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不幸的是，古月的兒子在麒麟尚未制作完畢時就犧牲在了戰場上。

古月因兒子的早逝而悲痛欲絕，停止了麒麟的制作，并毀了麒麟的手稿。據古月的學生說，大師去世的前幾年，一有空便去存放麒麟的倉庫發呆，卻始終沒有再動手完成麒麟。未制作完的麒麟就如同早逝的兒子一樣，是大師心中永遠的痛楚。

但詭異的是，在大師去世後，替大師收拾遺物的學生們卻發現，未制作完成的麒麟不見了。

龐大的機甲自然不會悄無聲息地消失，不但是未制作完成的麒麟機甲，連散落堆放在倉庫裏的制作麒麟的材料也一并消失無蹤。有人說是帝國或東盛星盟的間諜偷走了麒麟，有人說是大師去世前親手毀了麒麟，也有人說大師其實已經完成了麒麟。

此事當時引起了整個聯邦的轟動，但調查之後卻一無所獲。後來大師的學生們找到了大師的日記，最後一頁中大師寫道，知道自己的身體已經不行了，麒麟與兒子的犧牲成為他今生最大的遺憾，他不希望他的遺憾也成為繼承他遺志的學生們的遺憾，所以毀了手稿，是希望學生們今後能飛出自己的一片天地，而不是永遠被老師的理念所束縛。

這篇日志裏雖然只提到手稿已被大師親自銷毀，卻并沒有寫麒麟的去向。調查陷入死局，為了息事寧人，聯邦公開的調查聲明中改動了大師的日志，聲稱麒麟機甲與手稿均被大師親自銷毀。

當年仍有不少人并不相信聯邦的聲明，民間人士與其他星系的間諜也着手調查過好一陣子。只不過所有人都一無所獲，直到大師的學生在大師的另一間隐秘的倉庫中找到麒麟外殼熔斷的殘片，人們才真的相信麒麟已被銷毀。

風宇對榮铮說，當年蘇若白還在世時，風氏商會在首都星交易時蘇若白曾約他見面，并向他訂購了一批s級以上的能源石。能源石是機甲的燃料，品級與機甲品級相應，越是高級的機甲所需能源也越高級，卻也并非無可替代，畢竟高級能源産量相對較少。比如一臺s級機甲，一塊s級能源石的能量可以支持它戰力全開地連續運作1個月，但它也可以使用a級能源石，不過戰力全開地連續運作的話，只能持續15個星際日。

當時榮正已經去世，榮家會用到能源石的只有榮老将軍，但老将軍已經不再上前線，要的量也不會太大，風宇雖然疑惑，卻也沒打聽太多，只以為是榮家其他人或者蘇若白的其他什麽軍中的朋友需要，便收了訂金去籌備貨物。由于蘇若白說她并不急用，希望風宇的這批能源石能優先保證品質，所以風宇也沒急着交貨，而是慢慢地在旅行中搜集s級以上的高級能源石。

等他終于籌齊高品質的s級能源石，前往星際銀行與蘇若白約好的銀行倉庫交貨時，才得知蘇若白已經去世。

接待他的是蘇若白的好友蘭馨，她是一位律師，手中有蘇若白的一份遺囑。這份遺囑獨立于蘇家與榮家，是蘇若白以個人名義委托蘭馨替她完成。遺囑中清楚寫到她向風宇以個人名義訂購了一批高級能源石，委托蘭馨替她驗收并交付能源制造師訂制專屬能源匣，能源匣的規格參照蘇若白遺物中的機甲“麒麟”所需能源匣的規格。

而這一批能源石與制作好的能源匣均由蘇若白的兒子榮铮繼承，由蘭馨在榮铮成年後将遺物與遺囑交付于榮铮。

聯邦沒有人不知道古月大師的“聖獸”系列機甲與未完成的“麒麟”，風宇自然也知道，不過他在短暫的驚異後也沒把蘇若白遺囑中的“麒麟”和古月大師的“麒麟”聯系起來，認為應該只是一臺同名的需要用到s級能源的高級機甲。畢竟之前也有人聲稱制造出了“麒麟”或找到了“古月大師的麒麟”，後來均被證實并非“聖獸”系列的“麒麟”。還有些人也以“麒麟”來命名自己的機甲。

