早有一天一個、一個地消滅掉。

轉過輪椅,傅羨開門出去,沒人比他更清楚梁佑川到底是不是在說謊。

阮凝只有過他一個男人,這一點,他可以确定。

這個謊騙不過他,定然騙過了他失憶的小妻子,此時阮凝會怎麽做呢?

她會認為肚子裏的孩子是誰的呢?

若說之前傅羨還可以對阮凝和梁佑川保持聯系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現在他卻做不到了。

阮凝只可以是他的,別的人縱然是肖想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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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凝近日覺得耳邊安靜不少,總愛在枝頭叫着的鳥一只都瞧不見了,她每每睡到日上三竿才醒,就是中午午睡,都常常會睡過頭。

周三,傅羨整理了一番,陪她去醫院複診。

對面的醫生穿着白大褂,戴着金絲邊眼鏡以及口罩,雖說看不清楚長相,但聽聲音多半是個年輕的。

莊翊和醒着的阮凝面對面,心裏還有些小緊張,他指着腦ct的片子,說:“從片子上看來腦後的淤血基本上消了,其餘也沒有發現異常,至于您失去的記憶,可能是多方面因素的影響,大概率是受到刺激的緣故,有的人腦部沒有經受撞擊也會出現這種狀況。”

“建議您可以去找心理醫生進行多方面的治療。”

這番說辭是莊翊早就想好了的,說起來毫無壓力,他看阮凝鄭重點頭的模樣,心想這一關算是過去了。

在回去的路上,阮凝還在為一事煩惱。

她上次暈倒被送回來後,沒能與蔡靜和及時會面,兩人便都通過手機聯系,商量來策劃去,沒有一個方案是可行的。

阮凝是個好姑娘,她做不到把傅羨當成傻子騙,更做不到心安理得将這個孩子當成是傅羨的,讓他做接盤俠,因此內心十分煎熬。

于是在經過幾天的鬥争後,阮凝還是決定把所有的事情和盤托出,到時候不管是傅羨如果處理這件事,她都願意接受。

說到底是自己做了錯事,是她欺騙了傅羨,即便阮凝現在什麽都不記得了,也不能成為說謊的理由和借口。

故而在複檢沒有問題後的第二天,阮凝拿着上回在婦科檢查得到的報告敲響了傅羨書房的門。

“進。”

阮凝深吸了一口氣,按下門把手,走了進去。

傅羨坐在老位置上,書房的采光并不是很好,只透過窗戶灑進來這麽一點兒,是以房間裏算不上很亮。

阮凝只要将手裏的報告遞過去,那麽一切便都不可以回頭了。

也許外面會傳她是一個不知檢點的女人,也許所有人都會看輕她,瞧不起她,更可能會連累阮家的聲譽。

這些阮凝全部都有想過,如果現在她裝作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那麽就還有回頭的餘地。

“我有件事情想和你說。”

阮凝閉了閉眼睛,咬着唇瓣,心如擂鼓。

傅羨瞧着她,問:“什麽事?”

阮凝的背後是快要被她捏成一團的報告,現在到底是遞出去還是轉身就走?

明明在敲門之前她已經做好了抉擇。

可是事到臨頭,她卻突然有些想要退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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