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延遲的疼痛
葉星瀚是現在最當紅的頂流男明星,沒有之一。
現如今大家都很喜歡給娛樂圈的明星們貼标簽,譬如“小鮮肉”、“老戲骨”等等,但卻很難有一個标簽能全面地囊括葉星瀚,因為他不但生得帥氣逼人,而且演技也穩紮穩打,年紀輕輕就已經有了多部優秀的代表作了。
更重要的是,盡管出道多年,葉星瀚卻一直零緋聞。
難怪從8歲的小女孩,到80歲的老太太,都将他視為夢中情人、白馬王子,因此他也被很多粉絲們戲稱為“國民男朋友”。
“連葉星瀚都參加的真人秀,怎麽會邀請我去參加啊?”
張小蘿頗有些疑惑不解,畢竟自己只是個十八線,就算有幸蹭了大導演的熱度上了一次熱搜,但咖位也遠遠不夠跟葉星瀚這種一線大明星上同一個真人秀吧?
“因為大牌女明星都不願意參加這個真人秀節目啊!”
花癡了半天的姚明,這會兒恢複了理智,道出了實情。“現在即将拍攝的新一期确定名單裏,已經有三個男明星了,但沒有一個大牌女明星願意去,所以機會自然就旁落了。”
“啊哈?為什麽鴨?這個真人秀節目不是挺有名的嗎?”張小蘿雖然向來對真人秀興趣不大,看過的真人秀節目不多,但“遠方的田野”知名度不小,她也是有所耳聞的、
“因為這個節目實在太變丨态了,而且是全程直播。那些平時養尊處優的大牌女明星們,哪裏受得了這種苦?不少女明星都因為參加‘遠方的田野’這檔節目而人設崩塌了!”
姚明的語氣中略帶一絲幽怨,仿佛“人設崩塌”的不是那些女明星,而是她自己。
“啊哈?這節目有這麽大威力嗎?”張小蘿驚詫萬分。
“是啊,之前有個走‘狂吃不胖吃貨’人設的女明星,平時出鏡手中總是握着一杯奶茶或者一包零食,顯得很愛吃東西的樣子。但上了這個節目,全天的行程都暴露在鏡頭之下,吃飯的時候,那女明星對着滿桌的美食,猶猶豫豫細嚼慢咽了半天,只吃了兩根洋蔥。很快又被扒出她平時只是拿着食物拍照,做做樣子,拍完就馬上扔掉了,‘吃貨’人設就此崩塌。”
“唉,其實現在的女明星,為了保持美麗,誰敢多吃一粒米啊?”張小蘿想想自己每天的午餐也就是幾片菜葉子和一點蝦仁,不由得喟嘆道。
“還有個女明星,走‘女漢子’路線,也是上了這個節目。節目組居然真的安排她去搬磚劈柴插秧,最後弄得她灰頭土臉、狼狽萬分,當場就撂挑子走人不拍了。”
“讓女明星去搬磚……劈柴……插秧?這節目的設置确實令人無語。”張小蘿忍不住感嘆。“‘遠方的田野’這個破節目,拍攝方式這麽嚴苛,節目設置這麽變态,嘉賓我也都不認識,我就算是從樓上跳下去,也不會參加這個節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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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明贊許地點了點頭。
“對啊,雖然這個節目給的片酬最高,但條件實在太艱苦了!”
“你說什麽???”張小蘿突然雙眼一亮。
姚明雖然一頭霧水,但還是不得不重複了一遍:“雖然這個節目給的片酬最高……”
“我突然覺得‘遠方的田野’挺好的!拍攝方式別具一格,節目設置新奇有趣,嘉賓們……雖然目前只知道葉星瀚這一個嘉賓,但其它嘉賓相比也和他一樣優秀,還可以去田園之間開拓視野、陶冶情操,是不可多得的好節目。”
姚明:“……???”說好的就算從樓上跳下去也不會選,怎麽突然又變了呢?
