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Chapter 31
與此同時,書房門被人從外頭擰開了。
“塬哥你們家沒冰糖了阿姨說只有黑糖塊問我要不要,我尋思着反正差不多就拿了點兒上來,你看——看……”
霍裴端着一個小托盤進來,上面放着一盅湯和幾塊黑糖。
可他前腳剛進,就看見我們這狀況,目瞪口呆,驚得連連後退,後腳直接又退出去了。
他嘭一聲關了門,約過了十秒,仿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又重新打開了門。
他縮頭縮腦地探進來:
“嫂子,家……家/暴塬哥呢?”
我扶了扶額,怼了秦塬兩下。
秦塬從霍裴嚷嚷着進屋時就基本恢複了神志,此刻若無其事地從地上站起來,理了理身上的衣服,又做回那個處變不驚的大老板。
“沒事,你進來吧。”
霍裴膽戰心驚地把小托盤放到茶幾上,看我的眼神滿是疑惑和驚恐,然後在隔着八百米遠的地方,将托盤推向我。
“……”
這下誤會大了。
“霍裴,我沒有家/暴秦塬。”
“小,小辛,你有話好好和塬哥說,我知道他這個人脾氣倔,有的時候認死理,不然也不能讓你這麽辛苦哈哈……”
霍裴尴尬地撓了撓頭,試圖調節氣氛,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有啥說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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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辛啊,唉不行,我還是叫你嫂子吧,不然顯得我不尊重你。我塬哥這些年風裏來雨裏去在外拼搏可不容易啊,為的什麽?還不是為了你和我大侄子有更好的日子過嗎?就算早些年他有什麽虧欠你們的地方,那這兩三年也彌補回來了嘛。都說寧拆一莊廟不毀一樁婚,你和塬哥好了,我就跟自己找了對象一樣幸福。”
霍裴這藍眼睛沒想到各種俗語說起來一套一套,估計到胡同口和乘涼大爺大媽都聊的來,我聽得嘴角抽了抽。
這些話也太耳熟了,不就是狗血黃金八點檔裏渣男請求愛人原諒他,渣男的朋友會跑出來煽情垂淚的說辭嗎?
這下可真坐實秦塬曾經傷害過我了。
可我說些什麽呢?
霍裴和秦塬一樣,該倒的酒全都倒錯了杯。
“霍裴,管好你的嘴,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秦塬背對着我們站在窗前,或許是想掩蓋先前的異樣,不叫外人看出端倪。但他緊繃的背影和略微不穩的氣息還是出賣了他。
“我和小辛沒事,你要再亂說一個字,不要怪我當着他的面對你不客氣。”
霍裴吃了黃連,有苦說不出,怎麽自己好心勸架反而還被罵了呢?
他估計真怕被秦塬修理,只好順手拿了自己的東西,邊退邊說道:
“那什麽,反正你們倆口子的事兒自己看着辦,有什麽事情好好說話別動手,動手怎麽行啊?容易産生家庭糾紛破壞家庭感情的,滿滿還這麽小呢!哎我……我去樓下陪滿滿玩會兒吧。”
說罷趕忙溜之大吉,跑得比兔子還快。
我的手掌還有些發燙,一陣一陣發麻。
我突然後悔先前的沖動了,絞着手指頭,抿了抿唇,小聲開口:
“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秦塬的背影瑟縮了一下,他背對着我搖了搖頭:
“沒事,你打得對,不打我不清醒。”
我糾結了數秒,又心虛地開口問:
“……疼嗎?”
他轉過身來,重新坐回我身邊。
我坐在他的左側,只稍稍偏過頭,就看見他右臉上一道清晰的紅痕。
秦塬目視前方,他擡起左手,頓了頓,還是輕輕覆蓋上我的右手,不做痕跡地握緊。
我心裏懊惱自己剛才那一巴掌,于是任他握着,不再掙紮。
“辛柑,你說得對,我的确隐瞞了你一些事,但這都是為了保護你。”
秦塬深吸一口氣,緩緩開口。
“有一些事還不到時候告訴你,等到了合适的時機,我一定會親口對你說。”
“那有什麽是你能和我說的?你總不能什麽都不讓我知道,這不是一種保護。”
我鬼使神差地将另一只手搭在他的手背上,似乎這樣能夠給予他一定安全感。
“有。而且不得不說。”
秦塬低頭望着眼我們交疊在一起的手,自嘲一笑。
“或許我們原本也能像這樣在課桌下偷偷牽手,躲過老師的眼睛暗地裏親昵。是我錯過了機會。”
我不明白他這話什麽意思,還沒問出為什麽,秦塬就将手從我的手心抽出,轉而側身張開雙臂,緊緊擁住我。
“對不起,原來青春期的男孩心思這樣細膩,我自以為不重要的事,卻讓你耿耿于懷了這麽多年。”
他的嘴唇擦着我的耳朵,我神經一跳,仿佛全身血液都湧向那一處。我似乎知道他想說什麽了,心劇烈跳動起來。
秦塬貼着我低喃:
“我現在就告訴你,十七歲的你最在意的事。”
“我和顏書皓的事。”
我的瞳孔猛然一縮。
……
有時候,那件讓你晝夜難眠茶飯不思,既傷心又痛苦,折磨得人萎靡不振,只為了猜想出真相的事,或者那樣一段關系,等到你真正掀開它的真面目,你才發現,真相并沒有你想象得那樣複雜。
也許出奇的簡單。
簡單得讓人驚嘆“不過如此”。
甚至會讓你羞紅了臉,忍不住掩面,為自己曾經浪費這麽多精力去揣測而無話可說。
“我和顏書皓沒有在一起過,我都不知道他在追求我,他在我面前裝beta,直到那天你和他打了一架,我才知道原來他接近我別有目的。”
按照秦塬所說的,整個故事真是出乎我意料的簡單。
那兩年,秦塬一邊準備志在必得的高考,一邊思考幫助他大爸重振低至谷底的美術事業的可能性。
可他藝術細胞極差,在這方面沒有任何天賦,也從來沒有了解過這方面事情,一籌莫展。
十一黃金周的某天他去了一家小型畫廊參觀,想看看那些能瞬間拍賣出好價格的作品究竟與他大爸的畫有何區別。
這天,他在畫展上遇見了顏書皓。
“诶?秦塬?”
