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秦戰都安排好了, 林如海父女又确實有離京躲一下的需要，那這溫泉莊子之行，就必須得成行了。

先是忠順王府的五郡主給黛玉下了正式的名帖，邀請黛玉到王府別院小住，一起探讨琴藝。

王府郡主相邀, 小小的官員之女，那是多大的面子，必須得遵命呀！

賈母聽到信兒, 還特意叫人來接黛玉，要接她回府，說是要親自教她規矩。王夫人也派了周瑞家的跟着來, 以示重視。黛玉入了皇家的眼，她這不就上了心嘛, 還能是為了啥，除了為元春尋找助力之外，以前她是看不上黛玉的, 特別是元春封妃之後，她就越發覺得老太太想要寶黛配的想法不行，覺得沒根沒基的黛玉配不上他家的“國舅爺”。可這會兒, 她又活了心，覺得黛玉沒那麽不能接受了。還有就是，如果能通過黛玉，跟忠順王妃搭上關系，要是能讓寶玉有機會尚郡主, 那就再好不過了。在她心裏面，也就皇家的郡主能配得上他家的“國舅爺”了。

啥叫心裏沒有逼數兒，說的就是她這樣兒的了。

當然，王夫人怎麽想，她想影響的人是不會在意的。

黛玉也一點兒不想去賈府被他們利用。

秦戰也早防着這一招兒呢，王府的車駕直接來接了。那這就不能去賈府聽“教導”了吧！

又躲過一次。

黛玉前腳走，後腳賈政就上門，這回肯定不是借銀子。而是打着感謝的旗號，來套近乎。閨女入得了忠順王妃的眼，那不是明晃晃的說明，林如海入了忠順王爺的眼嘛，要不然，誰會知道林黛玉是哪根蔥哪根菜呀！

林如海也是官場上歷練出來的，打太極的事兒不要太熟練。反正賈政也沒得到什麽實質的承諾啥的。挺郁悶的回去了，回去越想越郁悶，覺得林如海不厚道，看不起他。打定主意，以後再也不到林府，只當沒有這一門親戚就算了。

沒兩天，林如海就出了京。那些個想要來林府刷一刷臉的，也都沒了機會。秦戰在京城當中的身份就是個特殊存在，近不得遠不得，當勢的官員們都是寧可尊而遠之，也不想被皇上猜忌以為跟秦家有什麽的，不當勢的，也攀不上。所以，秦家別莊，那是相當的消停，能進去的人，不會去，去的，都是進不去的。那看門兒的特別有眼色，很知道什麽人得攔着，什麽人得通報。

林如海一出京，秦戰在國子監也請假了，跟着去溫泉莊子上住。他那學業，就是做個樣子，基本沒人管他。皇上被他架住了，生生被傳出來讓他進京當質子的謠言，肯定就不管他。國子監的老先生們則是感覺沒啥能教他的，很是看不上他一心只想着經濟貿易而不愛讀聖賢書。偏他身份地位又高，管又沒法管，所以只當他不存在，愛咋滴咋滴，愛來不來了。

後來，賈府是怎麽淘換到修園子的錢的，黛玉也不知道，也不可能問的。

過年的時候，她随林如海到府裏拜年的時候，大觀園已經修好了。

園子還是那個園子，裏面的景致略有差距，與上上輩子她住過的那一個倒也沒差太多。

賈母非要留下她等到元春省親之後再回去。

實在是找不到理由拒絕了，黛玉就留下了。

還是跟迎春擠在一起。

賈寶玉是恨不得一天三趟的往迎春的院子跑，想要找他的林妹妹聊天。全都被雪雁給攔了，還有黛玉身邊如今跟着的大丫鬟，是林如海特別選的，黛玉親自訓練了大半年的，叫青鷗，十七歲了，很厲害的姑娘，特別是嘴皮子，怼死人不償命。賈寶玉哪遇到過這樣兒的，他屋子裏的晴雯是厲害，卻不會對他那樣兒。連黛玉的面兒都沒見到，就被青鷗怼得受不了了。人家話說得吧，還讓誰也挑出理來。黛玉過了這個年都十二了，再過一年要及笄了，這麽大的姑娘，當然不能随意見外男了。親表哥也不行啊，姑表做親再普遍不過了，萬一讓人傳出什麽不好的話，她家姑娘的名聲還要不要了。話裏話外的，把賈寶玉在後宅亂竄的行為也輕損了。

