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湖泊的東面是醉月山莊的正殿，青磚灰瓦倒映在湖水裏，被輕掠過水面的鳥雀踏碎成漣漪。
苗秋看着眼前座無虛席的嘈雜場景一陣頭疼，在人群裏掃了兩圈，沒有看到五毒的人。各派弟子，江湖散客，大多是抱着好奇觀望的态度來到這裏。葉雪塵遇到了認識的人，興沖沖地跑過去打招呼。晴明好像發現了什麽感興趣的東西，在大殿裏四處走動端詳，手上的蝙蝠扇不時輕觸着立柱和牆壁，源博雅自然跟在晴明後面。苗秋瞧了一會，覺得無趣，在角落的楠木椅子上坐下來。
唐夏在剛進入正殿的時候就不見了，苗秋對他突然消失突然出現這種事已經習以為常。畢竟唐門嘛，幹刺客這行的，不神出鬼沒點還怎麽混。
苗秋靠在椅背上，手指彎曲一下一下輕扣着腿上的蟲笛，出神地凝望着大殿立柱上雕刻的星辰。
“看什麽？”
苗秋一驚，回過神來，唐夏又無聲無息地出現，坐到他旁邊。
“看人啊，”苗秋笑笑，順手端起了旁邊案上的茶盞，“你剛才去幹嘛了？”
話問出口就有點後悔，他這麽一聲不響地消失又出現，自然是不想讓旁人知道。
唐夏沉默了一下，道：“幹見不得人的事。”
苗秋嘴角抽搐了一下，“你還真是直白……”
喧鬧的聲音突然輕下來，苗秋偏頭望過去，殷醉月正從門口款步而來。他穿白衣，衣襟上是暗線刺繡的星辰，看上去也就二十來歲的樣子，頭發卻已經花白，但不顯老，只讓這個人又多了幾分神秘出塵的感覺。苗秋覺得他若是換上道袍，背一把長劍，看上去肯定飄逸的很，頭發要是再白的厲害一點就更好了，自帶老白發多流弊，從此華山又多一朵高嶺之花。
殷醉月走到大殿的盡頭，笑得如沐春風，道：“承蒙諸位俠士光臨寒舍，咱們江湖中人不說彎彎繞繞，諸位為一睹‘千年夢’遠道而來，在下……”
話未說完，一陣劇烈的爆炸聲傳來，苗秋坐在最靠外的角落裏，明顯地感覺到椅子抖了三抖，被震得一陣耳鳴。
殷醉月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沖出殿外，其他人也趕緊往聲音傳來的方向趕去。
唐夏站起來，幫苗秋揉了揉太陽穴，問道：“沒事吧？”
“沒……沒事，”苗秋站起來晃了一下，道：“走，去看看怎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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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炸的是湖邊的那棟小樓，苗秋之前還看到殷醉月倚在二樓的窗口，這會兒已經變成了一片廢墟，飄揚着粉塵煙霧和刺鼻的火藥氣味。
殷醉月正在吩咐人清理廢墟，亂石搬開，露出了一個密道，殷醉月閃身跳進去，也有膽子大的跟着跳了下去。
苗秋抱着胳膊站在旁邊看熱鬧，小聲對唐夏說：“我猜千年夢被偷了。”
密道之下有密室，跟着下去的其他人也看到了滿室狼藉，放着千年夢的錦盒被摔成兩半，空空如也。
有純粹來醉月山莊看熱鬧的見千年夢出了漏子，好戲沒得看恐怕還是趟渾水，罵罵咧咧地邁着步子就要走，殷醉月神色一凜，那人不遠處的牆頭上倏然冒出一排對準他的箭羽，吓得立刻站着不動了。
有人站出來問道：“殷莊主，這是什麽意思？神藥被盜，無緣觀賞，還不讓人走了不成？”
殷醉月的面容緩和下來，臉上又挂上微笑，拱手道：“請各位稍安勿躁，千年夢尚在山莊之內，實不相瞞，未防宵小之徒對家師心血之藥起意，在下早已在莊外布了大陣，別說人，就是一只鳥也飛不出去。”
頓時一片議論聲起，苗秋皺了皺眉頭。有人冷笑道：“看來殷莊主是想将我們困在此地了，怎麽？現在是想一個一個搜身？呵……”
