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親自誦讀

趙瀾迷迷瞪瞪也不知曉到底過了多久, 只覺得原本放下遮掩的帷帳叫人劃開了個口子, 燭光的亮色叫趙小君子徒然一驚。

一扭頭,卻見周顯只着了單薄底褲緩緩坐于床邊。他渾身還帶了熱騰的濕潤之氣,眉頭也凝重着, 顯然這會兒并不舒坦。

“聖…聖皇。”趙瀾唯諾輕叫了聲, 一下想要直接坐起來逃離,又自覺有些不妥, 最終只能裹着淩亂的被子往一側挪去。

“嗯。”

周顯壓着聲音應了他一聲,眉頭卻仍舊未曾舒展。不過他倒不是對趙瀾生氣, 此事倒也怪不得對方,若是方才他自己不先軟了心腸, 趙瀾也奈何不得他。

此刻眉目凝皺,确實是行動之間叫他有些抵擋不住仿若如影随形的鈍痛。

趙瀾到底年歲小,未曾有多少時光造就的穩重,這會兒也就只露出半張臉定定的瞧着周顯。周顯一動,即使已經沒地方再叫趙瀾挪地方了, 他還是動着往後退一下。

周顯瞧他這般模樣, 實在有些好氣又好笑模樣。

好容易忍着難受勁兒躺于趙瀾身側, 周顯便伸出一只手去拉扯趙瀾裹着的被子。

趙瀾下意識還收扯了下。

“這會兒朕實在沒精力再叫寇連進再送床被子來了,況且,朕想小君子這會兒也不想見旁人吧。”

趙瀾耳尖一紅,這才反應過來似得趕緊松開叫他死死拉扯出的柔軟絲被。周顯終于将一半被子覆蓋于身,趙瀾躺了這許久,被中早有了暖意, 倒是叫周顯長舒了口氣。

趙瀾盯着周顯看了會兒,一時又有些莫名的慌張,索性一閉眼,如此便能裝個萬事皆休。

只一會兒,趙瀾便覺察到周顯似動作了一番,而後他只感覺周顯有些濕熱的呼吸恰好落在他鼻尖處。

周顯也實在疲憊了。

他略微将趙瀾擁抱在懷中,一手搭在趙瀾後背之上,便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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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君子,朕累了,睡一會兒吧。”

趙瀾實則不曾有多少睡意,況且也不知是他臉埋在被子中又被周顯環抱住,導致他十分悶熱的原因,還是其它,趙瀾只覺得自己耳尖燒的慌,很是想那冰涼之物敷一敷。

可趙瀾此刻又不敢動彈,頓時覺得也渾身不舒服。想着想着,趙瀾自己何時入睡也不知曉。再有感知之時,趙瀾只聽到有人似在走動,雖收斂了腳步,可到底還有些許動靜。

趙瀾這會兒倒是睡意十足,只是手在被子中動了動,不願去理會了。可才過去稍許時間,腳步聲雖停了,卻有人傳來輕輕的呼喊聲。

随後,趙瀾感覺自己身邊傳來了幾分動靜。片刻後,趙瀾只覺得身邊空了點,也少了些許熱氣。

嗯。

嗯!?

趙瀾清醒了,他一下也從床上坐起來。思索了幾息,到底将帷幔打開,一瞬便瞧見周顯正舒展了雙臂,叫兩個宮人為他穿着繁複的冕服。

只是趙瀾也注意到除了一旁的寇連進外,今日這兩個宮人木頭人似的低眉垂目,而且十分面生。之前趙瀾為了拿佩香囊,也在岐陽殿時常進出,可從未見過這幾人。

如此,趙瀾只這般眼睜睜瞧着周顯穿戴整齊又洗漱了。

趙瀾以為周顯只會這般離去,誰知他回過頭倒是幾步上來坐于床邊,又擡頭在趙瀾頭上輕輕撫摸了下,“小君子可還困倦?”

