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段昭烨的心頓時提了起來:“弘瑾可是有何不妥?!”

段弘瑾則随意地擺擺手:“不需要。張太醫,我信得過你,你就直說吧。”

張正擡袖子擦了擦汗,低聲說了兩句話。

“什麽?!”段昭烨不敢置信,“你再說一遍!”

張正瑟瑟發抖跪在地上,連磕幾個響頭,不敢再說話。

段昭烨震驚地望向還在啃糕點的段弘瑾:“你早就知道。”

“我也是這兩天剛知道。這不是馬上過來告訴您一聲嘛。”

“你母妃呢?”

段弘瑾擺手:“還沒來得及跟她說呢。”

“這些庸醫,從小給你診的平安脈都是假的嗎?”段昭烨壓着怒意道。

張正弱弱地辯解道:“這……五殿下的……都是正常的,且這種情況及其少見,若不是精通婦科的大夫……”

段昭烨眉峰緊皺:“張正,你老實說,他這樣子可會影響成親生子?”

“敢問五殿下,日常晨起,可有……?”張正轉而問起段弘瑾,見他點頭,才回道,“應無大礙。”

段昭烨背着手左右轉了兩圈,站定。

“張正,你先回去。給朕閉緊了嘴巴,若有第四人知道這事……”

張正急忙應諾,磕了一個頭就慌忙爬起來,草草收了東西,抱着醫箱就退了出去。

段昭烨望向段弘瑾:“你……”

“怎樣?還想給我找個女人成親?”段弘瑾拍拍手,托腮笑看着他,“我可是對女人硬不起來的。”

段昭烨忍怒:“硬不起來還有太醫院。不管是下藥還是行針,總歸是有辦法的!難道你要找個男人過一輩子嗎?”

“有何不可?說不定還能給您和母妃……”

“住口!”段昭烨呵斥,心裏明白他想說的是什麽,“堂堂皇子,就算要斷袖,也斷不能……你、你,你這是要皇室顏面掃地啊!”

段弘瑾挑眉:“這麽說,您同意我斷袖不娶妻了?”

“放屁!朕何曾說過此話?”

“您剛說的意思就是能斷袖,只是不能……而已。”段弘瑾聳聳肩,“再說,關起門來,您也管不着我房裏事。”

頓了頓,他又補了一句:“哦,可別随便給我安排親事,否則真成仇家了。”

段昭烨氣得直冒青筋,伸指點着他:“你!”一甩袖,“親事暫且作罷,朕會去跟你母妃說。你給我滾回去好好想想。”

“想什麽?”段弘瑾眨眼。

“滾!”段昭烨擡腳就想踹他。

段弘瑾一蹦三尺高,跳到一邊躲開,嘴裏嘟囔着:“真是,一言不合就動腳。”

“快滾,看到你就煩。”

段弘瑾做了個鬼臉,就準備往外竄,突然想到什麽,他轉回來。

“父皇,”他輕聲道,“您身邊、還有太醫院那裏,好像不太幹淨。”

說完,也不等段昭烨做出反應,他徑自打開門,跨了出去。

段昭烨眯眼看着大開的門洞、依次進來的李達等人,若有所思。

既然父皇說了親事暫且作罷,段弘瑾今天就不急着繞道後宮去見母妃了。

他要回去辦幾件事。

他一臉淡定地往前走。

“大山,你跟了我多少年了?”

“回主子,再過一個月就四年。”低沉的嗓音平穩無波。

裝!

爺讓你裝!

總是這德行!

段弘瑾咬牙切齒地想着。

恰好宮門到了,陳二駕着馬車正等在外頭。

踩着陳二遞過來的長條凳鑽進馬車,段弘瑾坐定。

“去珍馐樓。”頓了頓,他繼續開口,“大山,進來。”

“是。”不過一瞬,壯碩高大的身影就掀簾進來,俯身低頭單膝跪在馬車前端,靜候指示。

原本挺寬敞的馬車,瞬間覺得好像狹小了點。

“把門關好,沒見外邊多大的塵嗎?”

牛大山轉身拉上車門,再默默跪回去,這次不再俯身,只是微微低頭。

馬車開始走動。

段弘瑾盯着他看了半晌,才開口:“去年為了救爺,讓你臉上的刀疤未能及時祛毒,導致如今容顏毀掉,你可怨我?”

“屬下不怨。”語氣絲毫未見起伏。

“就算累得你年紀一大把了都沒個女人看上你?”段弘瑾緊緊盯着他低垂的眼睑。

“屬下不會成親。”頓了頓,牛大山的臉更往下低垂了幾分,聲音低沉,“屬下只願為主子效犬馬之勞。”

看看!

看看!

總是這副鬼樣子!

要不是他重來一遭,哪裏能知道他心裏都在想些什麽?

段弘瑾不想再跟這塊木頭疙瘩說話了,随手在邊上扒拉了兩個軟枕,一個塞背後,一個懷抱着:“爺走累了,腳酸,給爺按按腿。”

牛大山垂在腿邊的拳一握,瞬間繃緊身體。

一直盯着他的段弘瑾注意到這一細節——

嗯?

