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傀儡03

在場的人中,唯有警察不在狀況之內,以為張曉霞思子心切,産生了幻聽,“張姐,小寶已經不在了。”

張曉霞求助的望向趙迅昌和陳嶺,三人間頓時生出一種古怪的氣氛,像藏着某個不可言說的秘密。

警察擡手壓了壓帽檐,打算将沒問完的話進行到底,輾轉聯系上了高晴的丈夫,想從側面進一步了解。

巧的是,高晴的丈夫也姓高。

高先生接到電話以後不到二十分鐘就驅車趕來,正是之前被高晴轟出門的,衣着體面的年輕男人。

下車後,高先生沒有忙着進屋,而是站在別墅外的空地上,與一直跟在他身側的發髻青年說道什麽,手指快速劃動,神情頗為暴躁不耐。

陳嶺站在窗邊,見兩人過了三五分鐘才從外面進來,一進門,就聽高先生主動向警察致歉,說自己太太脾氣不好,多擔待擔待。

身旁發出輕蔑的冷哼,側臉一看,一直默不作聲的師父,正似笑非笑的望向那名發髻青年。

青年眼皮子一掀,懶懶掃視過來,随後從左手腕上撸下檀木珠,一邊念念有詞,一邊朝這邊走來。

打從一進門,他就認出那一老一小跟自己是同行,站定後,他掏出一張名片遞上。

陳嶺接過一瞧,青年姓吳,名不凡。

名片底部寫明了業務範圍,從堪輿到摸骨算命,就沒有他不會的。

全才。

陳嶺淡定的揣好名片,聯想起師父臉上那抹意味不明的笑,覺得眼前的吳大師肯定是個有故事的人。

高先生十分配合警方工作,警察問什麽,他就答什麽,遇到一個無法回答的問題,他禮貌道:“警察同志稍等片刻,我去問一問我太太。”

轉過背,他臉上的笑容淡了,眼裏充斥着無可奈何的惱怒,和即将直面的恐懼。這樣外放的激烈情緒,讓人想忽視都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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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高先生的背影消失在樓梯上,陳嶺的腦袋微微一偏,小聲道:“師父,我覺得……”

“如果我猜得沒錯,”黑色的人影迎面打過來,阻斷了師徒倆的交談。陳嶺擡頭,聽見再次站到面前的吳大師說,“想必二位也是奔着高家這個單子來的吧。”

等了半晌,見兩人不說話,吳大師心知自己猜對了,側身擋住背後警察投來的目光,壓着聲音威脅:“識趣的話就趕緊離開這裏。”

陳嶺:“高女士那個孩子真的那麽難辦?”

“那可是成了氣候的東西,道行不夠就想動他,簡直自尋死路。”吳大師昂着下巴,撥弄手串珠子的速度加快,“別為了錢,連命都不要。”

陳嶺:“……”

他不過是根據下午聽見的争吵,以及張曉霞對孩子的描述随口一詐,沒想到竟然把真相給詐出來了!

趙迅昌摸了摸花白的眉毛,用眼神誇贊小徒弟幹得不錯,接下來稍安勿躁。

自己的警告居然沒起作用,吳大師瞅着面色平淡的師徒倆,只覺得一拳頭打在棉花上,沒把人吓走,反而自己滿肚子憋屈!

他咬牙丢下一句“傷了死了別怪我沒提醒你們”站回到原位,又擺回高先生離開之前的那副站姿。

陳嶺無語,這是在艹人設吧,客戶在是高冷大師,客戶一走就成了個圈地盤的惡霸。他沒在外面混過,真的不知道,原來留住客戶不只需要心機,還需要演技。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二樓安靜極了,無論是高先生的腳步,還是高晴的尖叫,一個也沒傳下來。

警察坐不住了:“我上去看看。”

他疾步上到二樓,前方一道緊閉的房門被人用力撞開,高先生從門內驚恐地沖了出來,他的腳像受了傷,沒兩步就一拐摔到地上。

感覺到一雙帶着溫度的手将自己拉起來,高先生渙散的目光一抖,看清來人,抓住警察的胳膊驚慌失措的喊:“走,快走!”

