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難忘卻
四人走走停停,一路上竟也是少見的安靜,以往那些恨不得破陣入蘭府,也要抓走哪吒的妖怪全都銷聲匿跡了,對于這一點哪吒并未覺得奇怪,以這三人的身份實力擺在那裏,妖怪若是有腦子的,自然是不敢以卵擊石,自尋死路。
哪吒和冥王共乘一騎的第三天,實在是受不了身後那雙熾熱的目光,态度強硬的讓天祥教自己騎術,至于為什麽不請楊戬和冥王,哪吒表示自己真的受不了再被人一直盯着了……
好在哪吒的悟性很高,不到一個時辰就能完全掌握了其中要領,楊戬自獸袋中将原本屬于哪吒的那匹馬放了出來,并貼身護着哪吒,看着他能熟練走動之後才放下心來。
在次過程中冥王并未說什麽,只默默坐在一旁,不知在想些什麽,午時左右,四人走到一個不怎麽繁華的小鎮,随意找了間看上去還不錯的客棧,安歇了一晚。四人本就是出來游玩散心的,并不急着趕路,一路走走停停,近半個月的時間,竟只走了小半程路,不過哪吒也沒想着催促大家,反正也沒什麽事兒,而且看上去楊戬和冥王的關系也不像開始時那樣僵,天祥和自己時不時的調侃,也讓其他兩人話多了些,哪吒覺得不如就放慢些腳步,多玩上幾天。
這一日,四人來到一座繁華的城市,天祥興沖沖的想要多住幾日,楊戬告訴哪吒從這裏到華山只剩下三天路程,哪吒便同意了天祥的請求,不過他卻并沒有陪着天祥一起,哪吒借口自己這幾天風雨兼程,想要休息休息,天祥自然不好意思打擾他,無奈的看着面前兩大冰塊,最終咬咬牙拉着冥王陪自己一起走了,冥王自然是不情願的,但哪吒擔心天祥跳脫的性子得罪了當地權貴,雖說以他們幾個人并不擔心別人找事,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請求冥王跟着天祥一起,順便看着他,至于為什麽不請楊戬——哪吒怕他倆再打起來!
身邊突然少了天祥的唠叨,哪吒一時還有些不太習慣,喊店小二泡了一壺茶,哪吒坐在房間裏默默理着一些淩亂的頭緒,關于他的身份、他失憶的原因、以及身邊這幾個人與自己的糾葛……
其實連猜帶蒙,加上從天祥那裏套的話,他也知道個大概,只是這畢竟只是他的一些想法,有些東西他還是得證實一下,哪吒如是想着,随手從自己左手尾戒中取出一壺佳釀,敲響了楊戬的房門,尾戒是一直戴在哪吒尾指上的,理所當然是失憶前就有的,哪吒試過幾次,摘不下來,但他理智認為此物并非凡品,只是自己不會用而已,果然,後來冥王告訴他這是一枚認了主子的儲物戒指,可以随自己的意念随意取出或者放入東西,哪吒按照冥王所述試了試,還真是方便的很,而且哪吒将精神力注入尾戒中,還看到了足足堆了整整一面牆的酒,哪吒無奈的撇撇嘴,對之前的自己越發好奇,莫非自己之前是個釀酒的?或者是個酒鬼不成?否則自己怎麽會留下胃痛的隐疾?不過有趣的是,哪吒在儲物戒指中還看到了一件鮮紅色的長袍,只是不知為何,長袍胸口的位置似乎被長刀刺穿了,已經完全幹涸的血跡鮮明的染在上面,只一眼就能想象的到,當初穿着這件長衫的人究竟傷的有多重,是否還在人世都難說。
哪吒隐隐有種預感,這件染血的長衫是屬于自己的,只是……它究竟有何故事?哪吒捂着莫名有些難耐的胸口,深呼吸幾下,将這個秘密埋藏在了心裏。
楊戬不知在房間裏做什麽,哪吒等了好久才聽到“吱呀”一聲,楊戬的臉色看上去有些蒼白,兩鬓的頭發也被汗水打濕了,雖然他面色平靜,但哪吒清晰的看到他脖頸處的青筋暴起,似乎在強忍着什麽,哪吒快步上前扶住楊戬,不等他拒絕,将他的胳膊扛在肩上,一點點挪到了床榻,“怎麽回事?明明一個時辰前還好好的,莫不是和老白動手了嗎?”
哪吒用溫水浸濕了帕子,輕輕的替他拭去額頭的汗水,擔憂的問着,又撩起他的衣袖看了看,确定沒有受傷,這才放心了許多,楊戬薄唇毫無血色,但看着身旁的哪吒,卻始終帶着幾分笑意,疼的厲害了,側過頭咬牙硬挺着,就是不願讓哪吒看到自己糟糕的樣子。
“楊戬,你到底哪裏疼?說話啊!別說什麽你沒事之類的,我現在看得見!你……你真是能急死人!先忍着點兒,我去找老白,他一定有辦法的!”
“別……哪吒……別走,就我……我們兩個,陪我待一會兒就行,這份痛苦是我應得的!”楊戬用力拽住哪吒的手腕,眼中帶着幾分祈求和無措,他沒想讓哪吒見到他這幅模樣,可真的當他聽到哪吒熟悉的關懷,他又舍不得放他離開,他真的……真的已經好久沒有聽到哪吒關切的話語了,這百年來,每次心疾犯的時候,最疼的不是身體的感受,而是想到哪吒在同樣的痛楚下硬生生挺了一千多年,而自己卻什麽也做不了,他真的恨極了自己的自以為是!
