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染疾

聽到藥這個字,天城暮雲眉頭緊蹙,顯然是被被整怕了。

隔着老遠,都感覺到胃都快翻了。做人難,做個病人更難。

“我去拿。”楚非離起身伸手去端,天城暮雲拉扯了他的袖子,不要他去。

“今天能不能不喝?”

天城暮雲微低頭,聲音帶了一絲讨好。

“不行。”楚非離能縱容天城暮雲任何任性,但絕對不會在這件事上松口。

天城暮雲只得捏着鼻子硬生生灌下去,“還不快拿糖來。”

楚非離雙手呈上,天城暮雲趕緊吃了一顆,許是糖果味道極好,他又多吃了一顆。

便奪了盤子想要全部吃光,但是楚非離可不能讓天城暮雲這般做,“會蛀牙的,不能多吃。”

天城暮雲只得作罷,這個人老管他,到底誰才是太子,許多事都攔着他。

“我累了,你來。”

天城暮雲把一疊奏折推了過去,楚非離笑笑,很是熟練地批閱起來。

原本厚厚的一疊,不到一會兒就少了很多。

“非離,等我當了皇帝,你是想要皇後的位置,還是丞相呢?”

楚非離不假思索,“丞相。”

“懂我者也,非離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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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非離和天城暮雲是懂的,只有君臣之間才是牢不可破的關系。交心即可,不必一定要那種名義,才站在一起。

批閱完奏折後,天城暮雲便送楚非離出宮。

一輛馬車緩緩駛出皇城最後一道城門,楚非離掀開車簾,回頭看了看城樓上站着的少年,皆是相視一笑。

“公子,當真不再多與太子殿下多說會兒話?”車夫問。

“不用,回去吧。”

月重霜站在天城暮雲旁邊,看着他目光不移馬車離開的方向,她終是問了一句。

“表哥,重霜還是不懂。為何你們相互喜歡,卻不在一起。做君臣,真的比那層關系更好嗎?”

天城暮雲輕笑。“表妹你還小,以後等你找到一個和你心意相通的男子,你便會懂了。”

月重霜懵懵懂懂地點頭。“那重霜會什麽時候長大啊。”

“這可說不準。”天城暮雲摸了摸她的腦袋,“世人若說的長大便是懂事,你什麽時候經歷了,便是長大了。”

月重霜咬了咬唇角,想說卻說不出口。

她喜歡的男子,已經有喜歡的人了。再遇一個,要等多少年呢。

————

一年後,南楚邊境告急,大将軍月重霄讓人八百裏加急朝京師送來急件,說是匈奴和北地兩國夾擊邊境,希望朝廷派出人手支援邊境。

朝中竟然無人願意前往。

能打仗的鎮親王還在東部建設工程,無法脫身,且這兩年身體不大好,難以接任重任,便是不能出任。

父親不能出征,作為鎮親王府的嫡子楚非離,自請前往邊關,願意帶領援兵支援。文獻帝便封其為鎮南郡王,着其三日後準備開赴邊關。

鎮親王府,後院。

又是樹至,落葉紛飛。紅色楓葉落了滿地,像是下了一場紅雨。

庭院裏,楚非離穿着練武服,拉滿弓,瞄準後,箭只離弦,再次中了對面的靶子紅心。已經是第十三只中了。他卻始終不大滿意,便讓人騎着馬舉着蘋果在庭院裏跑,再次練習。

“咻”的一聲,馬上侍衛的蘋果被箭只刺穿,正中中間的芯。

侍衛翻身下馬,将帶着箭的蘋果遞給楚非離。“公子,還要練習嗎?”

眼看時候不早了,太陽即将落山,但是楚非離并沒有停下來的意思。“練,去拿我的劍來。”

楚非離近兩年都沒有怎麽摸過重兵器,傷勢恢複地差不多了,是該好好練練了。

“明日公子就要出征了,真的還要繼續練嗎?”

侍衛企圖勸勸他。

“正因為如此,便是要練。魄心,下去吧,不會耽誤明日出城的。”

