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公社那邊的事情告一段落後,周大平召開了會議,地點在村大食堂那邊,自從大食堂解散,這裏就成為了村裏的日常活動場所了。
會議上的內容也不麻煩,沒那套正兒八經官話,講的都是樸實又接地氣。先是肯定了秋收那會兒的成績,又是感謝了在辦事員來的時候大家的挺身而出團結互助。不過在說這個時候很好地把握住了尺度,既表達了他的謝意,也不會讓他們産生自己因這感謝此後就要受制于人的想法,畢竟他是整個村的村長和大隊長,威信和底線不能被挑戰突破。
不得不說,在應對下坎山的村民,周大平的說話水平和辦事能力都是直線上升的。如果他一開始不是局限在這片小小天地,沒準還能有更大的成就。
眼界環境和閱歷基本決定了一個人的發展方向。讓他管理一個村子,可以,妥妥的。再擴大一點,這個就有難度了。
說完這件事後才說了這個會議的重點,那就是接下來漸少水稻的種植增加番薯玉米這些耐旱作物。
這個提議不是顧一輝對他說的,而是老村長,也是周大平他爹說的。老村長年紀很大了,但人還精神不糊塗,從前也經歷過旱災,知道旱災來了,對地裏收成會造成多大的影響,今年開春以來就沒有下過雨,要不是因為下坎山村小溪水潭多,夕陽河水量也大,今年是絕對收不了那麽多糧食的。
因此,在幾個老人家們常待着的大樹下納涼時,顧一輝過來若有似無地感嘆這天氣越來越熱了,小溪幹涸了不說,村裏那個地理位置極好的大魚塘水位都下降了一大半時,這一群老人家立馬想起了從前經歷過的旱災。
那個時候還沒建國,下坎山村依舊是個偏僻無人問津自力更生的村子,旱災來的時候,最直觀的變化就是村裏的小溪幹涸了許多,那口占地面地極大的天然大魚塘水位下降。
大魚塘周圍草木繁盛,土壤濕潤又肥沃,周邊好大片是天然的水田,品質極優,而這口魚塘的水基本來源于地下水,水位下降,那就證明地下水在減少。
而那一年的幹旱差點沒讓大魚塘水位見底,村裏收成也極差,差點沒餓死人。
現在大魚塘水位又下降了,還一直還沒有要下雨的征兆,很有可能這幹旱會繼續持續下去。所以那天幾個老人談論起往事之後,老村長回去靜坐了很久,還是跟周大平提議這個雙槍要減少水稻的種植,增加耐旱作物的種植。
這一點其實周大平也有想到,只是一直沒有下定決心而已。這一年秋收能有現在這個成績真的是很不容易,因為去年水稻‘高産’的原因,今年公社這邊的征購糧标準都提升了,周大平能夠在提升之後還保證村裏人的糧食不比去年差太多,那真是不容易。現在秋收還沒有完全結束,在整個公社他們是交糧比較早的村子,等到秋收結束,全國實際産量爆出來,那他就會知道下坎山村這一年的秋收,真的不算‘歉收’。
在鄒茜玲他們那個世界的歷史上,這一年的秋收格外差勁,去年水稻放衛星的後遺症在這一年的幹旱下淋漓盡致地體現,全國有大半的地方都在鬧荒,別說想要完成高征購糧标準,就是減半的标準,都拿不出來。
當然現在周大平還不知道,他只是在秋收的時候隐隐覺得這幹旱很糟糕,若不是早中晚都挑水灌溉,稻苗都幹了。他有些憂慮這幹旱,怕時間會持續太久,因而當時割稻子的時候并沒有像以往那樣加緊把晚稻給種上,反倒是順着顧一輝的建議先集中精力把糧食收上來交了,未嘗沒有顧忌幹旱而種植耐旱植物的心思。
不是他覺得挑水灌溉難,莊稼人最不怕的就是下力氣,但是怕下了力氣沒有收獲。想要再支撐兩三個月晚稻的灌溉,怕是村裏水資源不夠。
于是在老村長提出要少種晚稻多種耐旱植物的時候,周大平才會同意,并把這個念頭轉告給全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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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裏人乍一聽這消息還有些猶疑,但是經周大平這麽一說,就算是不怎麽關注周圍環境的都覺得今年的幹旱怕是要持續很久。
