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跨洋郵件4

白島靜的擔心來的其實實在多餘,彼此見面後的兩天內,凜沒有表現出任何異常,她所害怕的所謂的報複也并沒有到來。白島靜不得不在心裏舒一口氣,猜測或許凜根本就沒有看見自己。

她此次前來的身份其實有點尴尬,他們學校派出的社團是籃球社,她作為啦啦隊随行給他們加油的。算不上是正經的表演社團,因此和擔綱部長的凜相比,無形中就差了一截。

小林矢月和她一樣,也是啦啦隊的,算是她高中時代玩得比較好的朋友,也因此才願意幫她去試探相澤凜,不過白島靜對她說起當年的事,可不是完完全全和盤托出的。

她自然知道自己理虧,因此只是說和相澤凜有一點誤會結果導致朋友變成陌路人,再适時地低頭做出傷心的樣子,小林便會知趣地不再追問。

——她不是沒有一點良心不安,只是始終不敢真的去面對相澤。

如果真的能像現在這樣,平安地度過十五天,或許反倒是件好事。

她們不會再見面,白島可以把那份愧疚繼續藏在心裏,而凜也不會因為看見她而記起曾經的事。

白島靜是這麽想的,可惜,天總是不遂人願。

高校交流會的第三天,終于到了表演社團特長的部分,這一天是團體表演,也正是發揮集體實力的最佳時刻。不過主辦的學校似乎出了點問題,快要開始的時候,忽然停了電。

大多數的節目幾乎都要用到音響和話筒,即使是體育類的社團至少也需要燈光,于是停電的結果,就是所有人全部停在這裏不得不等待着。

白島靜心裏有點慌,因為今天淺野裕矢要來。

說來也巧,這一天的節目表演剛好是周末學校不上課的日子,因此有不少學校的學生過來看自己學校的表演,白島靜因為凜的原因,三番幾次不要淺野來,卻又不敢說出緣由,因此總是沒被淺野聽進去。

淺野是想法其實很簡單,不過是和自己的幾個朋友一塊來,讓朋友們也看看自己女朋友的表現,大家一起趁着周末玩玩之類的。他自然不會想到白島靜的心思,但是她對于這個問題似乎覺得非常嚴重,因此對于後來白島靜的妥協也答應了。

白島靜的妥協很簡單,就是要他晚點來,避開立海大的上場表演,這樣凜在後臺,淺野在觀衆席,便可以避免兩個人碰面。

白島靜不敢肯定淺野對于凜的想法,但是她确實不敢冒險。在看見凜之前,她從未擔心過淺野,但是不知道為什麽這次看到了改變的相澤凜,她忽然有種深深的自卑感。

就好像……一旦被比較,她絕對不可能比過相澤凜的那種無力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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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如果因為停電而推遲表演的話,她的計劃就要全部被打斷,很有可能當淺野來的時候相澤還沒有上場。

她決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

白島靜想了又想,等了半晌卻還是沒看見有一絲來電的跡象,大家都在議論紛紛,說着不知道從哪裏聽來的小道消息。她終于忍不住站起來穿過人群,向後臺跑去。

先去問問社團的負責人,到底什麽能夠來電再做打算吧。

白島暗暗下定決心,實在不行,就要求自己學校的順序提前,然後表演完了就帶着淺野快點離開。

她打定主意,問了幾個人便向着她學校領隊的位置走過去,走到門前正要敲門卻聽見裏面隐隐傳來了說話的聲音。

白島靜心神一動,也不知道是哪裏來的想法,竟然将手停下,轉為輕輕推開了門。

那扇門的确關得不牢,只一推就開了一個小縫,而原本還聽不大真切的聲音便一下子清楚起了,更重要的是,白島透過那道縫一眼就看見了站在裏面的人。

首先自然是自己籃球社的領隊,然後還有好幾個穿着不同校服的人,她看得出來似乎是其他學校社團代表的領隊,其中自然也有相澤。

她穿着立海大的校服,披着頭發靠在一邊,表情凝重地聽着一個男人正在說話,在場的氣氛似乎并不太輕松。

白島又往前走了點,仔細聽了起來。

“……我們已經盡力,但是供電……只能保證三點鐘可以開始……但是晚上還有活動……不能夠推遲,所以請你們來……一起商量個辦法。”

他聲音不算大,白島聽了半天也是雲裏霧裏,只得繼續聽下去。

“這樣的話,就意味着本來最多四個小時的表演現在面臨着縮短到兩個小時的情況?”一個戴着眼鏡的男生開了口,好在他的聲音大得多,“這麽多學校,不太可能吧。”

“說到底還是你們的問題,如果能提前做好準備工作不就沒這些事了麽……”另外一個長頭發的女孩忍不住抱怨。

“現在說這些也沒用,已經都這樣了,只能商量一個辦法出來。”

