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先禮後兵
說起來也并非難以理解,只能說是一場心知肚明又一時興起的交易。
何晉陽初來修真界極為缺乏在此地生存的物資,雖然有風吹西在,但他從不是依附他人生存的性子,因此攤主的預謀正中下懷。
從自己靠近攤位就有人盯上他的視線看來,攤主顯然不是什麽簡單角色,而這樣的人想要算計自己,那麽不挖出些東西絕對對不起自己空空的口袋,不過能換來一個人情也是意外之喜。
雖說根據攤主一開始的說法,簡直是賺取靈石還把麻煩丢到自己身上的狡猾心思,奈何何晉陽不像表現出的那般有勇無謀,直心眼的順着他的意思把自己賣了。
畢竟神秘莫測的攤主,看起來平凡無奇卻只要一枚下品靈石的靈器,換成一個貪心些的人在這裏,八成以為自己撞大運了。尤其是攤主還故意透露些意味不明的消息,世上能被人又争又奪的多是好東西,這東西落在手裏還真有些天命所歸的意思,不過仔細想想根本就是套路!
何晉陽看似被套路進去,但東西到手的第一時間展現武力,點破對方的狡詐心思,一言一語盡是威脅,謹慎的簡直不像是剛剛一腳踏進陷阱,以為自己是“幸運兒”的莽撞修士。
但是對方看起來并非不識好歹,陰謀敗露後,倒也坦然的留下人情口信作為補償,雖說不太清楚他到底是誰,但何晉陽有感覺,這人情早晚會有用得上的時候,不過目前對他用處最大的,果然還是那些冰泠石。
冰泠石是極為适合換取靈石的礦産,品質特殊而獨到,一枚冰泠石可換取二到三枚上品靈石,像這能做成一整具傀儡的冰泠石必須是極大數量,品質也要非常純淨才行,可以說落到何晉陽手裏的這些冰泠石已經是一個小型仙門的全部資産。
一下子從貧戶變為富翁的何晉陽慢慢将自己和攤主打的機鋒一一道來,風吹西聽得頻頻将折扇一開一合。
半響過後,風吹西嘆道:“可是目前看來,你還是被算計到了。”
那可是魔器啊!
危險程度顯而易見。
那個說留給你人情的人卻還隐藏在迷霧之中,這些冰泠石更是和魔器價值比起來低的不能再低。
想到這裏,風吹西神情凝重。
“你打算怎麽處理?”
拍拍落到桌面上就安靜下來的樽奚丹鼎,他看起來非常想把這玩意兒扔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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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晉陽思忖片刻道:“不需要急?”
“不急?”風吹西難以置信。
何晉陽點頭:“既然那個人說會有人專門為它而來,那我們就等着它來。”
風吹西不能理解道:“是敵非友,對方怎麽看也不會先禮後兵,你招惹這幫人上門到底是為的什麽啊?”
雖說何晉陽看起來自信滿滿,但他就是不怎麽感到踏實,不是修真界的人不能理解他們對魔器的忌憚。
按照常理風吹西的顧慮不錯,但也要說跳出修仙界的圈子,何晉陽看的要比風吹西遠的多。
何晉陽:“不這麽辦我們能怎麽處理?”
他反問完還真有點兒問住風吹西了,風吹西仔細想想,沉吟道:“交給冷白君,然後由谏聖派處理,不管怎麽說谏聖派也是正道領袖,魔器這種東西交給他們處理正合适。”
何晉陽神情波瀾不驚,“還記得攤主說的話嗎?他說既然我選擇拿起它就不能‘丢棄’,丢棄這兩個字以魔器貫來不講理的特性看來,送人估計也在這個範圍內。”
風吹西啞然一瞬,還真有這個可能,但是……“沒這麽嚴格吧?”
何晉陽笑道:“你願意試試看嗎?”撥弄一下樽奚丹鼎的兩耳,“在一尊用處不明但危害顯而易見的魔器上面試試?”
“好啦好啦,我知道自己的想法不合适,但是你又能有什麽辦法?”風吹西面容嚴肅,“魔器這種東西不管落到誰手裏都是一個人處理不了的。”可偏偏它的危害性大到不僅限于一人。
而在這時,何晉陽不緊不慢道:“還有一個辦法。”
驚訝的睜大眼睛,風吹西像是被糊弄一般抽抽嘴角。
“你知嗎?你這樣顯得着急的我很傻。”
“抱歉,抱歉,”何晉陽拱拱手,“試探一下而已,”他大大方方道:“你看,這可是魔器,想要的人想必只會比仙器多……”
不會少。
單手托起樽奚丹鼎,何晉陽說這話時格外意味深長。
風吹西看他片刻,洩氣道:“扯平了。”
我試探過你,你試探過我,此事到此言過,以後還是好朋友。
何晉陽聞言微微笑笑,繼續道:“我的主意也該是個笨主意,等到想要它的人上門将它交給對方。”
風吹西:“……你認真的?”
這辦法和沒辦法有啥差別!
何晉陽笑的頗為無辜,“你看我不也是沒辦法嗎?孤身一人,身無長物,魔器這種東西怎麽看都是麻煩過頭的大麻煩,所以把它給想要它的人不是剛剛好?”
