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棘手問題
迪恩看着專心啃蘋果，似乎一點也不知道犯愁的薩姆，長長地嘆了口氣。
這種事情，薩姆不擅長，想要找回場子就得靠他這個當哥哥的。
迪恩心中的工作記事本上，幫助薩姆追回前女友的任務直接插隊到了第一位。至于惡魔布雷迪，迪恩做得十分細節，短時間裏他絕無可能脫困。
就在這時，迪恩感覺到上衣口袋裏手機的震動。他掏出手機，上面顯示的號碼讓迪恩眼瞳猛縮。随之而來的便是難以抑制的難過與失落。
迪恩輕輕呼吸，竭力維持着之前的表情，只是捏着手機的力道不自覺多了幾分。他站起身，道：“還是蔬菜沙拉？”
薩姆将迪恩難以掩飾的糟糕臉色看在眼裏，心中微緊，但他只做沒有看出來，道：“再來一杯黑咖啡。”
迪恩擡手，比了一個OK的手勢就頭也不回地走出了病房。
病房中，薩姆放下啃了一半的蘋果，有些出神地看着迪恩離去的方向。
這個時候，能夠讓迪恩露出這樣的表情，除了他以外，只剩下父親。
所以，迪恩之所以昨晚沒來找他，是因為父親并沒有“失蹤”長達三個星期，讓迪恩不得不求助于他？雖然确切地說，上輩子的父親也沒有失蹤，他只是有事在身，一直沒接迪恩還給了他一條語焉不詳的語音郵件而已。
薩姆對父親的感情很複雜，他确實愛着自己的父親，可他有時候也恨着父親。
愛是親人間難以割舍的血緣與親情，而恨則最初緣于不斷的失望以及孩子氣般的美好幻想被他徹底打碎的失落。在父親那裏，如每一個普通孩子那般恐懼着黑暗或是恐怖傳說的薩姆永遠得不到溫言安撫，只有冰冷的槍械。
更不要說在他和迪恩還小的時候，父親有時候一走就是大半個月，只剩下他和迪恩兩個人在汽車旅館裏待着，沒有按照約定的日子回歸是再經常不過的事情。
至于感恩節，聖誕節？
不要奢望那些親人間的節日，溫徹斯特家沒有聖誕節，沒有感恩節。
從小到大，薩姆只看到了迪恩竭盡全力為父親收拾爛攤子，試圖讓薩姆不要對父親失望，不要對這個家庭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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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姆盡量不那麽失望，看在迪恩那麽努力的份上。
可随着年齡的增長，看着對父親馴服不已，從來不為自己人生争取的迪恩，說不清是怒其不争還是其他，薩姆忍不住遷怒了迪恩，甚至會在迪恩奉命照料看管他的時候，故意溜出去。
一想到那時候從迪恩眼皮子底下逃出來後心中的得意洋洋，現在的薩姆就想要回到那時候，狠狠地揍過去的自己一頓。
他與父親的戰争，不應該牽連到迪恩。
……可那時候的薩姆就是忍不住，甚至在四年前與父親決裂的時候，他還拒接了迪恩後來打過來的兩個電話。
結果好麽，整整四年裏，迪恩沒有再打過一個電話，這也不知道算是坑到了誰。
直到後來，薩姆才隐隐約約地意識到，他總是在與父親抗争的時候遷怒迪恩，只是因為他對迪恩抱有更多的期待。而這份期待，遠勝于他期冀從父親那裏獲得的。
所以，在上輩子父親的私生子亞當·米利根出現的時候，薩姆表現得遠比迪恩平靜。他并不是體諒父親這些年來的孤單，而是因為他從來沒有對父親抱有過多的期待。
他有一個藏起來每年見過幾面卻給了普通父親應有溫情的私生子，與他又有什麽關系呢。反正，他是從來不指望父親帶他去看棒球比賽。
但迪恩就不同了。作為見證着溫徹斯特家發生變故的那個兒子，他曾經有父母的疼愛，以至于失去後越發渴望着曾經的關愛。他用馴服的态度與乖順的行動來争取，不像是薩姆，早在很多年前他就不試圖争取父親的關愛了，他只要屬于自己的權力。
考慮父親不如考慮一下迪恩，畢竟，曾經一直陪伴在他身邊，充當着長輩角色的，是迪恩。
薩姆咔嚓兩口，快速将剩下的蘋果吃掉後，将剩下的果核抛進垃圾桶中。他拍了拍手，現在，他應該認真思考一下，如何處理傑西卡事件的後續。
……Shit，都是惡魔布雷迪的錯！如果沒有他的多嘴，薩姆完全能夠将分手事件平穩過渡的。