幾個人都是沉默,而白島靜這邊,也總算是聽出點東西來了。

似乎是因為停電原因,原本的活動都安排得太緊,沒有辦法推遲?所以現在面臨着表演時間必須縮短……難怪大家都不同意,那麽短的時間,怎麽展示自己學校的長處啊。

想到這裏,她不由得擡眼看了眼靠着桌子的相澤凜,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她剛一看過去,相澤已緩緩開了口。

“我倒是覺得這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這話一出,周圍的人都沖着她看過來,她卻沒有一絲緊張,繼續悠悠地說道,“四個小時的表演,無論是誰恐怕都沒有能力堅持下來,即使再精彩,也只會讓人覺得冗長拖沓。”

她微微一笑,“可是如果像現在這樣變成兩個小時,觀衆的注意力會集中得多,并且由于每個學校的表演時間減少,反而能把最優秀最精彩最希望觀衆看到的部分展示出來,把那些沒有必要的地方剪去,也可以達到很不錯的效果。”

幾個人都沉默着,似乎是在思考。

不得不說相澤說的有道理,更何況在現在這種情況下他們并沒有別的選擇,因此沒有太大争議,便全部同意了相澤凜的提議——按時間平均分,每個學校必須限時表演自己最精華的部分。

不過,這樣又要帶出一點其他的問題,比如說體育類或者競技類的社團……

“你們是籃球社?”之前說過話的那個長發女孩子開了口,“可以進行3v3街頭籃球表演,或者沒有準備的話就把原先的比賽時間縮短,然後讓比賽競争激烈一點,也可以迅速調動觀衆情緒的……總比最後大家都沒什麽體力拖着時間打要好吧。”

白島所在學校的領隊笑了笑,也點了點頭,“說的也是,我要回去重新編排下隊員設置……如果時間實在不夠的話,就不要啦啦隊上場了。”

“你們還有啦啦隊?”戴眼鏡的男生忍不住笑了,“又不是你們籃球隊的,時間少就去掉,她們的表演和你們的社團表演并沒有直接關系吧?”

等等,要去掉她們的表演?

白島靜在那個剎那幾乎要推門而入,好在總算在最後一刻記起了自己的處境停住了,可還是不能阻止她翻湧的思緒。

她們本來就是作為表演前“調劑”出現的,是類似于“附屬品”的存在,因為并不是派來的代表社團而跟随參加表演,其實在學校內部引起了很多人的不滿,這自然是因為她們啦啦隊實力其實并沒有那麽強的緣故……

如果真的到最後不能參加表演,那麽就等于是完完全全的白來了,只會更加被人恥笑吧?

白島靜忍不住悄悄退後幾步站直了身體,不行,肯定不行……你們怎麽懂得不能上臺的痛苦,随随便便就讓別人不參加,這是憑什麽!

她忍不住盯着那扇虛掩着的門,你們肯定不願意自己的節目被取消吧,所以就删掉她們嗎?她甚至埋怨起自己學校籃球隊的領隊來,他就不知道替她們争取一下嗎?

……等等,他根本就不願意吧。

本來學校就只該由籃球隊代表交流,是啦啦隊的隊長去找了老師才讓她們有了一個露臉的機會,無論從哪方面來講,其實對方根本就不願意讓她們也跟來,所以才會趁機甩掉她們吧……

白島靜忍不住攥緊了拳頭,轉身迅速地離開了這裏,她現在只有一個目的,就是趕快告訴啦啦隊的隊長這件事,無論如何也不能就這麽結束了。

更何況,淺野是要來看自己表演的啊,他已經和他的朋友們講過許多次了,如果她沒有上臺……白島靜實在簡直猜不透淺野的反應,但她不願冒險。

為什麽非要縮短節目,幹脆大家一起決定延遲表演,主辦方也不會有異議啊。說來說去,都是縮短節目惹的禍。

而最先贊同這個提議的人,正巧是凜……

一想到凜,白島靜的心裏就有一種說不出的心情,好像是愧疚,又好像是怨恨,兩種感情交織在一起,讓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态度到底如何。

不管怎麽樣,先和隊長商量了再說……

懷着這樣的想法,白島一路跑到了隊長的位置,不過還沒走遠她就看見隊長剛好放下手機,似乎剛剛結束了一場通話,表情看起來并不太好。

“隊長!”

聽到她的聲音,隊長轉過頭來,正要說話就被她一口氣打斷,“我們的表演是不是要被取消了?”

“诶?”隊長詫異地睜大眼,“白島,你怎麽知道的……”

“不要管我怎麽知道的了,隊長,這不可以啊,怎麽能就這樣把我們像删除垃圾文件一樣删掉呢!”

