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有無好感
洗手間在酒店大樓的角落，安安靜靜的。
符悅跟李歆然相對而立，看到對方漂亮的眉目因為情緒有些扭曲，蒼白的燈光打在精心妝扮的臉上，別有一番陰森的滋味。
她不傻，察言觀色是會一點的，李歆然看着自己，啊不，看着陸泠身子的眼神，分明是仇恨。
那也是可以理解的。
李歆然是通過一部電視劇出道的，跟《不念往昔》有點類似，校園愛情，當時的收視率和話題度都一般般，就在觀衆那裏混了個眼熟，後來在各類爛劇裏頭蹿來蹿去，演的都是小白花女主角，沒有什麽突破，粉絲倒是越來越忠實，越來越彪悍，憑借這樣的高人氣，在年輕小花裏算是排得上號了。
不過，李歆然年齡漸長，一直這麽下去不算個事。
這個時候，如果李歆然主演歐越澤導演的新片，算是踏進了電影圈，起點也不錯，實在是很好的機會，她們家通稿發了一堆，一個勁往《不念往昔》的原著上貼，各種說李歆然合适，神還原，粉絲還p出和林琛宇同框的圖，誇cp感，取cp名。
誰能想到最後，李歆然演的是個女二號，還是讓男女主誤會的女二號。
而空降當女主的陸泠，比李歆然有知名度，比李歆然漂亮，比李歆然小兩歲，對李歆然還愛搭不理的，剛才在餐廳明确拒絕了李歆然的示好。
符悅要是李歆然，估計也心塞一把。
于是，認準李歆然不會怎麽樣的符悅，回了一個關愛弱勢群體的同情眼神。
李歆然愣了一愣，氣勢硬生生弱了下來，蹙眉咬唇，再擡眼瞧來時又是怒氣沖沖，語調陰陽怪氣的，“好巧，你也在，可是這裏有點窄，隔不出兩個桌子的距離。”
先前在自助餐廳，符悅和陸泠坐的地方，離李歆然剛好是兩個桌子。
符悅悠悠嘆氣：敢情是在記仇呢。
“不用這麽愁眉苦臉吧？”李歆然顯然是誤會了她的嘆氣，繼續諷刺，“這裏沒有別人，看不見我們這麽近，不會讓你丢臉。”
要不是不想聽見嘲諷，符悅真想把感慨再嘆出來：
這李歆然腦子是不是有問題啊？對，之前陸泠是不給李歆然面子，但陸泠的地位擺在那裏，李歆然單槍匹馬殺過來，嘴皮子一碰，張口就撕逼，其他先不說，把陸泠得罪了，讨個痛快有意義嗎？
“你誤會了。”符悅心平氣和解釋，瞎撒謊，“我的助理剛來，不大懂這些，先前沒注意到你在招手，所以就近坐了一個桌子，我覺得我們今後在劇組還有很多相處機會，也不好讓助理難堪，所以才……”
說到這裏，符悅用誠懇的眼神看向李歆然：聽到了嗎，我們在劇組還有的處呢，不要撕破臉啊姐姐！
可惜，李歆然是個沒有眼力見的人，杏目圓瞪更生氣了，“你的助理不是聽你的話做事嗎？”
符悅撓撓頭，下意識想說“不是”，又覺得不妥，思來想去反而沉默了。
悲催的是，李歆然又把沉默誤會，當成了默認。
“我最讨厭你這種當面一套背後一套的。”李歆然咬牙切齒，“居然還要求改劇本！不是對這部戲很不屑嗎！怎麽又要多拍一點了？”
……改劇本？
符悅茫然，“什麽改劇本？”
“明知故問！”李歆然冷哼一聲，“不要臉！”
平白被噴了一臉唾沫，符悅心裏苦：就是不知道才問啊，不回答就算了，怎麽還罵人呢。
不過，網傳李歆然雙商欠費，果然如此啊……
符悅搖了搖頭，決定不多說，想越過李歆然走過去，因為她沒底氣心裏虛，又沒有陸泠那種時刻保持好儀态的職業習慣，垂腦袋縮肩膀，一步一步打顫，更鬼使神差在某一步停下了。
于是，符悅準确捕捉到了李歆然無聲無息伸出來的腳。
想絆倒她？而且穿的高跟涼鞋，細細弱弱一踩就斷，腳丫子細皮嫩肉也是一踩就斷……
如此智障的撕逼與加害，符悅已經把李歆然劃分為“搞不起水花的二貨”，頓了腳步，誠心誠意對昂着下巴凹造型的李歆然說，“美女，麻煩讓讓，踩到你就不好了。”
李歆然聽話讓開了，冷笑，“以後好好相處吧。”
符悅心裏一咯噔，加快腳步去找陸泠，又時刻提防後頭的李歆然沒有在整幺蛾子，慢慢地，肚子有點消化不良的隐隐作痛，她不敢停留，捂着低頭走。
走過去的幾分鐘像是幾天那麽漫長。
符悅忍耐着，見到餐廳門口的那一刻，差點熱淚盈眶：啊~回到安全地帶了~要見到女神了~
在腦裏預習了好多遍，她進門的那一刻，毫不費力找到了陸泠坐的那一桌。
有兩個人。
符悅一愣，慢慢走近看清了在和陸泠搭話的人，是林琛宇，而陸泠不再把她那張娃娃臉繃成返老還童臉，笑得挺甜的。
相處真和諧。