***
正如薩姆所猜測的那樣，讓迪恩神情微變的電話正是源自于他們的父親約翰·溫徹斯特。
迪恩快步走出病房，幾乎是一陣小跑跑出了醫院，這才在醫院外花園裏一個無人的角落接起了手機。
手機那頭的約翰·溫徹斯特沒有追問迪恩為什麽那麽晚才接起電話，而是直截了當地發問，語氣裏充滿了嚴肅：“迪恩，你從哪裏知道亞當的？”
迪恩的臉上露出苦笑的神情來，他就知道。
約翰·溫徹斯特已經整整失聯了三個星期，直到前天，迪恩收到了約翰·溫徹斯特的語音郵件，只是囑咐他小心。迪恩試圖再聯系父親，但電話那頭永遠轉接到語音信箱裏。
上輩子就是這樣的，父親似乎發現了什麽，留下這一封語焉不詳的語音郵件後便不再聯系他。即使薩姆的身上發生了傑西卡的悲劇，即使迪恩在一次獵魔中差一點死亡，父親始終沒有回他們的電話。
但現在，為了亞當·米利根，父親終于在百忙之中選擇給他打來一個電話。
冷靜，迪恩·溫徹斯特。
迪恩默默地告誡自己。
他已經三十六歲了，不是六歲、十六歲，他已經是一個大人了。他并不需要父親事無巨細的關愛，他不需要跟一個比自己小了十多歲的小鬼搶父親的愛，哪怕父親帶他看過那該死的棒球比賽。
迪恩用力地咬了咬牙，用着滿不在乎的語氣道：“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麽能夠永遠是一個秘密。”
“迪恩！”
“好吧，我就是不小心知道這件事的。”迪恩靠在牆邊，淡淡地道：“二十二年了，爸爸，如果你想要再婚，我是支持你的。”
“迪恩·溫徹斯特！”約翰·溫徹斯特的語氣變得越發冷硬起來，幾乎是命令的語氣，道：“你究竟是從哪裏知道的亞當！”
這個兒子的出現是一個意外，畢竟，他當時跟凱特·米利根就是露水情緣，雖然保留了彼此的聯系方式，但十幾年都不會電話問候一次。
在得知凱特·米利根生下他們的孩子時，而那個孩子已經十二歲的時候，約翰·溫徹斯特是驚訝的。驚訝之餘，他連夜趕去了明尼蘇達州，去看他整整十二年不知其所在的小兒子。
亞當是一個溫徹斯特，但他并不需要成為一個溫徹斯特。
亞當是他唯一的私心，不将獵魔的事情牽扯到他的身上。他每年只看望那個孩子一次，而在那短暫的一天裏，他願意做一個普通的父親。
但現在，他一直以來隐瞞着的兒子突然從大兒子的口中說出，不僅是亞當，還有凱特，還指出了他當年狩獵食屍鬼的遺留問題。有理有據，讓約翰·溫徹斯特不得不相信迪恩的話。
那問題來了——迪恩怎麽會知道亞當存在的？
在亞當和凱特的問題上，約翰·溫徹斯特一向小心謹慎。
收到這樣一條語音郵件的時候，迪恩的語氣隐隐讓約翰·溫徹斯特感覺到不對。而現在通過電話，約翰·溫徹斯特驀然發現，一向對他最服從的兒子似乎進入了遲來的叛逆期。
“消息的來源，我不能說，但我能夠保證的是，那些都是真的。”迪恩撥弄一旁灌木叢的枝葉，無意識地碾碎那些葉片，而他的語氣依舊輕松，甚至隐隐帶着嗆人的意味：“至于黃眼惡魔那邊，我已經找到了對付他的方法，這些就不需要老爸你過問了。”
“迪恩！”
約翰·溫徹斯特有些抓狂，找到了對付黃眼惡魔的方法？他已經追蹤了那只惡魔二十二年的時間，也就是在最近一個月的時間裏才找到了黃眼惡魔的蹤跡。然而，他兒子竟然表示，他找到了對付黃眼惡魔的方法？
這簡直太荒謬了！
“我已經二十六歲了。”迪恩的語氣忽然變得冷硬起來，充滿了不容置疑的語氣，這是他從來沒有在父親面前展露的一面，一字一句：“我能夠處理，不需要任何人的協助。”
“迪恩·溫徹斯特！”
“老爸。”迪恩掏了掏被約翰·溫徹斯特大嗓門震疼了的耳朵，道：“媽媽的仇，我要親自報。亞當還有凱特那邊，他們是真的有危險，我這邊正忙着，沒法去保護他們，但你可以啊。”
“好了，老爸，我單飛了，拜。”
說着，迪恩不待約翰·溫徹斯特再開口，飛速地挂掉電話。
挂掉了電話，迪恩捏着手機，深深呼吸，然後在手機屏幕再度亮起的時候，毫不猶豫地又一次按掉手機，并将手機調為靜音。
“我不需要任何人。”迪恩輕聲自語，“我能夠搞定這一切。”
“我能做到。”
“我必須做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