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別問
傅嘉言感覺對面女孩的表情忽然變得有些一言難盡起來, 低頭沉吟了半晌也沒明白有哪裏不對勁。
蕭冉冉深吸了一口氣，低頭将手裏的小瓷瓶瓶塞塞好，這才重新擡頭看他, 而後上前一步不由分說掰開他的手将東西塞進他掌心，鼓着腮幫子開口：“送你的！”
見他面露不解，她接着道：“你不是胃時常不舒服，上次陪我吃火鍋還難受了好久嗎？我原本是去後花園尋你結果沒尋到, 卻無意間聞到了元胡的淡淡香氣, 于是就尋着氣味上山了！”
說到這裏，她笑眯眯道：“索性收獲還不錯！”
傅嘉言想起在山上的鵝卵石道上看到她的那觸目驚心的模樣，略一思索便知采藥的過程必定不容易。
“是……為了我……”
“對呀！我想着胃痛必定不好受，早治好早舒服嘛！”她說到這, 忽然有些躍躍欲試起來：“要不要現在就試試藥效？”
傅嘉言低頭看着手心靜靜躺着的瓷瓶，動了動唇還沒開口, 就聽女孩有些不好意思地撓着頭道：“不過我這也是第一次煉制胃藥，那藥方還是兩百年前我偶然看到的, 也不知……有沒有記錯。”
她越說眉心便皺得越緊：“不然, 我再想想，再煉制一次對比一下藥效……”
手剛伸到一半還沒拿回瓷瓶, 就見傅嘉言揚手避開她的手，拔開瓷瓶動作迅速地将藥倒入了口中。
傅嘉言：“不用, 我信你。”
蕭冉冉：“……”
問題是, 我有些不信我自己啊喂！
她無聲地張了張唇，看着面前将小藥丸生咽下去的男人，一時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
房間內陷入了詭異的安靜當中。
好半晌，蕭冉冉終是開口打破了這份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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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她看了看傅嘉言的喉嚨，目光又緩緩下移落在他的胸口, 估摸了一下将吞入腹中的藥丸用仙術逼出的可能性，最後……
放棄了。
她自己煉制的藥丸入口即化，根本逼不出來！
“那個……”她目光有些躲閃地左顧右盼，雙手不安地掰着手指頭，“那個藥吧，其實是要分三日服下的……”
傅嘉言聞言表情一僵，又聽她接着道：“若是，若是一次性服下也沒什麽，只是吧，嘴裏會苦上……”
“三天三夜。”
傅嘉言：“……”
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他感覺胸口忽然升起一股暖暖的熱意，這股熱意瞬間彌漫四肢百骸，還隐隐向喉間直沖而上。
下一刻：“嗝——”
蕭冉冉很有先見之明地一手捂着自己的鼻子一蹦三尺遠，另一只手擡起，指尖轉動時，純白的流光霎時化解了空氣中的那股苦味。
“我的仙氣沒法兒化解你嘴裏的苦味……你要不要，要不要試試我的小糖豆？”她看着幾步開外臉色僵硬，一張臉瞬間苦成了苦瓜色的傅嘉言，試探性地問道：“加了甘草的哦！甜甜的，還清熱解毒、養胃補氣！”
說完，她手腕一轉，掌心便出現了一個淺粉色、手掌大小的透明琉璃流光瓶：“我幼時特別喜歡吃小糖豆，待到大了就不怎麽喜歡了。”
“這是我一百歲時煉的，給你？”
傅嘉言看了看她掌心那粉嫩粉嫩一看就是女孩子用的小琉璃瓶和瓶裏一眼望去五顏六色的小圓球，喉間滾了滾，想也不想地拒絕：“不用，我可以……唔！”
“想吐是嗎？”見他忽然捂住嘴巴，蕭冉冉有些慌地小跑到他身邊，“是不是特苦？比吃了黃連還苦？”
傅嘉言：……何止！
你這到底……是加了什麽？？？
他感覺自己一呼一吸間，都迷漫着濃濃的苦味。
“你把你的感受跟我說說？”偏偏女孩還一臉好奇地在身側歪頭看他，“你是我的第一個試藥者哦！你說說感受，我下次好改進呀！”
