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武林盟
季無親是被人推醒的, 睜開眼睛後還有些迷茫, 看到縮在他身邊手緊緊地抱着他胳膊的方君肖時,才終于清醒地想起了到底是發生了什麽事。
他蹙眉問道:“誰要綁你?”依昨晚的情況來看, 來人是打算将方君肖綁走, 而他自己則是湊巧撞上就被一齊帶走了。
他倒是看見那人長什麽樣子了,但不是他這陣子見過的人。
方君肖低着腦袋輕輕地搖了搖。
季無親安撫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查探起自己的情況, 內力好像被封住了一般,手腳也沒有什麽力氣, 感覺比普通人還不如。
他們現在所在的地方是一間密室, 牆上鑲嵌着四盞燭燈, 角落裏有一個石床, 上面擺放着一套被褥, 除此之外,就什麽都沒有了。
“別擔心, 傅盟主會來救我們的。”季無親一邊說話安撫方君肖,一邊費勁地抱着他挪向角落的石床, 床上總比地上要舒服一些。
“你跟傅盟主的關系是真的嗎?”方君肖也中了藥,他老實地窩在季無親的懷裏,被放到床上後就滾到了最裏面, 大眼睛裏面閃着光,看着終于有了幾分孩子氣。
季無親舒服地躺在床的外側,半眯着眼睛戲谑說道:“是啊,我是他的童養媳。”
方君肖有些驚訝, “那你師從哪個門派?”
“我和傅琛同門,他是我師兄。”
兩個人說了一會兒話後,方君肖也慢慢地冷靜下來了,他試圖分析自己和季無親中的毒是什麽,“據我所知,江湖中流傳最廣的禁內力的藥有兩種,一個是散功丸,另一個則是軟筋散,散功丸是神醫谷的獨門秘藥不太容易得到,而且這個藥特別霸道,會在一個月內将中毒之人的武功全部廢除。”他說完頓了頓,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有些愧疚。
季無親是被他連累的。
“不要想太多。”季無親閉着眼睛摸了摸方君肖的頭發,“應該不會是神醫谷的人所為。”
“那、那會是誰呢?”
季無親的心中已經有了一個答案,但還不能對方君肖說,所以只是回道:“過一會兒就會知道了。”
Advertisement
密室是完全封閉的,也不知道到底過了多久,方君肖餓的受不了直接窩在季無親的懷裏睡着了,季無親則一直在閉目養神,直到密室的門突然響了一聲,一個人從外面走了進來,手裏拿着一個食盒。
季無親睜眼,看着來人淡淡地說道:“吳家的這個待客之道還真是特殊。”
吳家家主先是看了一眼方君肖,然後才對着季無親說道:“請季少俠來是個意外,我一開始只想邀請小方一人來的。”
方君肖被他們說話的聲音給吵醒,睜開眼睛看到吳家家主的那一刻,臉上都是隐藏不住的震驚,他輕聲呢喃,“吳叔叔。”
吳家家主對着方君肖露出了熟悉的笑容,跟往常一樣親切地說道:“是不是餓了?叔叔給你帶了桂花糕。”說着打開食盒将裏面的兩盤點心拿出來放到石床上。
季無親拿起一個聞了聞塞到了嘴裏吃了,又給方君肖也拿了一個示意他先填飽肚子。
吳家家主對他吃的這麽幹脆有些詫異,“不怕我下毒?”
“你要想下毒早就下了,何必等到現在。”他和方君肖昏迷的那段時間有多少毒都被下完了。
季無親見方君肖一直低着頭吃糕點,想了想率先開口,質問道:“你也想得到天毒經?”他還記得吳家家主那日剛到武林盟的時候,眼睛通紅面容憔悴,一副失去了摯友的模樣。
誰能想到這些都只是他的僞裝。
吳家家主眼神微深,瞥着方君肖緩緩說道:“賢侄,天毒經這種頂級功法就連方家都護不住,留在你的手裏肯定會為你引來殺身之禍,你不如将它交給我。”
“當初這本功法是我與你父親一起得到的,他曾經說過等他研究完就交給我,如今他不在了,你不打算完成他的遺願嗎?”