出乎她意料之外,隊長倒是笑了笑,“白島,你不要忘記了,我們社團本來就沒那個實力來這裏啊。”

她拍了拍白島的肩,“我當時去找老師,也不過是想努力沖一把,或許有機會,這是不放棄。能夠得到機會,是我們的運氣,所以努力訓練想要展示一下我們自己,這是拼搏。現在,本來就不屬于我們的東西依舊不屬于我們,想開點,我們并沒有失去什麽啊……既然沒有那個實力,至少要能夠輸得起吧?”

白島靜忍不住出聲,驚疑地看着面前這位普通的女孩子。

她笑笑,“更何況,大家的表演也很好看啊,就讓我們一起來做回觀衆吧?”

隊長安慰地摸摸她,轉身走了,比起白島的怨恨,她更多的則是潇灑。但是這種潇灑對于白島來說,卻無異于是一種折磨。

為什麽會這麽想呢……難道最後一絲希望也沒有了?

她看着身後自己的隊友們,大家剛開始聽到這個消息時都很傷心難過,甚至嚷嚷着為什麽,但是隊長解釋了之後,卻都平靜地接受了這個現實,說回去以後繼續努力練習,還有機會。

機會?

白島靜忍不住嗤笑,她今年已經高三,哪裏還有機會。更何況現在要讓她如何對淺野解釋,如何對自己宣傳的那些同學解釋?

她一直在說自己參加交流活動的事,以為可以站得更高風光無限,卻沒來得及給自己留條後路。

白島靜打開手機,忐忑地撥通了淺野裕矢的電話,那邊傳來的聲音聽起來性質高漲。

她努力醞釀了下感情,用帶着哽咽的嗓音開了口,“裕矢,怎麽辦……”

》》》

白島靜的心情變化,凜是毫無知覺。

她也懶得去關注這些。節目時間的縮短意味着節目的整體架構要全部重新變化,一方面要把所有出彩的地方保證留下來,删掉那些一般的表演,另一方面卻不能去掉任何一個要去表演的部員。

相澤凜深知大家的努力和聯系程度都不一般,去掉任何一個人都是相當大的打擊,因而她從一開始就抱着絕對要大家一起上場的信念。

或許是人多好辦事,也或許是壓力之下才有動力,緊湊的時間內竟然真的讓她們在原來表演的基礎上重新策劃了一場新的表演,比起原來的略顯拖沓,現在的明顯更加精簡。

凜微笑着把手伸到了中間,“大家一起來吧。”

一只手覆了上去,然後是兩只、三只……然後是無數只手一起,用力往下壓,一起喊出了“加油”的口號。

凜不由地想起那個只有她一個人的活動教室,那個下午的陽光和那幾本殘破的書籍。那時候的她,到底有沒有想到過有一天,她可以帶領着這個插花社在神奈川的高校交流會上大放異彩呢?

她不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從前的那段時光已經塗上了時間特有的黃色斑駁,模糊在記憶裏中了,但是現在,她的确做到了讓她,讓自己部員,讓整個立海大散發光芒。

在平靜的插花表演中,卻仿佛有一股潺潺不斷的溪流,宣告着她永不停息的腳步。

這麽多年,她沒有停下,而遙遠的路途,也終于給了她最後的獎品。

掌聲。

千千萬玩的掌聲和歡呼彙聚到了一起,她看見他們眼中的欣賞和贊揚,她也看見了他們眼中的鼓勵。

謝謝你們。

相澤凜懷着一顆感謝的心,低下頭,規規矩矩地鞠了一躬。

“相澤學姐!”

她擡起頭來就被後面的學妹們撲過來,大家都叽叽喳喳地說着話,彼此的笑臉卻氤氲在一起,仿佛一首最溫暖的歌。

“機會這麽難得,我們一起去照張相再換衣服吧!”蹦蹦跳跳的學妹拉着她不肯放開,“好喜歡學姐啊,學姐要穿着這身和服和我們合影哦~”

就好像是廣場上的舒緩的鋼琴曲,配合着不斷變動的噴泉,有白鴿低低飛過,還有溫暖的陽光一直照到每一個人的笑容裏。

沒有比這更幸福的事了。

凜微笑着擺出姿勢,讓那笑容定格在了相片裏,她忽然就想起了從前有個人給她也拍過一張照片,現在看起來,那些時光都已經如同這些紙片永遠存留,卻也如同紙片,一旦撕毀,就沒有任何存在的痕跡。

淺野裕矢和白島靜,你們是真的已經從她的回憶裏撕去了。

相澤凜看着自己面前的兩個人,微微地笑了,然後稍微側過身,邁出了步子。

擦肩而過。

作者有話要說:抱歉最近有點忙沒來得及更新T T捧着肥肥的一章球原諒QAQ

挨個麽麽噠,大家不要霸王我啦,明天周一啦,要和凜一起加油哦~XD

PS.啊對了!感謝妖容丁丁妹子的地雷=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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