就是再沒臉沒皮，賈寶玉也讓人說得臉發燙，回去就把氣往身邊兒丫鬟身上發，他也就這麽點兒能耐了。

薛寶釵每日都會過來找黛玉聊天。

黛玉也知道她的意思。無非就是謀劃着走一走她的路子，看能不能跟忠順王府拉上關系。她是對進宮還沒有死心，特別是元春封妃之後，反而更執着了，元春封妃之後賈府是什麽聲勢？薛家已經沒有更好的路了。而且，她的心氣兒高，也實在不想平庸的活着。薛姨媽一心想着姨表結親，能當“國舅”媳婦兒也不錯，賈寶玉不是成才的料子，寶釵能看不出來嗎？在沒到萬不得已沒有其他更好的選擇的時候，她是真的不想考慮他的。

其實從很久之前，黛玉就在考慮，對于薛寶釵這個人，是拉一把呢，救一救呢，還是就任她自生自滅呢？

如今，她找來，黛玉都替她累得慌，明明是一個活得很明白又冷情的人，偏偏就放不下薛家這個大包袱，确切的說，是薛蟠那個大包袱，如果不是為了她那個扶不起來的哥哥，就憑她，到哪裏不能活得好好的？

哎，這種人，跟現代的扶弟魔有啥區別？黛玉見得太多太多了，又覺得可憐可惜，又怒其不争。可又無奈，本事大不如不攤上，攤上了，真的誰都得愁死。

既然她想進宮，幫幫她也沒什麽，混好混不好的，看她的本事了呗，總不會比嫁給賈寶玉更慘的，至少是她自己樂意的不是！

黛玉又不是聖母，還能非得把所有紅樓裏面的可憐人都拯救一遍啊？

話裏話外的，黛玉就給寶釵透了點兒意思，寶釵聞弦音而知雅意，兩人心照不宣的，每日只與迎春一起做些平常的消遣，等着省親的盛事。

省親也就那麽回事兒呗，元春特意提拔黛玉，她想跑都跑不了，所以上上輩子做過的事兒，又都重來了一遍。

省親之後，很快就告辭，因為郡主又遣人來接了。

半個月之後，寶釵借着出門為薛姨母買東西的借口，在京城最高檔的胭脂鋪子裏，見了忠順王妃一面。

不久，元春果然又傳了令，叫寶玉與家裏姐妹入住大觀園。連黛玉與薛寶釵的住處都有。

黛玉必須不能去了，只說走不開。

寶釵那頭兒也等搬呢，宮城就來了信兒，說是皇後身邊兒的女史有一位到了年紀放出宮了，正缺人手，忠順王妃引薦了她，要召進宮去看看當不當用。

召都召進去了，還能不用啊？就是皇後覺得不當用，宮裏随便哪裏還塞不下一個薛寶釵了？

所以，大觀園裏，就住了着賈寶玉跟迎探惜三春還有李纨。

五郡主這個借口也不能一直用。黛玉快要及笄之前，秦戰就跟皇上請了賜婚旨意，他又沒有要娶什麽了不起的人家的女兒，林如海都在家養病一兩年了，再普通不過的過氣小官一個。有什麽不能娶的，皇上很痛快的就下了旨意，還挺滿意秦戰識實務，沒有想着攀高枝娶皇家女，真要是提出來，他還得愁同意不同意。這樣兒真挺好了。

旨意一下，別人還沒怎麽着呢。

賈府裏面，賈寶玉直接昏過去了，人事不醒。

王熙鳳親自到府上找黛玉，“你去看他一眼吧，也不枉他把你放心上一回，如今那樣子，有一天沒一天的事兒了……”

“二嫂子怎麽能說這話，我與表哥清清白白的，從來沒有過任何過往，哪裏來的放不放心上的事兒。皇上剛剛下了賜婚的旨意，如今我訂了人家的了，你來我這裏跟我說這些話，萬一傳出去，教我如何自處？表哥病重，我心裏也難受，可我又不是大夫，能有什麽辦法呢……”黛玉直接就頂回去。

要說兩人有什麽前緣，上上輩子，她為他淚盡，什麽都還清了。這輩子，不好意思，她可一點兒沒想有什麽藕斷絲連的事兒。一斷要了命的懵懂初戀，跟相濡以沫了一百多年的老伴兒，哪個重要還用選嗎？她又沒被下降頭。

王熙鳳鬧了個灰頭土臉回去。賈母氣得不行，覺得自己算是白疼了黛玉一回，她就是個沒良心的白眼狼，寶玉都那樣兒了，為她吐血，為她要死要活的，她怎麽能那麽狠心，連看都不來看一眼。連跟黛玉生氣，帶心疼賈寶玉，直接厥了過去。

賈府裏又是各種忙亂。

然後，又是那一僧一道，神神道道的一通擺弄，把賈寶玉救了過來，但是把他那玉做了藥引子，讓他自己吃下去了。

賈寶玉醒過來之後，卻跟少了一魂一魄一樣，時不時的就走神，還有點傻呆呆的。

出了之前的事兒，黛玉也不好再去賈府看賈母，只每天派人往那邊兒送補品，樣子做得足足的。全都被扔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