“就決定選它了!”張小蘿最終拍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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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張小蘿上了微博熱搜,并被邀請去參加真人秀節目時,她的前夫季冬陽,此時剛剛從外地回到家。
季冬陽是目前國內公認的最有“錢途”的富二代,盡管還不到三十歲,卻已經早早接手了季家的家族企業——太陽雨集團。
據說當年他剛開始接手的時候,企業發展形勢不容樂觀,幾乎已經快到要破産清算的邊緣,可以算得上是臨危受命。
但在他的帶領下,原本從煤礦産業起家、日薄西山的太陽雨集團,觸手已經接連伸到了服裝、餐飲、金融、數碼、影視、房地産等多個領域,發展勢頭也越來越好。
但随着事業越做越大,季冬陽也越來越忙了,平時的大部分時間,不是在開會、出差,就是在去開會、出差的路上。
有錢人的生活,往往就是這樣樸實無華,且枯燥。
所以說有錢人的生活,很多時候并不是普通人想象的那樣快樂。畢竟,有錢人的快樂,我們想象不到。
況且,得到的同時必定會失去,譬如季冬陽,雖然很有錢,卻從此失去了煩惱。
最近這段時間,他又出差去外省親自考察了一個大項目,按照原計劃,他本來應該前幾天就辦完事情回來的,沒想到在趕往機場的路上遇到一場小車禍,傷到了腿。
雖然只是一點小傷口根本不重,但考慮到季冬陽尊貴的身份,醫生們強烈要求他在特護病房裏仔細觀察了好幾天,才終于讓他出院了。
連軸轉不停歇的出差,再加上醫院裏的枯燥無聊,讓季冬陽感覺到身心俱疲。此刻的他只想馬上趕回家。
以前每次回家以後,張小蘿都會馬上迎上來,歡天喜地給他換拖鞋、按摩、陪他吃飯。
飯後他再把張小蘿按在床上,狠狠地做幾次那事兒,聽着張小蘿壓抑又歡快的呻丨吟,所有的壓力就會很快煙消雲散了。
但這一次,回到季家別墅以後,卻只有家裏的保姆們殷勤地圍攏過來,給他脫外套、換拖鞋。
季冬陽原來柔和的面部表情,一點一點變得冷峻了起來。
一個保姆覺察出了異樣。“先生,您怎麽了?”
季冬陽直接冷冷地問道:“她呢?”
保姆們馬上反應過來,原來季冬陽是因為張小蘿的缺席而不習慣,她們誠實地回答:“先生,前幾天您和張小姐不是已經簽了離婚協議了嗎?她已經搬走了。”
“離婚?”季冬陽心裏有點吃驚,但面上仍然冷峻不顯聲色,但很快又想起來了什麽。
是了,他和張小蘿已經結婚三年了,算一算前幾天确實也是合約到期的時間了,難道合約時間一到,張小蘿就馬上迫不及待地搬走了?
“呵,她就這麽想跟我離婚?三年時間一到,就急不可耐地要離婚,甚至都不願意等我回來?”季冬陽原本就冷峻的臉色,此刻變得愈發難看了,像挂上了一層霜。
保姆們完全搞不懂季冬陽的隐隐怒火從何而來,只得老老實實地應答着。“先生,那天晚上,不是您派律師過來讓張小姐簽了離婚協議,她才離開的嗎?”
季冬陽在原地愣了一會兒,什麽也沒說,直接去了二樓的卧室,沒有再出來。
“先生怎麽啦?”
“不知道啊,先生平時對張小姐不是挺冷淡的嗎?怎麽張小姐走了他這麽生氣啊?”
“不知道啊,咱也不敢說,咱也不敢問啊!”
保姆們面面相觑,不知道季冬陽到底因為什麽而不高興。
不過他一向都是這樣冷若寒冰,似乎對任何人都沒有感情。保姆們小聲議論了一會兒,依然沒有頭緒,就不再想這事兒繼續幹起活來。
……
剛剛走進卧室,他的新手機就響了,接起來以後,律師熟悉的聲音從手機裏傳了出來。
“季總,您終于接電話了!”
季冬陽不帶任何感情地問:“什麽事?”
“您的三年結婚合約到期了,我按照您的安排,讓張小姐把離婚協議簽好了。這幾天一直想打電話向您請示一下,但是一直都沒人接。”
“離婚協議?哦,我知道了。她簽的時候什麽反應?”
“張小姐簽字之前給您打了個電話,也是沒人接。随後就果斷簽了字,開始收拾東西離開了季家別墅。她全程都是平平靜靜的,沒什麽表情,也沒有抗拒,好像沒什麽反應啊!”
