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晉江獨家發表
祝文頤與賀林奈陷入了冷戰。
說是冷戰也不合适,因為當祝文頤快刀斬亂麻地對魏青城發表了分手宣言之後跑回家, 此時賀林奈已經不在家裏了。
家裏空空落落的,遙控器亂七八糟地擺放着, 是她們倆在沙發上留下的痕跡。玄關處沒有任何一雙鞋子, 說明沒有人在家裏。
祝文頤差點都要以為下午放學後經歷的一切都是幻夢的,要是她沒有看到她的書包好好地放在茶幾上的話。
如果是做夢的話, 背包應該好好地背在自己身上才對。
祝文頤走到背包那裏, 果不其然看見書包下壓着一張紙條,落款是奶奶。
【林林被她媽媽帶走了, 今天不在家裏睡。我跟爸爸媽媽帶着小武在醫院陪爺爺,飯在冰箱裏, 熱一熱吃掉。你先睡,門窗鎖好。】
祝文頤看見第一句話就徹底慌了神,難道梅伊嶺真的要帶走賀林奈嗎?賀林奈擔心的都是真的?
她沒有遵照奶奶的囑咐,而是想了想, 拿着鑰匙和手電筒出了門。
她也不知道為什麽要這麽做, 她無法接受賀林奈對自己表白和親吻, 但她潛意識裏不願意接受連賀林奈最後一面都看不到的事實。
上一秒賀林奈才對自己哭着說不想走,下一秒梅伊嶺就帶走了賀林奈。那賀林奈還會回來嗎?還能見到賀林奈嗎?
我都為了你跟魏青城分手了!你不就是想跟他談戀愛麽!喜歡他就留下來啊!我讓給你!
祝文頤害怕梅伊嶺帶走了賀林奈,可她又不知萬一真的發生這種事情的話,她該怎麽做才能讓賀林奈留下來,因此只能先悶頭朝醫院跑。
反正除了醫院以外,沒有任何一個去處了,不是嗎?
祝文頤氣喘籲籲跑到了醫院,卻發現爺爺病房裏什麽人都有,偏偏沒有賀林奈。
奶奶正在給爺爺喂飯;媽媽懷裏抱着睡得香甜的小武;爸爸指間夾着一支煙,但因為在醫院不能點燃,因此只是放在唇邊聞香味。
“賀林奈呢?”祝文頤問。
“小文你怎麽來了,不是讓你在家先睡的嗎?”奶奶忙問。
祝文頤來不及解釋那麽多了,又問了一遍:“賀林奈呢?”
“她媽媽來了,接她回去過一夜。小文是一個人睡覺害怕嗎?那你等一等,我馬上和小武回去陪你。”媽媽說。
祝文頤愣在了原地,自己就跑出去分個手的功夫,賀林奈就被那個女人帶走了?
之前信誓旦旦說不要跟着梅伊嶺呢?之前哭着說要留下來,說要讓自己跟魏青城分手呢?
爺爺躺在潔白的病床上,整個人消瘦了不少。他伸出顫抖的手,朝祝文頤招了招。祝文頤機械地走過去,被爺爺一把握住雙手。
疾病讓爺爺吃了很多苦,以往那個有些威嚴的大家長消失不見了,臉上戴着呼吸罩,說話也說不出,連雙手都綿軟無力。他握着祝文頤的手拍了拍,也不知道要表達什麽。
賀林奈突然一下子消失了,至少在未來的兩周內,賀林奈再也沒有出現在賀家,也沒有去上學。
祝文頤突然恢複了一個人上學一個人睡覺的狀态,再也不用替賀林奈帶飯,也用不着替賀林奈洗床單,心裏空落落的。
她也沒有再跟魏青城一塊兒吃午飯了,真正的形單影只。
魏青城并不能接受這種不明不白的分手,去教室裏找過祝文頤幾次,但祝文頤就是不出教室門,擺明了要使用冷暴力抗争到底。魏青城實在沒辦法了,托李莎莎帶話。祝文頤卻連李莎莎的話也不願意聽了,一句“我跟魏青城已經分手了,你再這樣別怪我們做不了朋友”堵回去,大有連室友情誼都可以犧牲的意思。
李莎莎問:“真的因為賀林奈?她喜歡魏青城你就要分手?你怎麽這麽大方啊,她是你什麽人啊?!”