他被人從身後拍了拍肩,一轉身就看見自己不怎麽熟悉的同班同學。
“……你好。”
他禮貌地和人打了聲招呼。
顏書皓看起來對秦塬能來看畫展感到十分意外和驚喜。
“秦塬,你也喜歡看畫?我也喜歡!我爺爺是北京書畫協會的會員,我父親也對山水畫頗有研究,不過我更喜歡西方現代作品!你呢?”
我?
秦塬心想,我什麽也不懂,你問我也是白問。
他客套地回答:“我随便看看。”
顏書皓便纏着他逛了一整個畫展,在他耳邊喋喋不休了一整個下午,聽得秦塬耳朵都要長繭子了。
他自認為學習能力不錯,很多新知識聽一聽就能夠理解接受,怎麽在藝術上這麽不開竅,聽了半天像聽了本天書。
秦塬暗暗朝顏書皓皺了皺眉,真是陰魂不散。
那天離開畫展時,顏書皓硬是把自己的電話留給了秦塬。
“這個畫廊,我表姨是老板之一,你要有感興趣的畫家和畫,我可以幫你問問她能不能要到聯系方式。”
他笑得十分真誠,都要讓人懷疑他果真高山流水處覓到知音遇上有緣人了。
“聽說你父親也喜歡畫,不如來畫廊試試看,說不定能一躍成為京城藝術圈的名人呢。”
秦塬倒是聽進了他的後半句話。
這時候他才想起來,對了,顏書皓當初當選文娛委員的理由之一,不就是因為他家是有名的藝術世家嗎?
既然是藝術世家,對這個藝術圈的動向肯定了如指掌,自己說不定可以通過顏書皓多多少少摸清點這個圈子的門道。
“不好意思,雖然有點唐突,介意我詢問你的第二性征嗎?”
秦塬捏着那張明信片問。
顏書皓一愣:
“啊?”
秦塬不帶感情地解釋道:
“是這樣,我想确認你的第二性征是不是alpha或者beta,這樣我才可以和你頻繁往來。如果不是,那對不起。”
顏書皓尴尬地笑了笑。
“我?我是beta呀?你沒發現我沒有特別的信息素味道嗎?”
秦塬壓根沒去留意他的信息素。
“是嗎,那沒事了。”
“你為什麽問這個問題,你讨厭omega嗎?生理或精神厭惡,所以不想和他們頻繁來往接觸?”
顏書皓突然想到了什麽,恍然大悟。
“哦哦!我知道了!所以你才和辛柑走得不近呀,明明是竹馬,在學校總跟不認識似的,別人都以為你們不熟呢。”
秦塬的心髒猛烈一縮。
他不動聲色擡手壓了壓,若無其事地反問:“是嗎?”
顏書皓點點頭:
“是呀,你自己難道不知道嗎?”
“可能吧。”秦塬漠然道,“我不是不能和omega相處,而是因為我有喜歡的omega了。”
說着又斜瞄了顏書皓一眼。
“所以為了他,我決定盡量少和其他omega長期相處。”
顏書皓慌張地撇開臉。
這之後,原本在班上沒什麽交集的兩人便以朋友的身份相處起來。
秦塬沒有隐瞞自己對于了解藝術圈內部的渴望,但顏書皓卻在他面前隐藏起信息素,試圖以朋友的身份拉進兩人的距離,水到渠成。
但這水渠最後沒有築成。
因為我和顏書皓打了一架,逼得他不小心洩露了自己的omega信息素,他的謊言便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我對學校說是顏書皓惹事在先,學校從輕處罰了你,顏書皓原本就背了處分,直接強制性退學了。”
秦塬和顏書皓徹底分道揚镳,後者甚至沒能走上當年的高考考場。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