律師回憶着那天晚上的事情,再想想季冬陽這反常的問話,覺得這兩個人都有點奇怪。
季冬陽的臉色依舊冷峻沒有變化,音調卻悄然上升了一點點。“呵,果然!平時裝得千嬌百順,合約時間一到,就帶着離婚財産馬不停蹄地走了。”
電話那頭的律師顯然被季冬陽突然的情緒波動給吓到了,不過他很快恢複了常态,耐心解釋道:“季先生,我想您一定是誤會了什麽。張小姐主動放棄了所有財産。”
季冬陽有點意外,又有點茫然,他挂斷了電話,才開始注意到卧室裏的一切。
所有東西都像之前一樣好好地擺在家裏,她平時買的那些的化妝品、首飾、數碼産品,甚至她平時穿的衣服鞋子,竟然一樣都沒有帶走。
也許對于張小蘿來說,他就和這些舊衣服一樣,都是不值當他留戀的吧。
結婚三年來,盡管張小蘿對他非常好,好幾次都幾乎要融化掉他內心的堅冰了。但每次他想要向前邁一步真心接納張小蘿,但結婚前發生的那件事,就會像拔不掉的“刺”一樣冒出來,提醒着他張小蘿并非真心,讓他瞬間又退了回去。
可是現在張小蘿跟他離婚,放棄了所有財産,又沒有帶走任何值錢的東西,像是給了他一記響亮的耳光。
就這樣默默地坐了好久,想了好久,也沒有任何頭緒。
這時候,季冬陽的秘書季陶突然也打來了電話。
“季總,關于您上次車禍的事情,不管從哪裏看都像是一場意外,但我又找了私家偵探調查,發現了一些不同尋常的……”
“這事兒以後再說,現在先幫我查一查張小蘿離開季家別墅以後幹什麽去了。”
“季總,我覺得不需要查了,您看一下微博熱搜第一條,就知道答案了。”
季冬陽一陣沉默。
電話另一頭的季陶等了半天,也沒有等到總裁的回答,正準備再問一下,季冬陽卻先開口了:“圍脖……熱馊……是什麽?”
季陶這才反應過來,盡管季冬陽才不到三十歲,但工作太忙,對同齡人喜歡的“微博”、“追星”之類的一無所知、一竅不通。
所以季陶決定還是老老實實地彙報張小姐的近況。“季總,張小姐離開季家別墅以後,就幹回她的老本行了!”
“老本行?”季冬陽遲疑了一下,才想起來張小蘿在和他結婚以前,曾經是個演員。只是時隔太久,他早已忘記了。
他突然想起,第一次見到張小蘿的時候,她穿着簡簡單單、沒有任何裝飾的樸素衣服,擡起頭來看着他,眼睛大大的圓圓的,裏面有無數亮晶晶的小星星。
當時季陶介紹,這是按他的要求找來的十八線小明星。
看着張小蘿那“小白蓮”的長相,季冬陽當時想,這樣的女孩子他見多了:生于小康之家,畢業以後就憑着長相好進娛樂圈,一般都沒什麽實力,也不想吃苦不想努力,只想趁着年輕賺一筆快錢或者搭上個有錢人。
但這樣的女孩子,正好符合季冬陽的合約結婚要求,于是他很快就和僅僅見過一次面的張小蘿領了結婚證。
按照合約內容,張小蘿結婚以後不允許出去抛頭露面,在那以後張小蘿就再也沒有出去演過戲了。
“那你剛才說的什麽熱馊……是怎麽回事?”季冬陽繼續問道。
“呃……季總,這個很難跟您解釋。就是張小姐一離開季家別墅,就被一個知名導演選中,飾演了一個重要角色,現在火了!”
“一個已經沉寂三年的十八線小演員,一複出就馬上接到重要角色?”季冬陽冷冷地回應,“怪不得離婚協議書簽得那麽幹脆,原來是攀上新的大樹了!”
季冬陽挂斷了電話,有些生氣地站起來,但受傷的腿不小心碰到了梳妝臺的桌角,疼痛瞬間讓他倒吸了好幾口冷氣。
劇烈的疼痛讓季冬陽一瞬間喪失了理智,他下意識地喊了一聲張小蘿的名字。
門外傳來了是保姆遲疑的聲音:“先生,張小姐已經不在這裏了。您有什麽需要嗎?”
“沒……沒什麽。”季冬陽沒好氣地回答。
“給我倒杯咖啡來吧!”他又補了一句,靠在椅子上,緩緩地滑了下去。
過了一會兒,保姆送了杯冒着熱氣的咖啡進來。
季冬陽坐在張小蘿用過的梳妝臺前,想着和張小蘿相識以來發生的一切:結婚之前發生的那件事,他和張小蘿婚後三年的點點滴滴,律師的話,季陶的話……這些事情,在他的腦子裏交織着,讓他愈發感覺到心緒雜亂。
“她明明只是一個無足輕重的拜金女,只是我用來應付家人的工具,按照合約本來就該離開了,但為什麽現在我的心,竟會感覺有點痛呢??”季冬陽喃喃自語道。
就這樣一直坐着,一直想着。不知道過了多久,季冬陽再伸手去拿面前的咖啡,發現已經是冰涼的了。
作者有話要說:
剛受傷的時候,季冬陽并沒有什麽感覺,但直到今天偶然碰到桌角,他卻突然感覺到一陣痛楚。
人生中很多時候都是這樣,很多東西都要延遲很久才感覺到。
就好像跟人吵架輸了,過很久才會後悔自己沒有發揮好;
就好像學生時期的暧昧,過很久才會明白當年同桌某句話的含義;
就好像季冬陽對張小蘿的感情,直到她離開了,他才慢慢發現自己的心居然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