祝文頤便回答:“賀林奈都轉學了,說什麽讓不讓的,我讓給誰了?我就是不喜歡魏青城了而已。”
李莎莎嘆了口氣。
魏青城跟祝文頤分手的消息很快流傳開來,了解此事的同學們都不知道細節,只知道賀林奈似乎休學了。人民群衆八卦的力量是偉大的,到後來什麽妖魔鬼怪的猜測都出來了。
有說魏青城移情別戀喜歡上賀林奈,但賀林奈為了不破壞姐妹關系而離開的;有說賀林奈喜歡魏青城,以自殺脅迫祝文頤分手,祝文頤不願意,賀林奈真自殺了,所以祝文頤又分了的;更有甚者,連祝文頤喜歡上賀林奈所以跟自己男朋友分手的傳言都有了。
但祝文頤就是什麽都不說,安安靜靜地做題。
爺爺的病情越來越重了。
爺爺奶奶有三個兒子,小兒子夫婦很快從北京趕回來,大兒子前妻也主動接走了女二減輕負擔,就連二兒子一家人也從浙江趕回來了。
二叔到底家底殷實,一回來就給了好幾十萬治療費,二嬸也發揮了賢良淑德的美好品質,整天守在爺爺病床前,比護工辛苦多了。二嬸說:爺爺奶奶養育了二叔那麽多年,現在也是該盡孝的時候了,不管是手術費還是陪床看護,都是應該的。
奶奶聽了非常感動,感嘆道老賀家真是好福氣,雖然沒有大富大貴,但娶到的三個媳婦都是好姑娘。醫院裏有二嬸照料着,奶奶卻還是無心上班,于是請了假,整天在家裏做飯洗衣服,閑暇時織毛衣手套,常常織着織着就哭出來。
從十幾歲還是大姑娘的時候,奶奶就跟爺爺在一起搭夥過日子了,如今驟然遭遇這種變故,自然心緒無法平靜下來。
錢。
似乎一切都是錢的錯。
又是一周雙休,祝文頤在家裏幫奶奶熬中藥。熬到一半的時候,家裏頭突然有人敲門。
奶奶坐在藥爐前織毛衣,祝文頤便乖巧地去開了門。一開門見到是兩個人高馬大的大男人,穿着威武莊嚴的統一制服,也不知道是來幹什麽的。
“你們是誰?”祝文頤戒備地問,不願意放他們進來。
其中一個男人解釋道:“我們是拆遷辦的,來跟你家商量一點事。你家有大人在嗎?”
祝文頤想起隐隐聽二叔二嬸和爸爸媽媽提過拆遷的事情,于是放下了心,轉頭沖着奶奶喊:“奶奶!是拆遷辦的人!”
奶奶在藥爐前沉默了,手一抖,毛衣掉了一針。
此時那兩個男人已經走到了廚房,對奶奶道:“賀老師您好,還記得我嗎,我以前在您班上的。”
奶奶頓了好一會兒才回過頭,問:“大概不是來向老教師問好的。”
那個男人尴尬地笑了笑,說:“那個,我是因公而來。賀老師,這片地被政府看中,所有民居都要拆遷的事情,您知道的吧?”
奶奶突然轉過了頭,聲色俱厲道:“滾!我賀家祖祖輩輩都在這裏,我死也不會拆遷的!”
說着,奶奶一把掀掉了藥爐,快要熬好的中藥灑在地上,很快蒸騰起一小片霧氣,中藥的氣味彌漫開來,苦得像是生活。藥罐子在地上轉了兩圈,才終于停了下來。
男人上前走了兩步,還想解釋些什麽,卻被奶奶站起來,拿着掃帚趕出去了。
兩個大男人一臉狼狽地被趕出了賀家,奶奶本來該是勝利的那方,可她把掃帚一扔,蹲在藥罐子面前,嗚嗚哭了起來。
祝文頤小心翼翼地撿起來藥罐子,又拿出一副新的藥,對奶奶說:“奶奶,再熬一次吧。”
這時候的祝文頤還不知道,拆遷辦這次到訪,給整個賀家帶來了不可逆轉的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