而這時候又有個剛回了娘家的嬸子現身說法,說她娘家那村子今年糧食歉收得厲害,水稻顆粒小幹扁空心不說,有些是直接被曬壞了。他們娘家村子的也不是多富裕,水資源還沒他們下坎山村這邊這麽好,而且今年公社征購糧标準又提高了,她娘說今年得餓肚子。她現在還在為她娘愁,到時候不知道能不能從婆婆那裏要點糧食過去接濟。
村裏人沒啥大見識,但是都是地地道道的農民,知道幹旱意味着什麽,要是一意孤行繼續種晚稻,今年入冬前那一季晚稻估計收不上糧食。
想了想,基本上在場的村民都同意了增加耐旱作物的種植,畢竟比起其他的,自己肚皮才是他們最為關心注重的。
于是在雙搶的最後階段,下坎山村的村民又忙碌起來,晚稻的種植量比起去年直接少了三分之一,其他的都種成番薯玉米等作物了。好在公社收糧是收稻子,要是讓他們突然增加這麽多水稻的種植,那村裏倉庫沒準還得努力搜刮搜刮,但是像番薯玉米這些就不用了,這個村裏倉庫還是有的。
朝五晚七,整個村子忙忙碌碌,總算在雙搶結束前将作物全部種了下去,忙完後整個村的人都像脫了一層皮,鄒茜玲更是一忙完直接請了假,她真是覺得這樣的勞作要命了,要是真的每年都來一次,她不覺得自己會适應,而是會狗帶。
他們幾個在村長那邊的印象是很好的,請假也同意得很爽快,知道她是盡力了,哪怕真的做的不是很好(估計她真的在這方面沒有任何天賦),但是大家都忙碌的時候她沒有偷懶。
這一請就是請了三天假,啥事都沒幹,天天躺在床上睡覺,自制面膜保養,然後就是胡思亂想,思考她在原來世界沒有完結的小說。
期間她還收到了包裹,嗯,還是來自唐朗。
跟之前的份量差不多大,裏面還是一些果幹以及小糕點,以及一封信,信上也沒有多少內容,就說他在部隊挺好的,問她在下坎山過得怎麽樣?上次寄的果幹吃完沒?這一次換了種水果,不知道她喜不喜歡。
短短一頁信紙,鄒茜玲掃了一遍得了一個結論,他在寫廢話,信上壓根沒啥重要內容,甚至沒有提及到之前她寄過去的錢。
說實話自從把那封信寄出來鄒茜玲就基本認定他們沒可能了,哪怕心裏有一點兒好感,但是在信和錢寄出去她就做了選擇,所以這段時間他壓根沒有怎麽想到唐朗,偶爾不小心想到也是想到那雙眼,銳利又逼人,還有渾身強勢的壓迫感,格外令人謹慎,也格外吸引人,滿滿的荷爾蒙。
鄒茜玲喜歡充滿荷爾蒙的男人,那不是說随便去健身房鍛煉就能出現的感覺,而是一種一見到他,他就靜靜站着什麽都不幹,也不用說話,你都覺得他男人得要命。
天生的勾人。
唐朗就是那樣的男人,可惜他們初見時鄒茜玲只留下暈車嘔吐的印象,後來在鎮上又是忌憚,哪怕他後來他對她身份沒有要深究的意思,可鄒茜玲也不敢輕信他。
在真的動心之前,她理智比情感強大得要命,所以可以在發現唐朗可能喜歡自己,而她又對他存在一絲好感時毫不猶豫做出了斷。
她以為他們沒有可能,結束了,因此再次收到唐朗的包裹時是驚訝和疑惑的,她覺得像是唐朗那樣的人,如果拒絕了,應該不會再聯絡才是,畢竟他們什麽關系都沒有,連關聯的人物都沒有。
鄒茜玲又認認真真把信件讀了一下,她知道部隊那邊的信件出來是要審核的,上面很多東西不能寫,有時候不認真看真看不出有什麽隐藏信息。好一會,才終于得出一個猜測,大概唐朗出了任務,并沒有收到她寄過去的信件。
軍人的生活充滿不定性,不出任務一整年可以待在部隊訓練,一出任務,半年一整年不回來都有可能,唐朗大概就是這種情況吧。
這樣鄒茜玲就明白為什麽他還寄了這些東西過來了,她忽然覺得,如果唐朗回到軍區之後收到她的信,看到裏面的錢和內容,再推算一下寄信時間,估計就會為這個寄過來的包裹而臉黑吧。
講真,想到他臉黑的畫面鄒茜玲還挺想笑的,雖然這樣想不應該。
而唐朗這邊确實如她所料,好不容易回到部隊拿到心心念念了幾個月的信件,回到辦公室一拆開,看完之後整個人的氣場就低沉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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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不說了,我自己打臉啪啪啪{捂臉哭)
再也不立Flag這種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