趙瀾立時搖頭,這會兒他哪裏還有半分睡意。

“現下還早,可若小君子沒了睡意,不若起來吃些早食。一會兒之後,朕叫寇連進回來,你若想回弘昌館,便叫他帶你從天和門離去就好。”

說罷,見趙瀾不曾有話語模樣,周顯便要起身。可他才站起,趙瀾又猛的拉扯了他的衣袖,這一下,周顯因不适稍稍吸了口冷氣。

趙瀾卻并不知曉,只好容易鼓起了勇氣開口詢問,“聖皇…你…沒事了嗎?”

周顯叫他這模樣弄的實在哭笑不得,若說原先他還有幾分不知曉如何面對趙瀾。實在是無論他的年紀也好,身份也好,不該如此。

實在叫他有些落了面子。

可趙瀾此時這樣,周顯反倒将幾分難言的複雜之意消散了個通透,只得俯身抱住趙瀾,安撫似得在他後背拍了拍,“朕無事,哪怕此時你若同朕以武相較,怕還是比不過朕。”

說罷,周顯笑着起身也就離去。

等周顯出了岐陽殿,趙瀾就瞧見那兩個宮人又去捧來一套衣物,卻是靜立着站于一旁,沒有絲毫催促趙瀾之意。

趙瀾暗自松了口氣,卻也一骨碌起來,叫人服侍着洗漱了。說來,他其實也沒什麽胃口,這會兒他有些想回弘昌館,一個人好生想一想這事兒。

幸而寇連進也未曾叫趙瀾多等,趙瀾來回走了幾圈後,寇連進就推門而入了。

“小君子受些委屈,您夜宿岐陽殿畢竟不妥,這離去之時倒是得遮掩幾分。”寇連進前頭領路,語氣和藹。

別的到還好,可寇連進一說起‘夜宿’二字,趙瀾就有些渾身不自在,只得胡亂應着。

寇連進慣會瞧神色,一路自也不再多說。

弘昌館。

趙瀾已然回來有一個時辰了,他先是靜坐了這許久,随後又拿了元氏紙來練字,可翻來覆去這字卻寫的一塌糊塗,腦中時不時就閃過昨日情景,實在叫他無法安心。

他同聖皇…怎會到如此,再則,趙瀾也是萬萬不曾想到聖皇會如此輕易妥協。

當時,趙瀾其實也知道事已至此,他是抽不了身了。只是他見聖皇确實頗為‘精神’,心中就有些畏懼,不由試一試罷了。

在南趙之時,趙瀾慣會如此讨好趙斐夫婦并及他的老師明德先生。如此就叫趙斐時常難以逼迫他好生學習,也叫他老師有時氣惱的未曾打他手心,只罰他背誦經義。

趙瀾到底年少,聖皇于他而言多的身份并非是個單純的情窦初開的愛慕之人,對方在他心中扮演了多種身份。

因為如此,這其中雖讓趙瀾産生些許禁忌違亂之感,可此事已然成了定局,所以到了此刻,雖叫趙瀾有些不可置信。可這不可置信之中,卻也有一絲歡喜之情,甚至還有幾分隐晦自得。

不過即使如此,趙瀾有些不敢再去見周顯,第二日也不見寇連進來弘昌館尋他,趙瀾心中又是松了口氣,卻也有些不是滋味。

當真不來喚他入宮。

趙瀾一時也有些氣惱,可仔細想來,到也不完全是。如此思緒輾轉間,他在弘昌館中索性待了二三日。

這日,承德殿居室。

朱紅色的大門緩慢打開,有些冷意的風從門口稍微灌入些,随後而人的寇連進立時将門又重新關攏。

周顯此刻忽的放下手中之筆,眉頭有些凝皺起來。

步入而來的當前一人低頭彎腰,只死死盯着自己腳面,屋中的暖意反而讓他不适。幾步而上,立時拜伏而跪,半分動靜也不曾有。

“葉桂。”

“臣下在。”葉桂語氣雖還穩着,只是任誰瞧了都知曉他有幾分不安。

“朕現在如何了?”

