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離別
時間在顧翰文的眼裏看來，就像是握在手裏的沙子。越是緊握，它就溜走得越快。無論顧翰文再如何的不舍，如何的攥緊一切機會與蔡沅薇相處，日子還是一天一天地過去了。好像只是轉眼的時間，就到了學期末放假的時候。
經過上次期末考試蔡沅薇的排名刺激，這次考試大家都卯足了勁，務必要争取一個好的成績，不能丢了他們內地生的面子。但是考試成績和排名結果出來以後，大家還是禁不住有些失望，蔡沅薇還是穩穩當當地坐在了第四名的排位上。不過顧翰文的排名倒是有了大幅的提升，從上一次的三十多名，一下子上升到了第五名，和蔡沅薇只有兩分之差。
這樣的結果，老師很滿意，不滿意的，估計只有一些對蔡沅薇懷着嫉妒的女同學了。
期末散學禮後，兩人結伴回家。走在路上，兩人都沉默不語，氣氛有些凝重。學期已經結束了，那就意味着蔡沅薇離開的日子就快要到了。顧翰文看了幾次走在身邊的蔡沅薇，到了嘴邊的話卻有些吐不出來。欲言又止了幾次以後，在差不多回到樓下的時候，顧翰文終于忍不住問了出來：“你打算什麽時候回香港？又是什麽時候去倫敦？”
蔡沅薇聞言微微一愣，環顧了四周一眼後，示意他和她去小區裏的休憩區那裏說話。
兩人緩步走到綠樹環繞的休憩區，并肩坐在一棵樹下。蔡沅薇這時想了想，才開口回道：“倫敦那裏是8月份報到，所以我想應該在7月底回一趟香港，安排好自己的事情以後，才過去那裏。”頓了一下，她又補充道：“倫敦那裏也需要有人幫我安排打點住宿什麽的，東西也要收拾好搬過去，所以我應該沒那麽快就走。估計也要等到差不多到報到的時候，才會過去。”
顧翰文一臉木然地聽她說完，久久也不發一言。
蔡沅薇看他一副面無表情的樣子，于是便想逗他高興一下，臉上露出了燦爛的笑容對着他說道：“我考上了倫敦的學校，去那裏讀書，這是一件好事啊！有多少人想去都沒得去了。怎麽看你的臉，卻是滿臉不高興的樣子。”
顧翰文聽她這樣說，臉上強笑着道：“哪裏有這樣的事了？你考上了倫敦藝術學院，能讀上自己喜歡的專業，我很替你高興啊！”
蔡沅薇順着他說話的語氣繼續說下去：“是啊！等我學完畢業了以後，若你願意的話，我就找你做我的服裝模特，然後我設計的所有衣服都免費提供給你穿。到了那時，你應該會長到185左右的高度了吧！穿上我設計的衣服，一定會很有型很帥的！”
顧翰文聞言不由笑了：“你怎麽知道我到時一定會長到185這麽高的？或許我就只有現在那麽高呢？”
蔡沅薇轉了轉眼睛笑道：“你爸就已經差不多有180這麽高了，你這麽優秀，一定會青出于藍而勝于藍，就連身高也一定會比他長得高的！而且你每餐都吃那麽多的飯，不長高度，難道想長寬度？”
顧翰文聽她語氣輕快，叽叽喳喳地說着，于是也暫時放下了沉重不舍的心情，陪着她在那裏胡扯，不知不覺就把話題扯得越來越遠。
兩人閑聊了一陣，話題又漸漸說回到關于留學這裏。顧翰文的臉上笑容漸漸消失了，蔡沅薇也仿佛再也找不到什麽逗趣的話題逗他開心，只得沉默了下來。
過了一會，蔡沅薇突然故作輕松地對着顧翰文說道：“我走的那天，你就不用來送我了。”
顧翰文一愕，擡起頭看着她，像是不相信她會說出這樣不近人情的話。
蔡沅薇這時笑了笑道：“我又不是一去不回了。只是去英國倫敦上課而已，只要我想走，随時都可以回來。我也不喜歡別人過來送別什麽的，搞得好像很傷感一樣。這明明是一件喜事嘛！而且這裏距離機場比較遠，你跑來跑去也麻煩，幹脆就不要來送了。”