他眨眨眼,嘴角微勾。擡腿晃了晃:“還不給爺脫靴。”

牛大山遲疑了一瞬,保持單膝跪着的姿勢往前挪了兩步。

“起來,這又不是請安!爺還沒死呢,整日裏跪着幹嘛?”

“回主子,屬下太高了,在車裏只能這麽跪着。”

段弘瑾一窒,羞惱低喝:“還不快點給爺脫靴!”

“是。”

牛大山伸出手,快速而輕柔地幫他解開布繩、脫下靴子,托着不足他手掌大、套着白色細棉布足襪的小腿,輕輕放到固定在車壁的矮塌上。

然後他手指動了動,不敢再繼續動作。

段弘瑾冷哼,勾腳點了點他手臂:“快點呀。”嘴角卻不自禁帶上笑意。

牛大山抿唇垂眸,把他的小腿按在榻上,粗粝的大掌輕輕攏住他小腿,手指輕柔地開始揉捏——

“沒吃飯啊?用點勁!”

牛大山只得小心翼翼地加了點力度,生怕碰壞了他。

段弘瑾舒服地喟嘆了一聲,懶洋洋地靠在軟枕頭上。

前幾天,他自噩夢中醒來,赫然發現自己回來了!回到一切都還沒有開始的時候!

他用幾天時間好好冷靜下來,再捋了思路,做好決定。

如今親事暫時阻止下來,剩下的以後再慢慢籌劃。

倒是可以動手整一整其他地方……

段弘瑾若有所思。

歪着頭仔細打量牛大山,發現他已經鎮定下來,正專注地給他揉捏小腿。

剛剛那一剎那的失态仿佛只是他的錯覺。

“爺可不光小腿酸,大腿也酸。都捏捏。”他壞笑道。

牛大山頓了頓,手指開始往上捏。

觸手是溫熱的體溫,隔着薄薄的綢褲,可以輕易想象布料遮掩下的細滑……

牛大山面上不動如山。

段弘瑾卻愈發開心。

瞄了一眼某人下身。

雖然姿勢問題,啥也看不見,但是,一個功力高深、向來寒暑不懼的人,竟然在這五月天裏冒出一頭的汗。

哦,還吞口水了。

段弘瑾撲哧一聲笑出來,忙掩飾般輕咳兩聲。

牛大山停住,不解地望向他。

“咳咳,沒事,繼續。”

“是。”牛大山領命,聲音更是比往常要低沉幾分。

如此這般,直到車外逐漸傳來熙熙攘攘的人聲。

“行了。”段弘瑾擺擺手,讓牛大山停下,自己放開抱枕坐起來,伸了個懶腰。

牛大山收回手,跪到一邊,低下頭。

就是呼吸有些重。

腳尖點點他手臂:“穿靴。”

“是。”

待馬車到達珍馐樓,牛大山率先跳下車,然後回身扶着段弘瑾下來。

這珍馐樓是段弘瑾的私産,位于東市最繁華的地段。

裝修繁複華麗,氣勢恢宏。

但是——

段弘瑾皺着眉頭望望左右。

人來人往。

不遠處一酒樓更是高朋滿座。

反觀自家酒樓,雖不至于門可羅雀,卻也只有稀稀拉拉幾桌人。

現在可是飯點。

他率先走了進去。

原本懶洋洋靠在櫃臺後的掌櫃陳祥一看到他,立馬拐出櫃臺湊過來,被面帶刀疤、面無表情的牛大山攔在幾尺外。

他抖了抖,忙又堆起笑容:“給五爺請安。五爺,今兒怎麽有空過來了?”

段弘瑾目不斜視走過去,徑自上了二樓,挑了靠窗的位子坐下。

“爺我餓了,給爺上點能吃的。”

亦步亦趨跟在後面的陳祥立馬哈腰應下,忙不疊親自跑去後廚準備。

招來小二拿來熱水,給碗筷重新燙洗了一遍擺好,牛大山就打算到他身後站定。

“再燙一副碗筷。”段弘瑾單手托腮望着樓下,眼也不擡地開口道。

牛大山也不問為什麽,接着又燙了一副,在他對面放好,就回到他身後站定不動。

不多會,菜肴酒水陸續送上來。

見他身邊只帶了一名護衛,陳祥站在邊上就打算親自給他布菜。

段弘瑾皺眉。

“下去。”牛大山踏前一步,冷聲道。

陳祥縮了縮脖子,偷觑了一眼段弘瑾,見他依然望着外面一言不發,只得撇撇嘴下樓去。

牛大山盛了碗湯,放到他手邊。

“主子,該用膳了。”他低聲開口,生怕驚擾了他似的。

段弘瑾聞聲回頭,掃了一眼桌面:“再盛一碗。”

等他依言做完,就示意他:“坐。”

剛放下湯碗的牛大山頓了頓,退後一步:“屬下相貌不雅,怕擾了主子食欲”

“讓你坐就坐,廢什麽話。”段弘瑾敲敲桌子,不耐道。

牛大山掃視一圈周圍。

這二樓均為雅座,每席都用屏風格擋。雖是飯點,卻沒幾桌客人。

隔着窗臺欄杆,下面的行人也看不到他們的形貌。

他躊躇片刻,才在段弘瑾對面坐下。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