“心疾?你堂堂的司法天神,怎麽會留下心疾?而且以闡教的能力,不可能無法治愈吧?”哪吒輕嘆一聲,坐回了床邊,楊戬這一陣折騰,又落了不少汗,哪吒劍眉微蹙,看着楊戬用力按壓着心口痛苦的樣子,不由的擔心了起來,哪吒拉過楊戬的手腕,三指搭在脈上,眼神越來越凝重,“這是中毒的跡象,而且毒入心府已經很長時間了,你……難怪你每個月都要離開幾天,是因為心疾的原因嗎?這毒我解不了,但我可以試着用針灸替你減輕一些痛苦,你忍着點。”
哪吒說着就從尾戒中取出一包銀針,這是他之前特意讓蘭靈替自己置辦的,從近百年的昏睡中醒來的哪吒雖然忘記了所有和自己身份有關的記憶,但那些早已爛熟于心的功法、書籍、醫術仍舊記得清清楚楚,盤古和女娲當初就是想讓靈珠子成為全才的,文治武功都是照着三界之主的要求培養的,只是沒想到靈珠子竟然拒絕了三界主位,女娲娘娘知他心性灑脫,無拘無束慣了,也就沒再刻意強求,一切按照靈珠子的喜好選擇。
銀針緩緩沒入,施針者眸色凝重,畢竟事關楊戬的安危,哪吒自然得小心一些,随着一根根銀針被取出,楊戬臉上痛苦的神情也緩和了許多,看樣子是真的起了些效果,哪吒也随之松了一口氣,替已經昏睡過去的楊戬蓋好被子,擦幹淨額角的汗珠,輕聲的離開了他的房間。
“三哥,我就說去你房間找你,你沒在,不過,你怎麽從楊戬的房間出來了?你……你的袖子和衣領怎麽濕了?該不會……該不會楊戬對你……對你……找死!”天祥睜着無辜的大眼睛疑惑的看着哪吒,不明白他為什麽是從楊戬的房間裏出來的,再看到哪吒給楊戬擦汗是不小心沾濕的衣袖和針灸時因為緊張而打濕的衣領,思想不由自主的就跑偏了,還以為楊戬趁自己和冥王不在,又用花言巧語騙了哪吒的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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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天祥,你這腦子裏一天天的都在胡思亂想些什麽啊?楊大哥沒你想的那麽無聊,我本來是想找楊大哥一起喝酒聊聊天,結果卻撞見他犯了心疾,一個人在房間苦苦忍着,我解不了他的毒,只能暫時用銀針替他緩解緩解痛苦,袖子上是楊大哥的汗水,領子上是我的汗水,他的舊疾在心府,必須小心施針,我怕手抖造成二次傷害,緊張的。”哪吒拉住天祥的後脖頸,将人拖回了自己的房間,在天祥不解的目光中,無奈的笑着解釋到。
天祥聳聳肩,抱臂坐到哪吒的床上,冷哼一聲,“那是他活該!你多餘救他幹嘛?你被心疾折磨了一千二百年!他關心過你嗎?”
“心疾?一千二百年?我嗎?你的意思是,楊戬的心疾和我有關系?他說這是他應得的,你說那是他活該,所以……我可以理解為,楊戬現在的心疾是我,或者與我有關的人,為了讓楊戬體驗和我一樣的痛苦,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的做法,對嗎?”哪吒擡起頭看向天祥,條理清晰的分析着自己聽到的話語,目光帶着幾分冷意,言語沉重。
“……”天祥自知一時失言,無措的起身看着哪吒,久久不語。
“行吧,我知道了,你的表情已經告訴我,我猜的是對的。其實說句實話,很多事情我不是不想知道,只是懶得去問,我懶得問你們為什麽會接近我、為什麽個個都要說保護我,更懶得問你對楊戬究竟為何有那麽多敵意,為什麽總說讓我離他遠一點兒,又為什麽總覺得楊戬會對我不利,但凡和楊戬有關的,不管是你,還是老白,總是帶着幾分敵意,是,我是失憶了,可我不是傻了!”哪吒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劍眉緊蹙,淡紫色的眸子中帶着濃濃的疑惑和不解,加上天祥那欲言又止的表情,哪吒心中煩躁極了,“還不打算說嗎?那我去問老白!”哪吒牙關緊咬,重重的點了點頭,強壓着心底的怒意,天祥從來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唯獨就怕怒火中的哪吒,看着哪吒凝重的目光,他下意識的後退兩步,眼中閃過幾絲懼意。
哪吒嘴角揚起一抹冷笑,冷哼一聲拂袖而去,天祥感覺自己的腳被人緊緊的固定着,連追上去的勇氣也沒有,他不知道該不該告訴哪吒真相,若按感覺來說,他自然是想讓哪吒和楊戬離的遠遠的,和楊戬在一起,哪吒只會有源源不斷的麻煩,可理智上他又覺得不應該告訴哪吒真相,那些痛苦的事情既然已經遺忘了,就不必再次揭開那些痛苦,讓哪吒再感受一次撕心裂肺的痛。這也是天祥一直猶豫着沒敢說的原因,可今天這樣看來,哪吒似乎已經猜到了些許真相,到底該不該告訴他?天祥頹喪的坐在地上,糾結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