顧翰文沉默了一陣，便點着頭應了，臉上帶着勉強擠出的笑容，祝她一路順風。蔡沅薇見他笑得難看，不由地說道：“笑得這樣勉強，就別笑了。”
顧翰文聞言，頓時就收回了笑容，只直直地看着蔡沅薇的臉。
再過十來天，這張令他魂牽夢萦的笑臉，就要暫時消失在他的生活中了。也不知道以後還能不能再有這種親近接近她的機會。從理智上，他明白不該阻礙她去留學，但是在心裏，他卻是萬分的不舍得。
顧翰文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動，突然上前一步，一把就抱住了她，在她耳邊不停地低喃：“可是我舍不得你走……我不想你走……”
蔡沅薇被抱住的時候愣了一下，看他如此難過，心中也跟着開始柔軟起來，拍着他的背脊安慰他道：“你別這樣，我只是去上個學，只不過上學的地方有點遠，又不是一去就不回來了。現在聯系方式這麽多，你随時都可以聯系上我的。我給你留了郵箱、地址和電話，你若想我了，就打電話給我，或者直接過來找我，好不好？”
“不好，機票太貴，我買不起。”顧翰文放開了她，像個孩子似的嘟着嘴，一臉嫌棄地道。
蔡沅薇看他那萌樣，不由地“噗嗤”一聲笑了。她伸手捏捏他的臉，笑着說道：“沒錢了，就去拍廣告。努力工作，就會有錢過來找我了。”
顧翰文苦笑着用手搓搓自己臉上被蔡沅薇捏痛的地方，收起了嬉笑，變得正經起來，對着她說：“你也要努力學習，別光顧着公司的事，也別學得那麽雜，貪多嚼不爛。我還等着穿你設計給我的衣服呢！你剛才說過，回來要找我當模特的！”
“那你也要答應我，到時起碼得長高到185了才行。”蔡沅薇也不服輸，張口就提了一個交換條件。
顧翰文聞言不由一笑：“那就讓我們都一起努力！”
“嗯！我們一起努力！”蔡沅薇伸出手，和顧翰文的手緊緊地握在一起，鄭重地承諾。
兩人相視一笑，互牽着手，一起慢慢地踱步回家。
之後的時間，蔡沅薇像是比上課還要忙碌，經常好幾天都見不着她的人影。顧翰文知道她在忙于處理手上的事務，為出國留學作準備，縱然他很想和蔡沅薇有多一些相處的時間，也只能忍下心底的渴望，默默地支持。
終于到了出發的那天。
天還沒有亮，顧翰文就悄悄起來了，逗了一會貓，估摸着時間，就來到了蔡沅薇的門前。
這時蔡沅薇已經收拾好行李，正打開門，準備把行李箱搬出來。顧翰文見狀，連忙上前幫她把行李箱搬到樓下，又幫她叫了一臺出租車。
一切很快就準備妥當，出租車也已經發動着，等着蔡沅薇上車就出發去機場。
顧翰文強忍着心底的不舍，故作輕松地道：“真的不用我送你到機場？這麽大的行李箱你一個人搬得動嗎？”
“真的不用。”蔡沅薇也在心中泛起不舍，突然上前緊緊地抱着顧翰文，在他懷裏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想把他那獨有的清新氣息牢牢地記在心裏。過了一會，她才從顧翰文的懷裏起來，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後，臉上露出了微笑，“再見了，翰文！”
顧翰文也勉強擠出一絲笑意，“再見！”
蔡沅薇終于不再耽擱，轉頭就上了車，在淩晨微黃的燈光中，在顧翰文依依不舍的目送中，向着機場的方向絕塵而去。
來到機場，蔡沅薇辦完了登機手續後，坐在等候區準備安檢登機的時候，王守一就匆匆趕來。一見她，王守一便劈頭劈腦地數落了她一頓，“要出發去留學這麽大的事，也不和幹爹說一聲，又不讓人送，你眼裏還有沒有我這個幹爹！？平時在S市你不經常找我幫忙就算了，這次若不是我和老曾聊起，還不知道你今天出發，你……你，唉！你真的有把我當做你的幹爹的麽？”