葉桂渾身一抖,卻硬着頭皮答道:“想來差不多了,只聖皇這些時日最好再吃的清淡些,以免…出恭時…不便。”

“你在弘昌館中當值,這些時日趙小侯爺在做些什麽?”

葉桂頭也不擡,快速道:“小侯爺甚好,這些時日只在弘昌館中下棋看書,或是改些樂曲。不過便是改好了,小侯爺也不願出門,只叫人拿去嬌房宮就不管不問。”

“下去吧。”

聞言,葉桂哪裏敢留,也不敢想。起身之時更是差點滑倒,最後還是寇連進攙扶着才叫他能走出這居室。

待葉桂離去後,周顯稍稍閉目養神。

些許時間,寇連進複又回轉,“小君子年少,面皮薄也就罷了,怕是還有些擔憂,不若臣下将之傳喚入宮?”

周顯輕輕扣了扣手中竹簡,卻是不答。

寇連進立時懂了。

午時過後,趙瀾随着寇連進一路入宮。

寇連進見趙瀾有些游神,不由道:“小君子這些時日只呆在弘昌館中,可是在想什麽?若是如此,又可想通了?”

趙瀾立時回神,也明白了寇連進所言,頓時面色泛出幾分紅意。

只是寇連進不依不饒,仍舊含笑瞧着他,分明是要從他口中得個答案出來。

趙瀾惱急,不由脫口而出,“想通了想通了,我全想通了”

寇連進斂了笑意,甚至腳步都緩了些,“想通了就好,小侯爺,您是個運氣好的,來大順不久便得聖皇看重,且臣下也不曾想到您會如此得顧聖眷。只是聖皇畢竟身份尊貴,有時您也該給他幾分臉面的。”

寇連進這會兒是真心實意勸導,甚至他都沒了退路,只盼望趙瀾能時刻入聖皇之心。聖皇若是一世情濃也就罷了,若是一時濃情,寇連進便曉得他同葉桂,一個都別想活。

這一點,寇連進從不懷疑。

他雖幫着處理些許明察所之事,可他一身權利盡數系于聖皇之身。比着朝堂諸公,他才是真正的聖皇一言,就可以輕易定他生死之人。

趙瀾這會兒自是不知曉寇連進所思所憂,只是寇連進的勸導也是好心,趙瀾只得胡亂點頭應下。

一路而過,今日趙瀾倒是不曾見到許典。

再次步入居室,趙瀾行禮之後忍不住左右環顧,又将目光落在‘友軍’寇連進身上。誰知寇連進這會兒充作木頭人,不動又不言不語。

周顯原還有些發氣趙瀾這些時日半點聲響都不曾有,仿若他不傳喚,趙瀾自個兒就打算在弘昌館中閉門不出到天荒地老似得。

只是這會兒見他眼神亂瞧,又叫他有些心頭發軟。

“過來。”

“哦。”趙瀾應了聲,上前的速度倒是不慢。

待落座,趙瀾仰頭朝周顯笑了笑。

周顯露出一絲笑意,卻又拿起一枚竹簡扔向趙瀾,“小君子當時來還佩香囊時可說過,日後會多來瞧瞧朕。怎麽,才過去這些時日,小君子便将自己說的話給忘記了?”

“臣下不敢,只是…只是這些時日寒冷,臣下身體不好,出門容易受了風寒。”

周顯浮現幾分無奈之色。

見趙瀾低頭擺弄着他扔過去的竹簡,周顯又将一封元氏紙折疊的信件放于趙瀾身前。

“這…這…這……”趙瀾瞧着這信件,面色立時漲紅。因為這信件分明是他當日送予周顯的那首‘思慕’之詩歌,且瞧書信模樣,分明拆開看過了。

“小君子讀于朕來聽。”

“聖皇不是自己瞧過了嗎?”

周顯面容肅穆,手一伸,将放置于一旁的一卷竹簡緩緩在案臺之上打開,“瞧過了,也可叫小君子誦讀的。”

趙瀾有點委屈。

“讀。”周顯複又拿起一旁之筆,雖未顯半分笑意,卻又覺得此刻心情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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