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不是時候
等了四日中午, 孟如川風塵仆仆的歸來,先回了林子外的營地。
此時符若初也在營地內完善山洞的地圖。看到孟如川回來,她笑着招呼道:“如川, 快來看,那條底下暗河果然通向很遠的地方,但是中途有一大片坍塌,水流陡然下降了幾十米。若是行船過去就像遇到瀑布一樣直接掉落,非常危險。”
孟如川點點頭, 問道:“水中可有什麽奇怪的東西?”
符若初神色一凜:“沒錯, 有食人魚。個頭極大,潛伏在水底,我們折了兩個水性好的人, 才将那幾頭魚給弄死。卻不知道還有否其他的古怪東西,否則河中不可能那麽清靜。”
孟如川解下身上背着的小竹筐,晃了晃,裏面有奇怪的聲音,他解釋道:“這一趟收獲頗豐,婉婷的人我已經安排了, 他們有會搭設控水機關的,帶着工料走的慢, 過兩日應該能趕到。這竹筐裏是一對馴養好的水貂,最擅長探水路。若是水裏有什麽古怪,水貂能很快通知到主人。”
“孟氏祠堂離這裏不算近,如川, 你是不是又沒好好休息,日夜兼程跑來跑去的。趕緊先吃點東西睡覺吧。”符若初能看到孟如川眼中的血絲。
孟如川的輕功不錯,出了山林騎馬也能省些力氣, 不過一趟三四天的光景他能辦成那麽多事情,估計要不眠不休才行。他雖然內力高深,不過體內毒性尚未完全清除幹淨,豈能總是這樣損耗?
孟如川果然是疲憊的很,符若初讓人端來的飲食,他等不及吃完居然歪倒着睡着了。
闵七愧疚道:“公子,是屬下以小人之心度人了。孟如川對公子一片赤誠。”
符若初嘆息道:“你也沒錯。我需要有人時刻提醒我,不能感情用事。也許站在局外的你,能更清醒一些。”
闵七細品這句話,不禁驚訝道:“公子您……”
“對,我對如川與對旁人不同,我知道的,想必你也看出來了。但大業未成我不會牽扯兒女私情,闵七,請你保持冷靜,關鍵時刻攔着我。”
闵七心中苦笑,感情的事哪裏能攔得住?但願公子能忍住,不告訴孟如川那個秘密吧。可是萬一公子還是說了,萬一将來孟如川做了什麽對不住公子的事,他拼死也要取了孟如川的性命。
孟如川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深夜。公子初守在他身邊,月香則裹着毯子睡在了鋪蓋上,那鋪蓋上有兩個人躺過的痕跡。想來一開始公子是睡在月香邊上,半夜裏卻還是醒來,又挪到了他這裏。
稍微動一下,孟如川身上的薄毯滑落。原來是,公子為他蓋上了毯子啊,心中無端一暖,他将身上的毯子扯下來,蓋在了公子初的身上。
這幾日自己雖然奔波辛苦,公子初在營地裏估計也是日夜操勞,為了探尋商路的事情耗費精力。那張圖紙是在他當初畫的基礎上,已經完善了不少,各種岔路标記的清楚,地下河再往前延伸了數裏,哪裏有轉彎哪裏有危險全都寫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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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對這條商路看來是志在必得。
他當然也要全力以赴。在孟氏祠堂外邊,的确有官兵駐紮,不過那些難不倒他。取了東西,他馬不停蹄就去了鎮上的一個接頭點,召集婉婷留給他的人手。
當年他也來越州執行過任務,這裏的好幾個頭目他都認識,大家也知道他是婉婷的“兒子”,如今子承母業,拿着婉婷的信物,衆人表面上自然表示歸附。
孟如川也不客氣,誰不服氣,直接出招比劃。免得浪費時間,一起上。他只是拿了公子初給他的那把匕首做兵刃,仗着內力高深和精純的招式,以武立威。不服就打服,漂亮話也撂下了,打不過還不想跟着他幹的可以走。可是誰又有膽子走呢?
衆人也沒想到四年前,越州第一劍俠薛放、蜀中綠林盟盟主鄭遂都是孟如川殺的,三年前大內第一高手段偉誠也是死在孟如川的手上。他那時才十四五歲啊!原來他就是婉婷一直藏着的那個高手,組織裏最厲害的刺客。
不聽他的話,那不是找死?