“幹爹別生氣，別生氣！生氣了就不好看了啊！”蔡沅薇連忙安撫他，又是逗笑，又是解釋，又是陪不是，還答應了王守一不少的條件，才把他心裏的那股氣順了下去。王守一是哭笑不得，最後才終于接受了蔡沅薇的解釋，又語重心長地仔細叮囑了她一番，才算是放過了她。這時，蔡沅薇乘坐的航班已經廣播，開始安檢登機了，兩人才依依不舍地互相道別。
王守一看着蔡沅薇進去安檢了，才轉身準備離開。可沒走上幾步，便看見了悄悄跟在蔡沅薇身後來到機場，卻一直不敢露面送別的顧翰文。
王守一看見顧翰文，便連忙叫住了他，從衣兜裏拿出了一部小小的MD随身聽，邊遞給他，邊有些驚訝地道：“小薇跟我說，你說不定會偷偷地跟着來機場，果然被她給說中了。來，這是小薇送給你的禮物，這樣我就不用特地去給你送過去了。”
顧翰文有些疑惑地接過随身聽後，便看着王守一。王守一一臉無辜，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對着他說道：“你也別問我裏面錄的是什麽，小薇在走的時候沒說。她只說了，讓你自己回去聽了就明白的了。她走的時候還惦記着你，要我以後多照顧照顧你。你以後有什麽事，都可以過來找我了。”
“謝謝王叔叔，那以後就麻煩您了。”顧翰文微笑着道謝。
王守一慈祥地笑了笑，點了個頭以後就轉身離開了。
顧翰文翻看着手上的MD随身聽，迫不及待地把耳機戴上，便按下了播放鍵。在一陣嘶啦的雜聲過後，傳來了蔡沅薇那悅耳清亮的聲音：“翰文，面對即将到來的離別，我檢視了一遍，卻發現自己并沒有什麽可值得紀念的東西留給你。我想了一下，還是送兩首歌給你吧！我覺得這兩首歌，恰好可以表達我現在的心情，希望你能明白。第一首是《我的歌聲裏》，第二首是《遠方》。三年後，我一定會回來的，若是可以的話，請等我。”
顧翰文站在機場大樓的落地窗前，聽着耳邊随身聽裏傳來了蔡沅薇用她那獨特的嗓音，伴着動聽的音樂緩緩唱出的歌聲：
還記得我們曾經
肩并肩一起走過那段繁華巷口
盡管你我只是朋友是知心人
但彼此還是感覺到了對方的
一個眼神一個心跳
一種意想不到的快樂
好像是一場夢境命中注定
你存在我深深的腦海裏
我的夢裏我的心裏我的歌聲裏
你存在我深深的腦海裏
我的夢裏我的心裏我的歌聲裏
……
是夢吧是你吧
那雙青春熾熱的眼睛
不再閃躲
跳動着的心
就算逆着光也清醒
那個遠方什麽模樣
萦繞着發燙的夢想
就奮不顧身撐起手掌
夠不到又怎樣
那個遠方叫做夢想
到不了也念念不忘
讓你的翅膀變成行囊
陪着我在有夢的地方
……
目送着蔡沅薇乘坐的航班漸漸遠去，消失在天際，顧翰文整個人都靠在了窗前，用額頭抵着玻璃，聽着耳畔的歌聲，突然覺得眼圈發熱，酸澀不已。顧翰文用手擦了擦眼睛，悄悄抹去了隐忍不住的淚水，在心底裏默默地懷念着随着蔡沅薇一同遠去的感情。
這便是他的初戀了嗎？顧翰文忍不住在心裏問自己。他的初戀，就這樣結束了嗎？顧翰文不想面對這個問題，但是心痛的感覺卻讓他無法回避。他任由自己沉浸在思緒之中，直到身體站得僵硬無比，才慢慢地直起了背脊。眼中除了懷念，還升起了一種光芒。
三年……三年麽？顧翰文放下了心中的不舍與難過，心中默念，三年的時間很快就會過的了，既然蔡沅薇已經出發去追尋自己理想的遠方，那他也不能落後。就讓他在這三年裏，好好地實現自己的目标，活得精彩，活得努力，以一個全新的姿态去迎接三年後的她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