傅嘉言深吸了一口氣，額角青筋暴起，忍着難受将方才噴湧而出的那道苦氣重新吞了回去：“我的感受就是……你下次，不如多加些甘草、蔗糖、冰糖一類的？”
說完，他發現，望糖止苦什麽的，好像，并沒有用！
“甘草、蔗糖、冰糖？”蕭冉冉雙眸一亮，朝他揮了揮自己手裏粉色的小琉璃瓶：“有哇！這不就是我的小糖豆嘛！”
傅嘉言：“……”
他是說加在胃藥裏啊喂！
在傅嘉言的一再拒絕下，蕭冉冉很是遺憾地收回了自己珍藏了幾百年的小糖豆。
傅嘉言：你也別可惜了。
興許，它早就過期了呢？
在随後的時間內，傅嘉言喝光了房間內小冰箱裏的純淨水、飲料、酸……酸奶，而後又喝了好幾壺水，卻依然感覺自己在吃苦木、苦精和苦瓜的混合物一般，整個腦子裏都在循環播放着一個字——
苦！！！
蕭冉冉看着不停在房間裏走來走去，忙活個不停卻又極力讓自己保持鎮定的傅嘉言，坐在沙發裏雙手托腮試探性地開口：“你這是……幾天沒喝水渴的嗎？”
因為，水肯定是不能解苦，那麽只可能是因為渴了！
說完，她目光下移掃了掃他的胃部：“你喝了那麽多，胃……它還好嗎？”
傅嘉言：“……”
不好，胃疼。
肝也疼，被自己氣的！
發現喝什麽都壓制不掉那股難以言喻的苦意後，傅嘉言索性放棄了。
而後，後知後覺地想起他因為這事兒居然忘記打電話叫人送隔壁的房卡過來了，以至于自己方才的狼狽模樣都被她收入眼中。
……突然就有些後悔了。
“我打電話讓人送房卡過來，你到隔壁休息休……”
“不吃午飯嗎？”蕭冉冉突然開口：“現在都快兩點了，你不餓嗎？”
餓不餓他不知道，畢竟他現在滿腦子都是“苦”，滿肚子都是水。
還沒來得及回她，就聽門口傳來一陣敲門聲。
“是長歌他們回來了嗎？”蕭冉冉雙眸一亮，不等他阻止，就已經蹦蹦跳跳着跑去開門了。
傅嘉言無言地擡手抹了抹額頭苦出的汗，而後理了理衣領，面色淡然地轉頭朝門口望去。
房門口，顧長歌笑望着蕭冉冉：“冉冉，我哥說你在這兒，我還不信呢！”
顧長風：“哼——”
顧長歌轉頭白了身後一路上都只會用鼻孔出氣的自家親哥，回頭時臉上再次換上了一抹笑：“我都快餓扁了！我們去樓下吃大餐吧！”
蕭冉冉聞言，小雞啄米般點頭：
“好呀好呀！我也好餓呀！”
兩人一拍即合，手拉着手就要往外走。
見狀的傅嘉言微微松了一口氣，腳尖一轉剛想轉身回卧室躺一會兒試試能不能好一些，就聽蕭冉冉清脆悅耳的聲音在此刻聽來宛若魔音一般從門口響起。
“傅嘉言傅嘉言！快點啊我們要去吃飯啦！”
傅嘉言面色一僵，機械地轉頭看她，剛想開口拒絕，就聽她接着說：“走嘛走嘛！水沒用的話，沒準吃些東西，苦味就壓下去了呢！”
傅嘉言：好像有些道理。
……個鬼啊！
因為過了飯點，此時此刻，在只有四個人的餐廳內，傅嘉言看着面前有說有笑吃得歡的三人，後知後覺地感覺自己似乎被蕭冉冉坑慘了：他只吃了一口東西就感覺苦味更濃了。
但，人家的初衷也是為了自己的身體。
又不能打又不能罵。
傅嘉言：我真的，好想原地去世！
偏偏對面坐着的顧長歌餘光掃到他拿着刀叉僵着身子半天沒動，一邊往嘴裏塞着東西一邊好奇地問他：“嘉言哥，你怎麽不吃？”
“……”傅嘉言忍着揮之不去的苦意強裝淡定地開口：“我不餓。”
顧長歌聞言，“哦”了一聲朝繼續埋頭吃起了東西：“哇你還別說，這兒的東西可好吃了！嘉言哥你不吃那我可就要多吃點兒了！”
傅嘉言：“……嗯。”
一側優雅地舉着刀叉的顧長風擡眼打量了一番對面面色明顯不好的傅嘉言，想了想還是問道：“胃又不舒服了？”
傅嘉言：“……”
別問，問就是不想和我當兄弟了！
身側原本低頭吃着東西的蕭冉冉聞言，忙将目光從美食上收回，看了看下颚崩成一條直線極力隐忍的傅嘉言，抿着嘴裏的食物不停點頭，片刻後又不停搖頭。
将嘴裏的東西咽下剛想回他，就聽到顧長風疑惑開口：“你羊癫瘋犯了？”
蕭冉冉：“？？？！！！”
氣成河豚！
忽然就不想跟這個普通的凡人解釋了！