魄心只得下去。

偌大的庭院裏,只剩了少年揮汗練劍的聲音,激起一層又一層落葉飄飛,沿着他揮汗如雨的面頰滑落。

直到夜幕降臨,楚非離還是在練,直到深夜這才停下。

回了卧房,楚非離洗漱完後,從床頭櫃子裏拿出一個上了鎖的盒子。

他撫摸着盒子,極為珍視,猶豫再三後,這才打開盒子。

盒子裏的緋紅玉佩靜靜躺着,他拿過妝臺前的剪刀,剪下自己一律頭發,放進盒子裏,再重新上鎖放回原處。

這塊玉至從暮雲第一次不肯收後,他便再也沒有送過。這兩年來,暮雲也從未贈送他定情之物。

既然做君臣,就把那份感情放下吧。

只是這塊玉,是他的執念,若是他死在戰場回不來的話,這個盒子還是會送往天城暮雲的手中。

————

次日。

天城暮雲帶領百官于城樓上給楚非離送行。

天邊殘雲紅得發亮,落日餘晖照在楚非離的紫色披風上,他看不清城樓上暮雲的表情,将杯中酒一飲而盡。

“祝郡王此去平定邊疆,待盛而歸!”百官齊喊。

楚非離看了天城暮雲一眼,似乎是在等他說什麽。

天城暮雲被他看得說不出一句話,想了想,便是拔了頭頂簪子。

這個舉動讓楚非離有些意外,他差點眼淚奪眶而出。他便是一刻也沒有耽擱,轉身便是帶領數萬大軍離去。

天城暮雲看着楚非離離去的背影,紫色的披風即使是在大軍之中,也是顯眼的。

他突然想起,前世的楚非離便是這般。他為了大楚,真的會放棄很多。

原來是他未變,而變的,始終是自己。一根簪子而已,他便可以為此性命交付,護大楚萬裏山河。

沒多久,邊境傳來捷報,緊接着又是好幾個捷報。不到數月,楚非離和月重霄便是平定了邊境。

不日就要回京師。

但是途中楚非離感染惡疾,一路嘔吐不止,食欲不振,便是讓月重霄先回京師,自己打算好一些再走。

“你真的可以嗎?不需要我們留下來。”

月重霄覺得楚非離這個樣子肯定得留一部分人來照顧,然而他也不明白為何好幾個軍醫都治不了楚非離。

“你這病來的突然又奇怪,留下來會不會有危險。”

楚非離扯了一個笑容,積力表現地輕松一些,“沒事,我聽說城中有個厲害的大夫,治過不少疑難雜症,應該是可以的。”

楚非離的骨頭冰冷地像是從冰窖裏撈出來一般,冷得他幾乎沒法正常露出表情。

這是他前世的病,如期來了。沒死在戰場上,他卻說無法敢回去了。

楚非離決意不再回去,找個安靜的地方呆着。

他不要他的簪子了,不想他傷心。

“我怎麽沒聽說過。”月重霄覺得楚非離在騙他,但是楚非離堅持不走他也不好說什麽,只得先走,臨走時他告訴楚非離若是好些了,就回去吧。

“我父親一直和太子殿下過不去,你既然是太子殿下的謀臣,為了他你也得好好回去。”

月重霄說完,便帶着人趕往京師。給楚非離留了一部分人,一是照顧他,二是他覺得楚非離可能會跑,讓他們看着他。

楚非離的惡疾一直沒得到控制,反倒是越來越嚴重,請了很多大夫都看不好。

半月後,月重霄沒有遵照和楚非離的約定,直接把楚非離途中感染惡疾的事告訴天城暮雲。

天城暮雲等了大半年,沒等到楚非離回來的消息,反而等到了楚非離得了病卻想瞞着他的消息。

當即就離開了京師,親自去找楚非離。任是天城淩提前讓人攔了,也是沒能攔住。

不到半月,天城暮雲便找到了楚非離,找到了拎着包袱僞裝成平民百姓偷跑的楚非離。

天城暮雲大怒,将看守楚非離的人都罰了一遍,親自看管楚非離。

————

天城暮雲揮着扇子,額頭上冷汗直流。第一次煎藥沒什麽經驗,以至于翻了三四罐藥,這是第五罐。

一旁的煎藥小童都不忍心看他臉上再添幾個黑印,便是在旁想接手過去,但是天城暮雲除了讓他指導,還是親自前來。

院子裏的小雞小鴨圍撲着蝶的貓咪玩,叽叽喳喳地叫着。天城暮雲尋思着應該是餓了,便讓人去喂。

“喂多點,早點喂肥。”

天城暮雲恐喂雞的丫頭聽不大清,再三叮囑,争取十天之內喂大好宰了喝湯。丫頭很是無奈,剛從市集逮的小苗子,哪能十天喂成大的,但是天城暮雲定是不聽的,她也沒話說。

“殿下真厲害,這次煎得很好啊。”煎藥童子沒差點淚流滿面,總算是看上去像是成功了,不用再折騰他了。

天城暮雲第一次的成品覺得還是有些危險,便是拿了此成品給楚非離喝。反正都是一樣,他喝不死再說。

于是,某位躺在床上病殃殃的某人,看到天城暮雲遞來的那碗黑乎乎的催命湯,頓時生龍活虎地從床上蹦起來了。

這一看就是失敗品,楚非離哪裏敢喝,當即就躲。

“喝藥!”

楚非離捏着鼻子,左躲右躲都沒躲過天城暮雲灌過來的苦藥汁。

“我回去一定要把那個姓月的給削了!他安的什麽心!”

楚非離被灌得生無可戀,伸手讨糖壓喉嚨的苦味,天城暮雲卻是一顆都不給。

“以前你吃藥我每次都給的,怎麽換了我,你不給我?”

楚非離委屈兮兮的聲音傳進天城暮雲的耳朵,但是天城暮雲卻是一點也不心軟,反而挑眉。

“苦死你,這是你該的。你這病不吃藥等着死嗎?我沒讓你死之前,你要是死了我定是不會放過你。”

天城暮雲自己也是半條命瞎吊着,他都沒有想去死,楚非離為什麽想不開?他這個性子,當真令他厭惡,就是要給他糾正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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