“……”風吹西吐槽無力,對此只能竭盡全力道:“你就不怕對方拿走東西再把你砍了?”
當然這想法是無稽之談,就憑何晉陽展現出來的修為實力,怕是立柱境界的大能,凡人間可能出現的奪寶殺人,在修真界雖然也有,但滅口到一介元神級強者身上,那需要來者多麽強啊,此界屈指可數了吧?
不過這也不能忽視追随魔器的家夥普遍手段不怎麽好惹,世界之大無奇不有,也有不少憑借詭異靈器,法器越級挑戰的兇人。
風吹西向來不懷疑心術不正之人的能力,雖然不知道是什麽情況,但他們總能找到辦法達成他們的目的。
看出風吹西在擔心自己,何晉陽眼底閃過一絲暖意,随即冷徹的理智再次覆蓋雙瞳,竹骨固定的長發有幾縷發帶順過耳際。
“不用擔心,我這不是有好友你在嗎?”
聽不出幾分認真的話語,第一時間惹得風吹西倒抽口冷氣。
“好友,我錯了,你能當不認識我嗎?”
何晉陽還真像是認真的思忖幾秒,然後迎上他期待的眼神,一字一句道:“與風吹西交朋友,不虧不虧。”
聽到他重複自己曾說過的話,風吹西有種時間倒轉,回到過去打哪個自己嘴巴的沖動。
無可奈何,沒有辦法……總之種種原因,風吹西自己的性格也做不到放有些交情的人獨自面對危險,因此他道:“何時會來?”
不知道從幾時開始,他居然特別相信何晉陽說的每一言每一語。
而何晉陽也不令他失望,微微一笑,輕吐二字。
當晚,夜深。
萬嘉客棧來了一名不速之客。
他輕盈的走在屋頂瓦礫上面,沒有驚動任何預警陣法,在何晉陽休息的房間上方停下,揮出充滿殺氣的一爪。
“果然來了。”
就在這時,天色大亮。
璀璨金光不只照射的來者眯起一雙嬌媚紅眸,也勾勒出搖扇之人的淺淺輪廓。
羽扇綸巾,決勝千裏。
舟帆謀客,定古圓今。
何晉陽手裏的那把羽毛扇輕輕搖動,碩大一顆墨綠寶石固定在同色的扇羽表面,倒映出對方不敢置信的表情。
紅菱:“你怎麽知道我會來?”
沒錯過對方語氣中流露出的一絲毒辣,何晉陽慢悠悠道:“需要我解釋嗎?這般簡單的問題?”
“……”
紅菱感到自己的智商受到對方挑釁,但這也确實是自己問了個傻問題。
瞧對方的陣勢就知道他一定是知道自己派人監視他的事情,那麽借此判斷他會在今夜出現也并非不能理解。
可惡!
紅菱看清金光之後此人神情淡然,俨然已似羽化飛升之人的俊美模樣,恨得牙都癢癢。
金燦盈睫,勾勒出形狀姣好的眼型,深邃的眼眸深處則流轉過漫不經心的光彩,好似眼前之事,天下之事都在執掌之間,任意取拿。
從一眼的觀感上就拉出了紅菱和對方的距離,或者該說是層次。
這怎麽讓感覺良好的紅菱滿意,他只覺得自己好想生吃對方的肉和皮,把白骨拆出來扔到荒地裏讓野狗啃食。
不善的眼神,憎惡的神态,何晉陽仿佛明白了什麽,白羽尖端的黑絮搭在唇上。
“你似乎很不喜歡我?”
紅菱冷哼,“交出樽奚丹鼎,我留你一命。”
“你如果說的是這尊魔器的話,确實在我手裏,”何晉陽擺擺扇子,一尊銅鼎憑空出現,被扇面虛托。
紅菱一見自己的任務目标當場尖叫:“交出來!把它交出來!”
遭遇魔音灌耳,何晉陽悠閑的神情一頓。
紅菱本體為真靈界靈植,而真靈界出産的靈修大多分為兩部分,一是性情極為極端,一是性情極為溫和,因此很容易能看出前者多是投身魔道,後者則為正道後勤。
紅菱就是一株魔道植物,吞噬活人骨髓,啃食修士靈根,以他們的血肉滋補自己的食人之株。
在他還未化形的時候,他生存的土地就必須有鮮活屍體沃肥,化形之後更是必須吞噬大量成年男子才能感到滿足。
道走極端,這也就使得他的性格極易沖動易怒。
此時看到樽奚丹鼎,紅菱的身體一部分不受控制的化為原形,一雙鮮紅瞳孔眸心尖細,看起來像是黑夜裏面覓食的妖魔野獸,森森陰冷的氣息從他身體裏散發出來,藏起來的那人不禁為何晉陽捏了把冷汗。
何晉陽到底見過大世面,或者說舟帆謀客不是會被吓住的類型。
他們兩者結合,使得何晉陽的神情越發疏淡絕倫,明明是屋頂寒窗,卻愣是讓他坐出舟過重山,水月相合的虛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