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徹夜等待
第四章：徹夜等待
韓清繆将住所全部都整理完畢的時候，已經接近深夜了，她看着幾乎煥然一新的住處，不由欣慰的一笑，眼下這個不到八十平米的地方便是她這段時間的家了。
因為收拾了一晚上，韓清繆只覺得渾身都沾滿了灰塵，十分的難受，于是便拿了衣服，打算去洗漱，臨行前她又看了眼被她丢棄在沙發上的手機，想了想，眼神微閃，最終還是拿去房間充電，這才拿着衣服進了浴室。
韓璟淮順着韓清繆告訴他的地址直接開到了靜安小區南苑的樓下，将車子随意的停在路邊，便朝着南苑二棟跑上去，可他沒有料到的是，韓清繆給他的會是一個假地址，看着門內驚詫的主人，韓璟淮輕皺着眉頭道了聲歉，随即便轉身下了樓。
他坐回車裏，只覺得夏夜的風竟也帶了絲絲的涼意，慢慢的滲透到他的骨子裏。
韓璟淮垂眸，像是抓着最後一絲希望似的又撥出了那串號碼，等電話那頭傳來接通的聲音時，韓璟淮一直懸着的心才慢慢平靜了下來，他慢慢的等着，直到電話自動挂斷後，韓璟淮才放下了手。
他轉頭望去，看着窗外明明滅滅的一整列窗戶，原本沉寂冷峻的臉色忽而便柔和了下來，嘴角更是微微揚起了一道弧度。
不管是五年前，還是五年後再次遇見韓清繆，韓璟淮一直都把她當做記憶中的小女孩那般對待，總以為她只是鬧小孩子脾氣，只要哄一哄，終是會回家來，回到他身邊。
可他忘記了，韓清繆早已不是當年唯唯諾諾跟在他身邊，眼中澄澈的只有他的那個小女孩了。直到這一刻，韓璟淮才恍然明白，他一直放在心上的小女孩，早已經悄然長大了。
韓清繆洗完澡出來的時候，便看到韓璟淮的未接電話，她愣了一瞬，便看到突然又進了一條短信。
“丫頭，我們來日方長。”
熟悉的稱呼，熟悉的語調，一瞬間便砸中了韓清繆的內心，令她一瞬間紅了眼眶，她像是有察覺一般，急匆匆的跑到窗前向下望去，果然見樓下不遠處正停着一輛黑色的轎車，樣子跟她下午看見的那輛一模一樣。
韓清繆這次回來，最怕遇見的便是他，可最想再見一次的還是他，她說不清自己內心這種矛盾的想法，所以當韓璟淮真的站到她面前的時候，她的第一個想法便是逃，逃到他不能夠輕易便找到她的地方去。
看着車子慢慢駛離了小區後，韓清繆這才離開窗邊，坐回了床上，自從下了飛機之後，她便像是一只蜜蜂一樣來來回回的忙碌着，幾乎沒有停下來過，本就疲倦的身子現下一沾到床便像是松了氣的輪胎，一瞬間整個人都懶散了下來。
因為是九月，天氣并不算涼，韓清繆也懶得去拉被子，便就着這麽個舒适的姿勢趴在床上，慢慢的進入了夢鄉。
大約是今天見過了往日裏才有的故人，韓清繆竟恍恍惚惚，又回到了她剛上高中的時光。
Advertisement
中考後的那個暑假幾乎可以算是韓清繆最難熬的時光之一，那個時候她剛剛拿到了成績，得知自己能夠上全市最好的那所高中，內心的喜悅和激動自然無法掩飾，而她的養父，韓璟陽也非常高興，直說要帶她一起去游樂場。
韓清繆很多時候回憶起這段過往，都會忍不住想，若是自己那個時候不那麽貪心，想要韓璟陽帶她去游樂場的話，是不是韓璟陽就不會死，她也不會成為韓家的罪人，那麽在之後的日子，至少她不會過得那般難過。
自從韓璟陽去世後，張瑤芝每每看她的眼神，便像是在看一個仇敵一般，那眼底的涼意，令韓清繆覺得可怕，所以後來她總是避着她，希望這樣能讓張瑤芝不那麽難受。
再後來，便是韓瑜晨打算去國外讀書，于是張瑤芝便興沖沖的幫她辦理了一切手續，更是貼心的陪着她一同趕赴國外，将即将要開學的她丢在了家中。
也正是因為這樣，韓璟淮才會上門，将當時年幼的她接到了自己的別墅住着，甚至後來張瑤芝回來後，都沒有再搬回去過。
長夜漫漫，記憶長河中的碎片也如潺潺的流水，一點一滴的滲透進韓清繆的腦海中，重新占據了她的整個大腦。
月光冷峭，灑在她潔白無瑕的臉上，只來得及看見一滴晶亮的淚水，悄然滑入她的鬓角，消失不見……
清晨的太陽又照常升起，日複一日的循環着，重演着重複的劇情，可人的每一天全都是一個全新的開始。
韓清繆看着昨晚最後的那條短信，終是擡手按了删除。
既然已經是五年前的舊事，就沒有必要再提起了，免得徒增傷悲。
她心頭隐隐打算着，若是要徹底跟韓家斷了聯系，還是盡早出國的好，只是如今她還走不開，所以只好等一下去換掉這張電話卡，才能暫時不被找到。
韓清繆這麽想着，心頭便輕松了許多，可心底深處卻一直都又一個地方空落落的，不管什麽都填補不進去。
既然要在國內待一段時間，韓清繆自是做足了打算，她在國外的朋友寫了一封推薦信，讓她得以到一家公司上班，也算是有了收入來源，不至于坐吃山空。
韓清繆收拾好自己，一身清爽的走出小區，可她才剛剛走出兩步，在看到小區旁邊大樹下停靠的那輛黑色轎車時臉上的笑意瞬間消散無蹤，取而代之的是滿眼的震驚。
