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魔君其人
醒來時懷裏空空的, 顧沉璧随手一摸,身邊的床單一片冰涼。
顧沉璧忙起身環顧四周, 仍然沒見那人的身影。
……竟主動上早課?
真是罕見。顧沉璧失笑, 本想去看看人,但想着某人好不容易這麽積極, 自己還是算了去打擾,再說早課也只是坐幾個時辰,對身體無礙。
顧沉璧收拾好房間,又坐下等了一會兒, 随手翻開桌上的書,剛好翻到“陽痿早洩不舉——”那一頁, 不由覺得好笑。
顧沉璧趴在桌子上,有些無聊便又開始認真地想着人, 想起那人昨晚的模樣, 心癢癢的, 突然特別想看人笑的樣子, 發火的樣子也行,嗯,兇巴巴別扭的樣子最招人疼。
想着想着,顧沉璧的嘴角不自覺勾起。離下早課還有一段時間,顧沉璧偷偷溜下山,準備給人一個驚喜。
回來時, 天色昏沉。
房門緊緊關着, 裏頭漆黑一片。
顧沉璧突然有種不詳的預感, 伸手推開門。
果然,屋裏漆黑如也,空無一人。
也許還在上晚課,顧沉璧點好燈,把給人帶回來的盅罐放在桌子上,靜靜地等着人。
一柱香。
兩柱香。
……
終于夜色如墨一般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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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沉璧像座雕像坐在桌前,雙手捂着盅罐,耐心地等着人,生怕裏頭的湯變涼。
無比同時,烏訣山。
銀盔覆面的男子一身肅殺,黑衣黑袍在如被夜色侵染一般,神聖不可冒犯。
烏訣山入口處的守夜人揉揉眼睛,看清來人後,膝蓋一軟跪在地上。
“君上。”
男子不說話,徑直往前走去。
兩側的守夜人齊齊跪下,聲音氣壯山河:“君上!”
整個烏訣山都在夜中蘇醒。
烏訣山的議事堂裏,座上之人随意地往後一靠,雙手搭在椅子沿上,居高臨下。
黑衣人的氣場太過強大,臺下靜得可怕,一個個都低着頭,大氣也不敢出。
“左右長老呢?”臺上之人突然問道。
臺下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同時看向一位長相妖豔的紅衣女子。
紅衣女子站出來,正要說話。
突然,一個聲音遠遠傳來。
“屬下來遲,請君上責罰。”青衣男子風風火火地推門而進,身後跟着一路小跑,同樣形色匆匆的左長老。
青衣男子解釋:“屬下是因為——”
“本君知道,”男人打斷人,視線移到左長老身上,問道,“左長老為何來遲?”
左長老抱拳道:“為了叫他起床。”
現場沉默了片刻。
魔君也沉默了片刻,開口道:“數月未見,兩位長老的感情愈發好了。”
紅衣女子的肩膀不易察覺地抖了抖,站在她身旁的黑衣人仍是面無表情。
左長老悲憤道:“君上,血鬼但求一死。”
右長老也道:“求君上也賜死吳賴子。”
“很好,”魔君淡淡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左長老道:“君上!”
魔君道:“請求賜婚?”
右長老也激動道:“君上!”
魔君搖搖頭:“左右長老還真是默契。”
紅衣女子偷偷掩口笑,心道,君上這次回來後倒有意思了許多。
“冷訣,”魔君把視線移向臺下面無表情的青年,問道,“本君不在的這段時間,烏訣山可有什麽大事?”
冷訣道:“風平浪靜。”
“殷墨還躲在孤闌山?”
冷訣道:“是。”
“可有誰闖禍?”
冷辰不言。
“冷月,”魔君道,“你說說。”
“回君上,”紅衣女子道:“白唧唧去找您,至今沒回來。”
“知道了。”
半晌後,魔君又問:“百草聖人還未雲游歸來?”