所以不管是當年還是現在，風宇提到麒麟時都并無太大的感想。那時他與蘭馨律師按蘇若白的遺囑內容完成了交易後便離開了，之後蘭馨律師是否繼續完成蘇若白的遺願他也無從得知。如今在邊境星偶遇榮铮，由于榮铮與榮正将軍長得十分相似，眉宇間又有昔日蘇若白的痕跡，一問之下竟真是榮家的孫輩，蘇若白的兒子。風宇想起當年往事，又覺得榮铮年紀輕輕就當上尉官，應該是高等級精神力的哨兵，或許已經用上了當年遺囑中那臺名為“麒麟”的機甲。

沒想到他的随口一問，竟發現榮铮全然不知蘇若白的這份遺囑。當時與蘭馨律師說到蘇若白另立遺囑時，蘭馨律師說過這份遺囑除了她和需要按遺囑內容交付貨物的風宇外，只有蘇老先生知情。而遺囑将在榮铮18歲生日後連同遺物一起交到榮铮手中。

如今榮铮早過了18歲，不但沒有拿到遺物，連這份遺囑的存在都不知道，此事必定另有蹊跷。作為一個以誠信立業的商人和十分欣賞蘇若白其人的好友，風宇立即決定将此事告知榮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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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宇不知為何蘭馨律師沒有履行職責，也不知為何蘇老先生也沒有告知榮铮此事，但聯想到首都星世家之間或許有不為人知的謀劃，當年蘇若白秘密立下個人遺囑說不定也是另有隐情。

“竟然是麒麟！”慕雲啓少見地失聲驚呼，“你已經證實過風宇說的話了嗎？麒麟現在在哪？”

榮铮搖搖頭，“與風宇告別後，我想了很久，此事怪異的地方太多了，那時我人微言輕，如果真有隐秘，說不定會打草驚蛇。那時趁着探親假，我回到首都星與爺爺聊天時試探了一下，爺爺根本是毫不知情。而蘇家……父親去世後蘇家便淡了與榮家的往來，只有外公還常與爺爺交往，後來媽媽病逝，外公也很長一段時間再沒涉足榮家老宅，當時我又被扔去軍區，好幾年都沒有回首都星，也與蘇家交往不多，這些年甚至連外公的面都沒見上幾次。我找了個機會與外公通訊，暗示着提到媽媽給我留了什麽東西，那時外公突然發了火，切斷了通訊。”

“蘇老應該是知情的，可他為什麽會這麽激動？”

“我也想不明白，但後來的調查讓我相信此事有異，媽媽說不定也是因此被人害死的！”

“為什麽？”

“因為另外兩個知道這件事的人都不在了。”

慕雲啓瞪大了眼睛，不在了的意思是他想的那個不在了嗎？

“我讓人暗中去找蘭馨律師，卻發現蘭馨律師在和風宇交付完貨物後不久就失蹤了。當時我以為她是為了避風頭藏了起來，但後來又發現她的未婚夫這些年一直在調查蘭馨律師的失蹤事件。我找人将他保護了起來，她的未婚夫雖然沒有查到真相，卻找到了蘭馨律師的屍體。她的遺骸上有許多被折磨過的痕跡，死亡時間就是她失蹤後的3-5天，從手法中可以看出是被有豐厚刑訊經驗的人生生折磨死的。而且蘭馨的遺物中丢失了一部分文件，她的光腦也被徹底損毀。”

“那風宇呢？”

“風宇的失蹤是和血煞傭兵團在s級任務中全軍覆沒的消息一起傳來的，就在我确定了蘭馨律師死亡後，還沒來得及派人去找風宇，當時就有一條新聞，一個叫血煞的傭兵團接取了探索異星的s級任務，随行的還有幾個尋找珍材的商隊，風宇的商隊也在其中。那次任務中血煞傭兵團成員全軍覆沒，只有留在外圍的部分商隊成員幸免于難。而風氏商會則傳回了風宇在跟随傭兵深入異星時失蹤的消息，介于當時異星上的情況，風宇不可能還活着。風氏的商隊殘部回來後，副會長成為風氏的主人，收縮了商會的規模，到現在都無法恢複風氏當年的盛況。”