方君肖将嘴裏的糕點咽下去,輕聲說道:“你騙我,我父親從來沒有說過這句話。”
吳家家主臉上的笑容微收,語氣也沉了下去,“你将天毒經交給我,吳家能護你一生,難不成你想拿着這本功法去下面和你的家人團聚?”他最後的話裏帶上了威脅。
方君肖別過臉,語氣冷靜,“天毒經我已經燒了,在靈堂那次和贗本一起燒的,你當時也在場。”
吳家家主沉着臉看了他一會兒,突然轉身出去了,不一會兒進來了兩個下人。
季無親察覺不對,隐隐将方君肖護在身後,警惕地看着向他們走來的人。
這兩人的目标就是方君肖,未出鞘的劍直接橫在了季無親的脖子上,用了一點內力将人制住,然後抓着方君肖的胳膊就将人拉了出去。
季無親一點內力都沒有,只能冷着臉看他們将人帶走。
方君肖雖然害怕,但也沒有大哭大喊,老老實實地跟着人走了。
密室的門當着季無親的面被關上了,他放在身側的手掌慢慢地攥成了拳頭,頭突然一陣劇痛,就好像是有什麽東西在裏面敲打一樣,讓他的臉色瞬間就蒼白了起來。
眼前仿佛彌漫着一片血紅,鼻端萦繞着濃郁的血腥氣味,他甩了甩頭用力地眨了幾下眼睛才漸漸恢複正常。
“你父親一直誇你是季家的希望,你不能辜負了他。”一個有些熟悉的聲音突然出現在季無親的腦海裏,他怔愣了一下,卻想不起來這人是誰。
聲音還在繼續,就仿佛是響在季無親的耳邊一樣,讓他下意識地轉頭,“振興季家是你的責任,小南。”
那從來就不是他的責任,季無親的眉頭緊緊地皺起,雙手抱着頭神情有些冰冷。
“将功法交出來吧,你不要學你父親那樣自私。”
功法……又是功法……所有人接近他都是為了功法……季無親的眼眸突然染上了一抹赤紅,随即像是承受不住了一般,倒在石床上面昏了過去。
他這次昏迷的時間不長,清醒後沒多久方君肖也被放了回來,小孩的臉色蒼白得可怕,手腳都在顫抖一進來就趴在了地上,半天都沒有爬起來。
季無親忍着不适感下去将人抱到石床上,沉着臉檢查他身上的傷口,後背有幾道鞭傷,但僅僅是紅腫并沒有破皮,“他們還打你哪了?”方君肖的狀态特別不好,不像是因為這幾鞭子。
“他們給我吃了個東西,裏面特別疼。”方君肖雙眼含淚地指了指自己的肚子,表情委屈。
季無親的臉色很不好看,除了對吳家的憤怒之外,也跟剛剛突然在腦海裏閃過的片段有關,他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的聲音不那麽冰冷,“将天毒經交出去吧。”一本功法而已,十歲的小孩子能承受幾次這樣的酷刑?
“我交出去他也是不會信的。”方君肖搖了搖頭,小聲解釋,“其實天毒經根本就不是功法。”
季無親微微一怔。
“……我燒的那些贗本每一冊都可以說是天毒經,父親得到天毒經的時候也以為它是和百草書齊名的功法,但仔細地研究之後發現它僅僅是一本介紹奇珍異草對人體作用的書籍。”
“那他為何不說出來?”
方君肖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道:“方家以前只是個小家族,但有了天毒經後,就在江湖中有了立足的位置。”
天毒經給方家帶來了名聲,但也帶來了滅頂之災。
季無親用衣袖給方君肖擦了擦額頭的冷汗,眯着眼睛低聲說道:“先暫時穩住他再說,一直被關在這裏我們尋不到機會出去,外面的人也找不到線索,等到下次他們再來帶你出去,你就将他們引到破廟。”他相信師兄一定安排了人盯着那裏。
方君肖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門再次被推開,這次進來的人讓季無親和方君肖有些詫異,十五六歲的少年正是吳家家主的長子。
“君肖。”他将門關上,然後大步走到石床旁邊,看着臉色蒼白的方君肖,語氣擔憂地說道:“你沒事吧?我、我也沒想到父親居然……”
方君肖垂着眼眸,沒說話也沒看他。
少年嘆了一口氣,半跪在地上也不嫌棄地上髒,他小心翼翼地将方君肖的衣服掀開看了看,眼裏閃過一抹心疼,從懷裏拿出傷藥,他将手探進衣服裏,一邊動作輕柔地幫他上藥,一邊溫聲說道:“你別怕,我一會兒就去求父親放你出去。”
方君肖身子抖了抖,雖然沒有說話,但也沒有排斥他給自己上藥。
季無親倚靠在牆上,冷眼看着少年,心裏突然湧起了一陣煩躁,就好像他的某一個行為某一句話刺激到他了一樣,讓他的頭又疼了起來。
少年給方君肖抹完藥之後,跟變戲法似的拿出了一個燒雞塞到了方君肖的手裏,看他被驚到了就笑了笑,又拿出了一個還有些溫熱的茶壺,對着呆呆地看着自己的人,小聲說道:“你最喜歡的碧螺春。”
方君肖咽了咽口水,抿着嘴唇輕聲開口,“謝謝吳哥哥。”
少年見他終于肯跟自己說話了,一臉地欣慰,又陪他呆了一會兒就離開了,離開前還禮貌地跟季無親打了個招呼。
等到少年走了,方君肖就撐着坐起身撕了一個雞腿給季無親。
季無親将他的手推回去,臉色還帶着沒有褪去的冷意,“不要相信他。”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方君肖一邊吃雞腿,一邊點頭,“我只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