孟如川離開前對公子初的隐瞞,其實也是有這一層顧慮。婉婷留下的人手,有許多并不是逐月國舊部,而是經營多年陸續收攏的,邪門歪道居多,乍然換了他這個首領,絕對不是名門正派那種繼承邏輯。以雷霆手段,以血腥壓制,說不得還要出人命。這些肮髒的事,他并不想讓公子初知道。
除了表面上的疲憊,他力鬥數名高手,其實體力損耗不少,毒性又隐隐壓制不住。他禁不住輕輕咳嗽。
偏偏符若初睡的淺,那麽輕的咳嗽聲,她還是聽到了,睜開眼,果然見他手捂着嘴,不免關切道:“如川,你醒了啊?哪裏不舒服,我幫你調理一下。”
“有勞公子了。”孟如川并未推辭,公子初的內力對他而言如蜜糖,在他筋脈中游走帶來的全是舒爽。這時候他才不會逞強,乖乖盤膝坐好。
“把外袍脫了吧。沒有衣物阻隔,效果會更好一些。”符若初別有用心的提了要求。
孟如川不疑有他,将上衣全都脫掉,露出了潦草包紮的布條。與那麽多高手拼鬥,他雖然占了上風,卻不可能完全不受傷。不過這些在他看來,都是不值一提的皮肉小傷。
符若初看了卻是心中揪痛。
孟如川嘴上說的輕巧,就像是回家取個東西喊仆人來幫忙幹活一樣。實際上,婉婷留下來的東西和人哪是那麽容易就拿到的?東西是死的跑不了,人心呢,若想快速收攏舊部,孟如川身上沒錢,他憑什麽發號施令?肯定是要以武立威服衆。
他去的時候一句都沒提這些困難,大約就是有這一層顧慮。他怕只拿着婉婷的信物,這幫混江湖的人欺他年幼,根本不聽話吧。
她早該想到的。上一世她以嫡出公主之尊下嫁到丞相府中,那些奴仆看起來對她恭敬有加,實際上還不是欺上瞞下敷衍了事。她花了大半年的時間,用了不少手段,恩威并施才将後院裏這些人理順能用了。
孟如川這一趟的辛苦,他不說,她卻能明白。
以內力幫他調理經脈,壓制又在蠢蠢欲動的毒性,費了不少功夫。接下來,她又親自為他将外傷重新上藥包紮。過程中她沒有多問,只是動作極為輕柔,也沒有再借機卡油。
“公子為什麽不問我都做了什麽?”孟如川不知公子初為何今晚如此沉默。
符若初幽幽道:“婉婷留給你的人手哪是那麽容易收服的?我知道你都是為我,我還問什麽?所以以後我幫你療傷,是應該的,你坦然受着便是。”
沒想到他不說,公子初居然也能想到。知他,懂他,如此信他。他怎能不感動?身上的傷痛一下子不覺得了,整個人沉醉在公子初溫柔的話語之中,一時恍惚。那羞恥的夢境再度彌漫在腦海中,如瘋漲的蔓藤,侵蝕着他的清明神智。
“公子,抱抱我可好?”孟如川不由自主的将心中所想說出口。
“這可是你說的。”符若初笑了,她克制了那麽久,卻被他一句話輕易破了功。她從背後抱住了他,下颌搭在他的肩頭,臉貼着他的臉,輕輕咬住了他已經羞紅的耳垂。
他渾身顫抖,如夢似幻,分不清現實。
她卻好像發現了什麽好玩的東西,就是不放開,咬了這邊咬另一邊。
孟如川終于是忍不住全身的燥熱,他覺得被公子碰過的地方都好似着了火一樣,不只是他的耳垂。
“公子,嗯……”他的喉結上下浮動,聲音磁性而沙啞。
符若初卻猛然驚醒,不行啊。這是什麽地方,她若真将他撩撥出火,該怎麽辦?真将他辦了?
她這身體還太小,一點都沒有女人該有的那些。她此時給不了他最好的體驗,她也不能就這樣随便交出自己。既然已經意識到她對他的感情不一樣,她反而不能像當初想象的那樣,只是玩一玩那種心思了。
她放開了他,退後了幾步,嘆了一口氣說道:“如川,我喜歡你。你的身體也不會撒謊,你對我有感覺。只是今晚,還不是時候。”
孟如川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了剛才那種燥熱和沖動,羞愧的低下了頭。他承認剛才真的已經無法自持,簡直就要以為又是一場夢了。可是他的夢裏,公子初是女子。他與她,行世間極樂之事,他是瘋了麽?滿腦子想的都是那種事?
“是在下唐突了。”孟如川拿起了自己的衣袍,行禮後,倉惶的走出了帳篷。也許吹吹冷風,他能清醒過來?
沒想到,闵七居然也沒睡,就在帳篷外邊守夜。以他的修為和耳力,是不是能将帳篷裏的動靜聽得一清二楚?孟如川心虛,不複以往那種從容,躲避着闵七的目光。
見孟如川終于出來了,闵七卻不打算放過他,神色陰沉的問道:“公子又幫你療傷了?”
孟如川迅速将外衣穿好,不曉得闵七身上為何散着濃重的殺意,他只得點點頭承認道:“是的。”
“公子從來沒有這麽喜歡過一個人。”闵七盯着孟如川俊秀的容顏,咬牙切齒說道,“你不能辜負她。”
“闵七,我也喜歡公子,不是那種臣下對主人的仰慕,而是,仿佛男人對女人那種感情……怎麽辦?”孟如川終于承認,“要不你揍我一頓,将我打醒?”
闵七冷哼,賭氣道:“傻子!我真恨不得揍你一頓。不過看你犯傻,我更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