“哥你說什麽呢！”顧長歌一巴掌呼向她哥的後背，嘴裏因為塞着食物，兇巴巴卻又含糊不清地道：“能不能盼着點兒好！真的是……活該你單身！”
“噗……”顧長風一個不查，差點兒被那圓呼呼的手給拍得将嘴裏剛喝下去的紅酒噴到對面傅嘉言的臉上，好在最後一刻扯了手邊的濕毛巾擋住。
蕭冉冉看着對面那噴了自己一身紅酒的男人，嫌棄地皺了皺小鼻子，學着顧長歌的語氣說道：“真的是，活該單身！”
顧長風擦酒漬的動作一頓，擡頭瞪大雙眼有些氣不過地就要開口，蕭冉冉卻先一步收回了目光，夾了一塊山藥放進傅嘉言面前的小碗裏試探性地開口問他：“嘗嘗這個？”
傅嘉言剛想拒絕，又見她面露期待地說：“養胃的。”
真的是……無時無刻不在關心他的胃。
他默了默，終是點頭：“好。”
蕭冉冉眼睛一眨不眨地看他吃完後，忙開口：“嘴裏還那麽苦嗎？有沒有好一點了？”
傅嘉言側頭看着她那一臉期待的模樣，強忍着愈發嚴重的苦意，艱難地擠出一個笑：“嗯。”
話音一落，就見身側的女孩猛地松了一口氣，而後……
又往他碗裏夾了大半碗的山藥！
女孩一臉興奮地看着他：“快吃呀！”
不是說吃這個會好一點嗎？她要把這個反饋寫進自己的玉簡裏去。
傅嘉言：“……”忽然就有些後悔沒有實話實說了。
晚飯蕭冉冉是和顧長風兄妹倆一起吃的。
傅嘉言以“不餓”和“有個重要的視頻會議”為由，拒絕了與他們一起吃晚飯的決定。
蕭冉冉看着面前緊閉的房門，眉心不由深深蹙起。
是不是，山藥有用什麽的，是在騙她？
傅嘉言原本打算在房內待個三天三夜，等到那股苦意淡去再出門的，卻不想第二天早上，一件突如其來的事情打亂了他的計劃。
“怎麽回事？”
傅嘉言被顧長歌不由分說拉過來推門而入時，看到的就是站在沙發前，一臉不解地看着對面兩名穿着警察制服的男人的蕭冉冉。
一側不停打量門口動靜的顧長風見他進來，忙将他拉到一邊：“你可算是來了！”
“那兩名警察同志說是郊區派出所的，說是……說是接到報案，冉冉與一起命案有關。”
蕭冉冉見他過來，仿佛突然找到了主心骨一般，悶悶道：“傅嘉言，我沒有做壞事！他們冤枉我！”
她剛喊出口，聽到“傅嘉言”三個字的兩位警察俱是一愣。
“傅嘉言”這個名字他們素來只聞其名不見其人，沒想到卻是在這種情況下見到了真人。
兩人對視一眼後，其中一人開口道：“傅先生不要誤會，我們也只是帶回警局例行詢問一下，并沒有說已經定了這位蕭小姐的罪。”
傅嘉言還未開口，就見顧長歌從他身後沖出來：“還說沒定罪，你們不是說了目擊者只看到冉冉和袁凱去了懸崖那頭嗎？不是說她推人下去的，難道是袁凱自己想不開跳下去的？”
傅嘉言面色一怔：“袁凱？”
“對啊！就是昨晚那個色眯眯想将冉冉拐回家的袁凱！我們還沒找他算賬呢，他莫名其妙掉下懸崖昏迷了居然還來找我們麻煩？！”
她話音一落，就見對面的兩位警察擰眉對視了一眼，将這一條線索暗暗記在了心裏。
注意到這一幕的傅嘉言：“……”
他目光不着痕跡地掃了一眼顧長風，顧長風會意，大步上前一把将顧長歌拽到了牆角低低開口：“熊孩子瞎說什麽呢！”
“我說的是事實！”
“閉嘴吧你！”
傅嘉言面無表情地掃了一眼正眼神交流的兩位警察，收回目光時看向蕭冉冉。
女孩癟着嘴，一雙眼睛委屈地不行地看着她，可憐巴巴的。
他心底忽然就柔軟地不行，想也不想地大步朝她直直而去，而後伸出長臂将人輕輕一拽整個護在自己身後，面色沉沉看向面前的兩人：“你們吓到她了！”
兩人：“……”
他們方才，有很兇嗎？
“你們有證據證明事情與她有關嗎？”
客廳角落裏的顧長歌聞言高聲附和道：“就是！憑什麽說我們冉冉涉嫌故意殺人？！”
傅嘉言：“……”
你就是傳說中的豬隊友本友吧？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日六啦！我怎麽這麽勤奮！（不是——
寶寶萌都還在嗎？感覺自己好像在單機……
o(╥﹏╥)o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