符悅不大高興，加上另一邊的李歆然也扭着步子走過來了，幹脆沒進去，轉身上樓，在電梯前看跳動的數字時，突然有個可怕的想法。
李歆然說的改劇本加戲，不會是……陸泠幹的吧？
——
符悅乖乖把明天要拍的戲溫習了一遍，走廊響起了由遠及近的聲響，很輕微細小，卻躲不過她不錯的聽力的有心的傾聽。
陸泠回來了。
她放下劇本，靜靜等待了一會兒，以為陸泠會來瞧這裏的房門的時候，冷不丁的，聽到隔壁的開門聲，身體僵硬，腦袋發懵，直到關門聲響起也沒回過神來。
陸泠就這麽回隔壁自己的房間了！？
先前吃飯的時候，陸泠先聲明吃飯後幫忙對一遍戲，檢查一下臺詞背得怎麽樣，符悅為此還緊張了半天，即使有李歆然的小插曲，回來的第一步，也是盯着劇本仔細看來着……
現在反而是陸泠想不起來了？
符悅回憶起陸泠和林琛宇相談甚歡的樣子，撇撇嘴，劇本看不下去，丢在一邊想玩玩手機，拿起的卻是陸泠送的同款腎n。
手機的問題，林姐一提，符悅也就一提，陸泠卻上心，默默給她買了。
符悅本來不想收，可陸泠很嚴肅地說是為了工作，沒辦法，當時聲明，“我就借幾天，咱們交換回去就還，絕不糾纏。”
然後，她還收獲了陸泠看智障的眼神一枚。
符悅想到就有點氣，怎麽現在的陸泠，在她面前的話，什麽表情管理都不用了呢？怎麽看林琛宇，就能這麽平和溫柔？
如果陸泠将來有男朋友了，要結婚了，符悅當然是祝福。
但是……
符悅不能接受這種混亂的情況下，陸泠拿她的身體去跟林琛宇打情罵俏啊！
交換以來，她都是盡力配合陸泠，但這件事情她實在是配合不了，決定說個清楚，起身去隔壁敲陸泠的門，一下一下特別兇。
陸泠開的稍慢，見着她的第一句話是……
“有門鈴。”
“……”
開門被怼，符悅怒氣更甚，“我有話跟你說。”
“進來。”
符悅走到裏頭，第一眼看見了一個包裝精美的禮物，上頭的便箋還是愛心型的，粉紅色的，大咧咧貼在正中完全沒顧忌。
“這麽快就送禮物啦？”符悅酸溜溜說，“餐廳談的這麽融洽嗎？”
陸泠停住腳步，轉頭望來。
符悅挺直腰杆，硬生生承下那不滿的眼神，以為自己夠勇敢了，卻看到陸泠點頭。
“嗯。”
“這真是林琛宇送的？”符悅震驚，深吸一口氣：她還是沒勇氣接受這個事實啊！
比起她激動到失态，陸泠依然淡定，輕笑一聲，拿起禮物盒直直砸過來。
符悅眼疾手快接好了，低頭一瞧，紙條上寫的是……to陸泠。
“給你的。”陸泠斜眼，“林琛宇說你對他有意思。”
這個走向，着實把符悅震撼了。
“我只跟林琛宇見過一次！”符悅申冤，接到燙手山芋似的把禮物盒扔到一邊，“就是發布會的時候，僅僅打了個招呼，誰對他有意思了？他要不要這麽自戀……”
陸泠啓唇，悠悠說了一句，“你目光躲閃的時候，實在是太嬌羞了。”
“……”
符悅沒想到會産生誤會，咬了咬唇，認真解釋，“我的确有點不敢直視他，可能讓他誤解了，以後絕對會注意，這一次給你添麻煩了，對不起。”
陸泠“嗯”了一下，撿起地毯上的禮物。
符悅開始憂心，“不過，林琛宇做得也太大膽了吧，會不會鬧出什麽緋聞……”
“哦。”陸泠不以為意，“這個是全劇組都有的小禮品。”
“……”
陸泠把禮物上不存在的灰拍了拍，啪的丢到垃圾桶裏，“剛才在餐廳，林琛宇打聽你的號碼。”
“噢……”符悅吐槽，“那也挺大膽的。”
陸泠似乎跟她不在一個頻道，再次問，“你真的不喜歡林琛宇？保證不會被他勾引？”
“我發誓，真不會。”符悅右手舉起，三根指頭繃得特別直，“如果我喜歡林琛宇的，不得好死，天打五雷轟……”
陸泠目光平靜，“你在我的身體裏。”
“呃……”符悅口頭上剎車，“剛才不算，但我真的不喜歡林琛宇。”
陸泠凝視着她，面無表情。
符悅被逼急，腦子一抽，說了大實話，“真的，你相信我，我不喜歡男人啊！”
世界仿佛安靜了。
符悅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聽到外頭喧嚣的風帶着遠處鳴笛聲拂過玻璃窗，聽到垃圾桶裏慘遭丢棄的禮物歪了一下尖角劃過內壁的呲啦一下，也仿佛聽到了……陸泠盯了她那麽久以後，眨眼的聲音。
“哦，那跟林琛宇演感情戲的時候，很考驗你的演技，我們來練一下。”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