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唐朗是被自家老娘催回來相親的,早些年到部隊當兵任務忙,軍銜低,基本沒有什麽探親假,後來更是為了提升自身作戰能力,一連好多年沒有回家,這樣一來年紀就耽擱上了。

眼見着自家三兒子要成為村裏‘大齡剩男’,唐朗的老娘再也忍不住,一封電報拍到部隊,讓他回來相親結婚!

于是去年的時候唐朗就收拾了包袱回來,也聽老娘的話相了親,可就是沒看上眼,哪怕外頭都說女方不錯,手腳勤快又孝順,人也長的讨喜,是個能過日子的。

唐朗老娘很滿意,但唐朗不滿意。不是說人家不好,而是光是看到女方那柔順懂事又有些怯懦的樣子,他就能想象到未來的婚姻生活,她會給他做飯,打掃家務,有了孩子之後看顧着孩子,除了交生活費,基本沒什麽需要他操心,跟大部分的家庭一樣,日子會過得平淡如水,一眼看得到以後。

這樣的生活対一個将汗水揮灑在訓練場,時不時就會突兀接到任務需要離家,歸家日期不定的軍人來說無疑是不錯的,因為你不要憂心後方,她能把家裏操持得很好,把日子過得正常。

可是唐朗從來不是一個喜歡一眼看到未來生活的人,要是真的能夠接受這樣平淡又單調的生活,他一開始也不會選擇當兵,也不會主動去接那些極具有挑戰性又危險的任務。哪怕任務有獎金,但他們家沒有窮到需要以性命去搏獎金的地步。

他大哥是鎮上工人,二哥是公安局的,四弟在家也是幹農活一把好手,他爹身子骨硬朗,一手木匠活幹的極好,哪怕現在不允許自由買賣,那還是有不少人家提了禮物來請他辦事,在村子裏他們家條件是不錯的,修起了大瓦房,年有存款,就算沒有他當兵的工資津貼,都能過的好好的。

唐朗也說不準自己究竟喜歡什麽樣的,但是対相親的女方确實是沒興趣,就不耽擱人家委婉推了,然後沒兩天上頭有緊急任務又趕了回去,在部隊待了幾個月後,領導又把之前打斷的假期補給他,讓他回去,處理好自己的人生大事。

那一次回來,他老娘本來還是打算着要給他相親,結果唐朗遇到了鄒茜玲,被他擺了一道後,整個假期都在找人去了,都沒有多餘的時間也沒有多餘的心思去相親,又不了了之。

而這一次則是因為馬上就有一場大任務要外出,歸期不定,恰好部隊這段時間工作還沒那麽忙,就趁機回來一趟。反正他以前積攢的假期太多了,現在在這不忙的時候請幾天假領導還是同意的。

見到他回來他老娘倒是很高興,高興之後又跟他提相親的事,從小心裏就有自己主意的唐朗不想相親了,故而一大早天剛蒙亮趁着他娘還沒起來就出門去了。

上一次他幾乎跑遍了附近村子,還讓他二哥幫忙讓他翻了戶口登記冊,結果都沒有找到鄒茜玲,連她那表弟顧一輝的戶口也沒看見。

難道是假名?

抱着這樣懷疑的态度唐朗往下坎山村走去,這是他姥姥姥爺住的村子,當兵之前唐朗常跟着他老娘過來,対村裏的村民基本有個大概印象,因此上一次他才會漏掉這個村子沒查找。而這一次過來主要目的是看望自己的姥爺姥姥,順帶着找找人。

沒想到這抱着試試的心态,竟然還真讓他找到了。

唐朗将她腿上的螞蟥掐死,聽到小姑娘的“謝謝”,一擡頭望上去,恰好看見小姑娘用手背抹眼淚的動作頓住,水汪汪的桃花眼裏有不加掩飾的驚訝與懵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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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莫名覺得有些可愛怎麽辦?

前些時候剛發現被耍了一道時的氣惱,找不到人時的煩躁與憋悶,在這一刻忽然消失得幹幹淨淨,心裏反而湧起一種難言的歡喜?

唐朗內心感情豐富,可依舊板着個臉,站起身子兩個人的位置變換了,居高臨下的人成了他,原本就長得高高大大,五官硬朗線條鋒利,那雙鳳眸靜靜盯着人的時候真的感覺一股壓力從頭頂鋪天蓋地洶湧而來。

鄒茜玲望着不茍言笑渾身冒着寒氣似的唐朗,心裏閃過要死的念頭。

明明這個世界交通那麽不發達,她都跑到這窮鄉僻壤的山溝溝裏來了,怎麽還是會遇到?!!!