慕雲啓冷笑道，“三個知情人，一個被虐殺，資料丢失，一個失蹤，生死不明，還有一個對自己的親人也閉口不談……看來風宇告訴你的情況很有可能是真的，不說麒麟，光是那批能源石就是一筆天價資産，還全是風宇花了大把時間精力搜集來的高級能源石，有錢也不一定買得到，而且蘭馨律師在與風宇交付後不久就被人虐殺至死，那批能源石是來不及被制作成能源匣的。就是不知道對方是想要那批天價能源石，還是沖着麒麟來的。”

榮铮問，“你相信這個麒麟就是古月大師的麒麟嗎？”

“哦？你不信？”

榮铮說，“我覺得這太不現實了……再說，就算古月大師完成了麒麟，或者有個機甲天才完成了古月大師的麒麟，這麽多年過去，麒麟的部件也會老化或者消耗掉。想要達到完美狀态，機甲重要部件的補充必需是同一批材料，所以至今機甲也是一種消耗品，性能再高級別再強大，在放置了近兩百年的時間後，能不能正常運轉都成問題。當然，如果一直有人保養或低強度使用，兩百年前的高級別機甲上戰場應該還是沒問題，但性能和狀态已經不可能再恢複如初了。”

慕雲啓想了想，又問，“那你是怎麽把這事跟蘇若藍扯上關系的？”

“在我長大後，從別人口中了解到的媽媽與我印象中的完全不同。小時候，我唯一記得的就是媽媽經常生病，精神狀态也不好，爺爺也對我說媽媽是因為過度思念父親才去世的。但在來到西線後，我慢慢從一些長輩口中了解到了在前線陪伴父親的媽媽，也看到了一些別人記錄下來的我尚未出生前的影像。那時我才了解到，我的媽媽是一個堅強的人，她雖然不是軍人也不是向導，卻為了父親離開繁華的首都星，脫下紗裙換上防護服，在西線邊境星一手建立起數十座孤兒院、學校、醫院和避難所。在首都星留下的影像中，媽媽一向是高貴完美的大家閨秀，但在邊境星的影像中，她卻是受人尊敬的名譽鎮長。媽媽是個堅強而偉大的人，西線許多邊境星的榮譽牆上都留有她的照片。這樣的媽媽，怎麽會因為思念父親而一病不起？怎麽會因別人刺激幾句就産生精神疾病？”

“榮正将軍去世後，榮夫人返回蘇家這時間點是個轉折。”

“沒錯！”榮铮的臉色陰得都快滴出水來，“蘇若藍對我媽媽所做的絕對不止是語言刺激這麽簡單，那段時間蘇家只有她一直陪着媽媽，不管她在其中充當了什麽角色，從她入手調查肯定是對的。大批量的高級能源石，對陳家可大有用處。”

“還有麒麟。”

榮铮疑惑地看見堅定說着這個名字的慕雲啓，“你這麽肯定？”

“在我的那個未來，‘聖獸’麒麟在蟲潮後不久現世，經由古月大師還在世的幾位學生鑒定後确認，那是真正的‘聖獸’系列機甲麒麟。但是——那時的麒麟，是在奧斯特帝國手中！”

“什麽？！”榮铮難道如此吃驚，“怎麽會在帝國手上！”

慕雲啓冷笑道，“在麒麟現世後，有一則秘聞被廣為流傳，據說陳力揚的叛國罪，就與麒麟的去向有關。如今聯系到你所說的這些推論，盜取榮夫人遺物的人，極有可能就是陳家，蘇若藍自然也脫不了幹系。”

“也就是說，他們不僅為了麒麟殺害了媽媽和許多無辜的人，還将屬于聯邦的麒麟交給了敵國！”榮铮握緊了拳頭，眼裏漸漸開始充血，“陳家……真是好大的狼子野心！”

慕雲啓突然覺得心裏一跳，一看榮铮的狀态，情緒激動手指痙攣，眼白充血目光渙散，最重要的是被榮铮永久标記過的慕雲啓能清晰地感覺到對方體內狂暴肆虐的精神力，這正是哨兵狂躁症發作的症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