那副見鬼的表情令人背脊生寒,出于某種莫名的直覺,警察順着他的力道,跟着一起往樓下跑。

客廳內燈火通明,又有這麽多人在,高先生的情緒漸漸穩定,但無論警察如何詢問,都對二樓發生的事閉口不談。

他頭痛欲裂的扶着額,對警察說:“警察同志,你之前的問題,我已經轉述給我太太了,她說她根本不知道小寶的墳在哪兒。”

警察一字一句記錄下來,知道自己沒有再留下的必要和理由,欲言又止的看着張曉霞。

沒有證據就是污蔑、诽謗,張曉霞知道單憑自己一面之詞什麽也做不了,嘆了口氣,擠出一抹笑對警察說,“謝謝你能跑這一趟。”

停在別墅外的警車很快就開走了,高先生還有話想單獨跟吳大師說,強忍着疲憊,還算好言好語的對其餘人下了逐客令。

臨出門前,陳嶺突然折返回去,給出一個疊成三角形的黃符。

“高先生,這是我畫的驅邪符,你帶在身上。就當是我們進門打攪的賠禮。”

吳大師站在高先生背後冷笑,驅邪符可是要将自身靈力注入符紙才能畫出的靈符,而靈力的強弱除了需要多年的潛心修行,還要看修行者的天賦水平。

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年輕,能畫出來個屁!

分明是騙子!

高先生淡淡的道了聲謝,随手把靈符丢到茶幾上,大概是被什麽給驚着了,他抖了一下,連忙又把三角黃符攥住,胡亂塞進西褲口袋。

陳嶺跟師父一起,将張曉霞送到家門口才離開,師徒倆一前一後的漫步在鄉間小道上。

趙迅昌忽然開口:“我怎麽不知道你能畫靈符了?”

“前幾天剛畫的。”陳嶺唉聲嘆氣,“畫的時候手又麻又酸,下筆滞澀,其中一個筆畫差點就寫錯了!”

趙迅昌心在嘔血,想當年,他可是近四十歲才能勉強畫出完整的基礎靈符!

果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無事,勤加練習,沒事就多打坐冥想,等你法力再高些,畫起來就順了。”趙迅昌停頓片刻,問起了別的,“還沒詳細問你,第一次參加工作,表現如何。”

陳嶺挺謙虛的說:“可能不太好,我錄了視頻,你看看吧。”

趙迅昌接過小徒弟遞的手機,沒有拖進度條,每個細節都仔細看了一遍,除了一些可以忽略的小瑕疵,總體來說相當不錯。

瞧見師父的眼神,陳嶺知道自己過關了,忍不住挺直腰杆胸,彎着嘴唇等候表揚。

趙迅昌的評價只有兩個字:“還行。”

師父多嚴苛啊,一句“還行”,四舍五入就是很不錯的意思!

瞟了眼笑得眼睛彎彎的小徒弟,趙迅昌憋着笑把手機遞回去,“不許驕傲。”

陳嶺舉手保證,自己一定加倍努力,不驕不躁。

趙迅昌欣慰的點點頭,話鋒突然一轉,背着手臂,一臉高深的開口:“還有什麽想問的,問吧。”

這小子一路上偷看了他好幾回,心裏準憋着事兒。

“被師父你看出來啦。”陳嶺有些不好意思,低頭看着腳尖想了想,把萦繞在心間兩天的問題問了出來,“師父,你說江家那位老祖宗,真的已經入了輪回,投胎了嗎?”

不提還好,一提就想起那件蒙住他腦袋的寬大衣袍,當時他的視野內只有黑暗,耳邊是嗡嗡的說話聲。

不知怎麽的,他就想到了古代成親的新娘,可不就蒙着蓋頭,被人一路圍觀嗎!

“你在懷疑什麽?”趙迅昌一針見血。

陳嶺直說了:“從接下江家的單子起,我身邊就又開始發生怪事。而且在場那麽多人,那件衣冠怎麽就飛到我頭上了呢?”

趙迅昌難得面露猶豫:“其實下午的時候,我跟你師叔們就這件事仔細讨論過,他們的答案……”

接下來的話,有點難以啓齒。

陳嶺奇怪的睜大眼睛:“師父,師叔們說什麽了?”

“你……”趙迅昌突然覺得自己真是太難了,他反複做了幾個深呼吸,在乖徒弟單純的眼神中,艱難開口:“你被江家老祖宗看上了。”

陳嶺:“……”

趙迅昌:“嚴格來說,若是丈夫亡故,必須由還在陽世的妻子為丈夫捧骨灰,若是遺體,妻子則必須端着亡夫牌位,走在棺材正前。遷墳也是這個道理。”

陳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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