現在時光倒流還來得及嗎?她保證如果再讓她回到那個時候,她會選擇繼續被公安追着跑,哪怕最後要‘襲警’,也不要選擇找他求救,更不要在迷暈他之後還留下那耍流氓一樣的話。

正當鄒茜玲心裏各種大戲的時候,張思樂總算是從稻田裏跑了過來,“陛下你沒事?!傷到哪了我看看。”

說着就準備俯下身子去看看她的小腿,鄒茜玲卻趁勢拉住她一反身直接摟住了張思樂的脖子将腦袋擱在她肩窩裏,“我有事,我要暈了,你快帶我走,啊暈了。”

張思樂:……還能演,那就是沒啥大事了。

正無語着,忽然覺察到一抹銳利的視線掃向自己,似帶着寒氣似的,驀地有點冷,張思樂擡眸,這才注意到站在自己跟前的男人,不提相貌,第一眼就覺得這人不好惹。

好在他的視線只在自己身上停留沒一會,挪了挪,移到了窩在自己身上裝死的鄒茜玲身上,多年的相處已經很了解鄒茜玲性格的張思樂瞬間了然,陛下這是狠狠坑過眼前這個人?惹到看着這麽兇殘的人,果然還是他們家陛下有勇氣。當然要是事後遇到正主不趴在她身上裝死就更好了。

“鄒茜玲……”唐朗緩緩開口。

裝死不動。

“顧一輝……”

裝死不動。

(張思樂:???陛下這次坑人還帶上我家小灰灰?)

“胡洋角……”

“好了!”鄒茜玲裝不下去了,從張思樂肩上彈起來,一下子打斷了唐朗的話,“你等一下,我們去外面解決。”

說罷也不等唐朗的反應,踮着那有些麻的腳快步走到聽到這邊動靜而來的周村長身邊,“村長,我腳出了血,能不能讓我先去衛生站處理一下?回來我會把我的活幹好的,不偷懶,我保證。”鄒茜玲眼淚還沒擦幹淨,晶瑩挂在臉頰上,看着還真有幾分可憐。

周村長低頭看了眼她的小腿,還殘留着血,分不出是她的還是那死掉的螞蟥的,有沒有傷到他不知道,不過看她剛剛那樣子确實是吓壞了,也不好太殘忍,揮揮手讓她去吧,半小時後一定要回來繼續,那幾塊稻田就分給她們,下工前得弄完,不然不能下工。

這還是很公平的,沒有偏袒讓她偷懶,旁邊看似在幹活實際上支起耳朵悄悄聽着的人也不好說什麽。

鄒茜玲道了謝,這才跟張思樂說一聲,“你先弄着我馬上回來。”

“対了,你把褲腳放下穿上鞋子在下去,那裏頭有惡心的蟲子。”

鄒茜玲自己受過一次就怕了,可不想讓張思樂也經歷一次。

但其實張思樂還真不怎麽怕那蟲子,四個女孩子中,紀燕珊神經線粗,很多時候像個男孩子,小時候玩個毛毛蟲都不在話下,梁曉雪看着文靜,但是那是上過解剖課待過停屍房的人,這點小蟲子算什麽?而她酷好美食,很多蟲子都曾經做成食物讓她吃掉過,更別提被螞蟥爬一爬,遇到頂多就是弄死并感嘆這沒法做成美食。

哪像鄒茜玲,其他的事情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這些無脊椎爬行動物,不說蛇和螞蟥,連蚯蚓都怕。

不過還是聽進她的叮囑點點頭,偷偷瞥了眼高大冷硬的男人,一本正經說道,“那你去衛生站好好看看,逗比在那呢,不要怕啊。”真有事逗比那大力氣應該打得過這個人的。

保重了我的陛下!

鄒茜玲沒注意到張思樂腦補了什麽,叮囑完之後悄聲対唐朗說了一句話“我在前面等你”就走了,當然沒忘記裝出一副腳傷了的樣子。

唐朗在後頭看着前面的鄒茜玲踮着一只腳走路的怪異姿勢,竟覺得那背影有些醜萌醜萌?嘴角微微揚了一下,沒有聽鄒茜玲的話立即跟上去,一男一女同時離開,在這個年代會傳出什麽樣的風言風語,他心裏還是很清楚的。

雖然挺想教訓她一下,但是也沒想要毀掉她的名聲。

唐朗轉身在附近稻田裏看了一圈,嗯,他姥爺一家親戚都沒在這塊地頭,于是跟着周村長寒暄了一下。

周村長還記得他,去年夏天他過來看望姥爺姥姥的時候遇到過,作為姥爺眼中出色的外孫,特地給周村長介紹了,兩人聊了幾句。

簡單寒暄完唐朗就尋個理由先走了,免得那小狐貍等急了,又想壞主意要跑掉。

經過上一次,唐朗対鄒茜玲的印象就變成了膽子大的小狐貍,嗯,還有點流氓屬性。

唐朗一離開,地裏頭就安靜下來了,等到周大平巡視到別的地方去,地裏頭又再次熱鬧起來。

有的在偷偷嘲笑鄒茜玲膽子小的,竟然被一條小小的螞蟥弄得又是尖叫又是哭。

也有的在偷偷打聽唐朗是誰,這樣高大帥氣,看着就很适合做女婿/丈夫。

而因為唐朗後來沒有直接跟着鄒茜玲離開而是跟周村長寒暄的行為,倒是沒有人猜測唐朗跟鄒茜玲的關系,頂多認為唐朗是路過幫了一把手而已。

不得不說這障眼法很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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