紅衣女子立馬會意:“屬下明日便聯絡他。”
“都退下,”魔君冷聲道,“本君回來這件事,別讓太多人知道。”
“是。”
房間裏,黑袍之人擡手,輕輕拿下銀盔。
鏡子裏是熟悉的臉,只不過額間多了個妖冶詭異的赤翎,如果非要說有什麽不一樣的地方,那就是自帶的有些邪氣的眼線。
寧清影看着鏡子裏的自己,腦子裏一片混亂。靜下心細細梳理了一遍,才勉強搞清楚。
簡單來說,這就是一個本該魂飛魄散的魔君陰差陽錯留了口氣,為了潛心調養,隐着氣息,封鎖住記憶,混在青蓮山的爛俗故事。
因為隐着氣息,那群修士感覺不到自己的魔氣,但同時也修為全失。
別人發現不了,但青蓮山的那位天才應該早就發現這些了吧,寧清影搖搖頭。
恢複的這麽快也是因為吸收了顧沉璧的靈氣,寧清影心想,難怪當初顧沉璧忍了那麽長時間。
一天沒吃飯,肚子裏空空如也。桌上放着婢女剛剛送來的糕點,寧清影撚了一塊送到嘴裏。
剛咬了一口,就皺起眉。
……真難吃。
被顧沉璧慣壞的胃哪能吃得下這些?寧清影皺着眉,好不容易才吃完。
昨晚發生的事浮現在腦海中。
半夜醒來時頭痛欲裂,耳邊萦繞着均勻的呼吸聲,寧清影忍着痛,扭頭就看到身旁那人正緊緊抱着自己,一臉滿足。
寧清影怕打擾人,便壓抑着聲音,悄悄起床,擡手幫人把被子蓋好,垂眼才發現自己指甲發黑,當然腦子一片空白,第一反應是先偷偷躲開。
寧清影蹑手蹑腳從房間出來,這才發現體內湧動着一股強大的氣息,下意識調息,發現自己竟可以自由控制。
漆黑的夜裏,月亮發出慘白的光,關于魔君的記憶完全複蘇。
寧清影掀開袖子,手腕光潔白皙,那個作為封印标記的黑點完全消失。
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着,無比懷念那人的溫度,折騰了半天,寧清影抽出枕頭抱在懷裏。
雖然頭昏腦脹,暈暈沉沉,但睡意全無,意識無比清明。
青蓮山上,顧沉璧等了一整夜,不斷用內力保持着湯的溫度。
黎明拂曉,敲門聲傳來。
顧沉璧心裏一喜,忙起身去開門:“小——”
看到門口站的人後,顧沉璧黑着臉果斷關門。
“哎哎,”蕭二花厚着臉皮往裏擠,“你讓我進來!”
顧沉璧松開手,走到桌前坐在剛才的位置上,連姿勢都一模一樣,一言不發,只當身旁之人不存在。
“唉。”蕭靈遠重重嘆了一口氣。
顧沉璧:“……”
“失戀了?”蕭靈遠問道。
顧沉璧道:“沒有。”
他前天晚上還說喜歡我。
“哦,”蕭靈遠問道,“你那位道侶呢?”
顧沉璧不說話。
“你又不是不知道有這麽一天。”蕭靈遠也不知道是在安慰人,還是在刻意刺激人。
顧沉璧不說話,只是固執地用靈力護着盅罐。
“別浪費靈力了,既然還熱着,”蕭靈遠看着桌子上的盅罐,提議道,“不然讓我喝?”
顧沉璧把盅罐往自己這邊移了移,拒絕意味很明顯。
蕭靈遠:“……”
“我去趟烏訣山。”顧沉璧突然起身。
“對,就應該這樣,坐在這兒發呆算怎麽一回事!”蕭靈遠真誠道,說完就把人打暈。
還想去烏訣山,你咋不上天!?
寧清影正坐在桌前研究烏訣山地形圖,門外突然傳來焦急的聲音:“君上!”
寧清影淡淡道:“說。”
那人道:“君上,有人要闖山。”
寧清影心裏一蹬,手上的動作頓了頓,表面上卻詳裝淡定,問了句:“何人?”
那人答道:“青蓮山之人。”
修長的食指放在地圖上,指尖微微發抖。寧清閉眼,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那人以為信息不充分,補充道:“模樣俊秀。”
寧清影看向人,面無表情。
那人想破腦袋,也沒想出什麽細節,只好強調道:“模樣異常俊秀。”
寧清影淡淡看了人一眼。
那人立刻住嘴,不再糾結俊秀與否。
寧清影問道:“青蓮山何人。”
“他說他行不改名坐不改姓,顧沉璧。”
寧清影:“……”
顧沉璧何時變得這般中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