她像是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卻也有一種撒謊後被人揭穿的窘迫，看着車上的人已經下車朝着這邊走過來時，韓清繆的臉上便浮現出一種不正常的紅暈，只覺得臉上臊得很。
韓璟淮倒像是沒看見她的窘迫似的，心情極其舒暢的問了一聲：“吃了早飯了嗎？”
韓清繆聞言，吶吶的搖了搖頭。
韓璟淮眼中的笑意更深，熟稔的牽起她的手朝着車子走去，就像是小時候牽起她那般自然：“那就先去吃早餐，想去哪裏我再送你過去。”
韓清繆還來不及反應的時候，便已經坐在了早餐店裏。她看着對面的人一臉神清氣爽，倒沒有一點在車裏待了一晚的疲倦，令她微微詫異。
韓璟淮察覺到她的視線，嘴角劃出一絲弧度，笑問道：“在看什麽？”
韓清繆偷看的視線被抓個正着，頓時羞得低下了頭，等早餐都端上後也沒有再擡起來。
韓璟淮卻不在意，他的目光自始至終都落在她的身上，看着她從前不過及肩的頭發此刻已經長到了腰際，在陽光的照射下顯得有些發黃，從前她的頭發都是如墨一般的漆黑，又像絲綢一般的柔軟，就跟她的性子一樣，柔軟的可怕。
看起來，她這幾年在國外的生活，過得并不怎麽樣，否則也不該是這般瘦骨嶙峋的樣子，從前她也瘦弱，可到底看着健康，如今卻……
韓璟淮壓下心頭的酸澀，開口問道：“大學讀的是那所學校？”
韓清繆聞言卻微微一滞，原來，他竟然連她當初去的是那所學校都不知道，是不在意，還是根本就不在乎，所以從沒放在心上嗎？
她嘴角揚起一抹乖巧的微笑，回答道：“原本是在勞裏埃大學，後來休學了一段時間後，讀的是卡爾頓大學。”
韓璟淮皺眉：“為什麽換學校？“
韓清繆靜了一瞬，才平靜的答道：“沒有交學費，所以後來被退學了，等賺到了錢才去報讀的，便換了一所學校。“
韓璟淮看着她的眼神微黯，眸底深處有一股暗潮翻湧着，可到最終，他也只是仿若平常一樣，極其平淡的“嗯”了一聲，好像表示自己聽到了解釋一樣。
他簡單的吃了一點，便放下了筷子，看着仍埋首看着碗中的韓清繆問道：“那怎麽會突然決定回來了？“既然回來了，是不是就不再離開了？
韓清繆聞言擡眸，看了一眼表情自然的韓璟淮，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作答，這次回國她确實是有其他的事情要辦，可最終結果如何她尚且不知道，更不想因為這件事而重新牽扯上韓家。
猶豫了許久，韓清繆也沒有給出答案，只是略顯僵硬的轉移了話題，說：“我等會吃完早飯後，要去新公司報道。“
韓璟淮眼神微閃，沉靜如水一般的眸子靜靜的看了她半響，才低嘆了一聲，道：“好，待會我送你過去。“
兩人沉默的吃完了早飯，韓璟淮便依言将韓清繆送到了公司樓下，見韓清繆解開安全帶就要下車，韓璟淮卻突然伸手按住了她。
韓清繆一愣，下意識的便将自己的手抽了回來，可大約是她抵觸的動作太過明顯，令兩人的神情都微微一滞，韓清繆扯了扯嘴角，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小叔叔還有什麽事情嗎？“
韓璟淮垂眸，像是沒看到她方才的動作一般，神态自然的将口袋中的一串鑰匙扣遞給她。
韓清繆看清他手上的鑰匙扣時，卻有些呆住，那是她曾經住在韓璟淮別墅時，韓璟淮特意給她配的鑰匙，後來她走後，那串鑰匙便也遺留在了老宅，她原本以為這串鑰匙大約是被人丢掉了，卻沒想到會在韓璟淮的手裏。
韓清繆看着那串鑰匙，卻久久沒有動作，韓璟淮便開口道：“這是你的鑰匙，當時你出國時沒有帶走，我便幫你一直留着，如今你回來了，自然是要交還給你的，拿着吧。“
韓清繆靜默片刻，眼中情緒複雜，可最終她也只是輕扯了扯嘴角，漾出一抹極淡的笑意，推卻道：“我如今已經不住在那裏了，拿着它也沒有意義，反倒不好，小叔叔自己處理了就好。“
她話音剛落，便見韓璟淮的面色已經有些怪異，見他正要說話，連忙道：“我時間快到了，就不多耽擱了，多謝小叔叔送我過來，我先走了。“
剛說完，她便移開了視線，不敢看韓璟淮的表情而迅速的逃下了車。
韓璟淮看着她匆忙離去的背影，倒也沒開口阻止，只是看着手中那串略顯陳舊的鑰匙扣，眼神逐漸幽深。
韓清繆一口氣便跑進了大廈，等搭上了電梯後才稍微松了口氣，她看着電梯中鏡子裏淚流滿面的自己，只覺得心中悲涼的很。
當初她離開韓家的時候是那般的狼狽，他卻一句話都沒有留下便消失在她的視線之中，如今這般做法，又是因為什麽，難道是覺得當年的小女孩太過可憐，所以才稍稍施舍些憐憫嗎？
韓清繆猜不透他的心思，不管是從前一顆心都放在他身上的時候就沒有看透過他，更何況如今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