殷醉月微笑着搖搖頭，道：“諸位皆是江湖豪傑，在下怎敢冒犯。”他對身旁的美貌侍女耳語了幾句，這侍女輕功很好，不一會取回一個小瓶交到殷醉月手上，他抱拳，“還請所有人移步正殿，以助在下盡快尋回千年夢，也不枉諸位來這一趟。”随即對着身邊的侍女吩咐“派人搜尋山莊內每一個角落，必須把所有人帶到正殿。”
苗秋又坐回剛才的角落，腦海裏突然浮現出了一個紅色的身影，那個叫紅煙的男子，好像一直沒有出現在這裏，難道是他？剛想到這兒，紅煙就出現在了門口，他在大殿裏環繞了一圈，徑直往苗秋這個方向走了過來，于是全場人的視線跟着他望向了苗秋。
苗秋尴尬的不行，在心裏怨念了一百遍五毒的校服為什麽要這麽暴露，下次一定要跟曲雲教主建議改改毒哥的校服款式，最好從頭包到腳的那一種。
紅煙在苗秋的左邊坐下來，這個位置恰巧被柱子擋住，比苗秋那個還要不起眼。
“美人，你以為坐到角落裏就沒人看你了嗎，想低調別穿大紅色的衣服露那麽多，還有，友情建議你出門帶個面具把臉遮住。”苗秋低聲說。
“為什麽要遮？我長的很吓人？”紅煙側過頭看了苗秋一眼，側臉的弧度，鼻梁的高度，都完美得過分。
“吓人，太吓人了。”苗秋擺擺手，低下頭擺脫紅煙的視線。
紅煙輕笑一聲。
苗秋真想甩手給自己一巴掌，居然被一個男人迷到了，要死。他偏過頭想看看唐夏洗洗眼睛，無奈地發現唐夏帶了面具，還沒看過唐夏摘下半邊面具的樣子，苗秋好奇起來，決定下次找機會突襲他。
确定了山莊內所有人都在大殿之內，殷醉月把小瓶打開，一只黑色的蝴蝶從瓶裏飛了出來，翅膀上閃着一點淡金色的光。
“這種黑蝶是研制千年夢所需藥材的一種，”殷醉月向着黑蝶輕輕吹了一口氣，黑蝶撲動着翅膀在大殿裏飛起來。
苗秋覺得這個場景有點詭異。
“它一定能找出盜取千年夢的人。”殷醉月的語氣充滿自信。
黑蝶在每個人的身上盤旋一會，再飛向另一個人，苗秋一直盯着這只蝴蝶，總覺得在哪裏看到過，可是怎麽也想不起來。
黑蝶飛過晴明身邊的時候，苗秋看到晴明細長的眼睛眯了起來，折扇在手上輕點的動作停了下來，若有所思，一直挂在臉上的微笑也變得冰冷。
苗秋覺得這樣的晴明給人一種很危險的感覺。他确信晴明有很多事情沒有告訴他，但是他知道自己也沒有資格去要求晴明告訴他。
黑蝶飛過苗秋身邊的時候，苗秋聞到了一種淡淡的古怪的味道。
它在大殿內所有人身上都盤旋了一圈，最後又飛回了瓶子裏，殷醉月皺起了眉頭。
這說明，千年夢不在大殿之內嗎？
“故弄玄虛！”葉雪塵一拍案站起來，“姓殷的，你到底想搞什麽？所謂的千年夢根本就是子虛烏有吧？演這麽一出戲你目的何在？以為有點功夫有個破陣就能把人留在這了？”
殷醉月把裝着黑蝶的小瓶遞到侍女手上，笑道：“藏劍的小公子莫要胡說，千年夢自然有，今日來此的江湖豪傑衆多，在下的武功再高明，陣法再厲害，也不敢冒武林之大不韪。”
“真有千年夢這種東西，只怕自己吃還不夠，你會這麽好心分享出來？”葉雪塵冷笑。
殷醉月也不惱，淡淡道：“依你所說，藏劍山莊每十年一次的名劍大會又是有什麽目的呢？把自家鑄成的絕世寶劍拱手送人，這麽好心？至于自己吃，”殷醉月笑得無比自信，“殷某不借外力也能不輸于人。”
葉雪塵氣急，狠狠地把重劍砸在地上，一副要拼命的樣子，苗秋趕緊沖過去勸他冷靜。
苗秋道：“藏劍山莊辦名劍大會，贈優勝者絕世寶劍，由此名聲鵲起江湖地位提高，生産的武器供不應求銷量極好，名利雙收何樂不為？”
殷醉月直視着苗秋，道：“一樣，在下自知醉月山莊不如藏劍山莊，但也不會存什麽龌龊的心思，行走江湖誰不想要個名聲哪個門派不想要個地位，這也是在下以千年夢邀諸位前來的目的。”
苗秋在心裏翻了個白眼，這殷醉月還真會順杆爬，簡直義正言辭有理有據讓人信服。
源博雅也是個暴脾氣的，等着蝴蝶飛了好一會也沒等出結果，語氣不善地問：“所以閣下究竟找出偷藥之人沒有？”
苗秋朝博雅的方向看了一眼，晴明又恢複了那個搖晃着扇子淡淡微笑的親切樣子，好像之前苗秋看到的危險樣子都是錯覺。苗秋覺得自己的腦子不夠用了，這些人一個比一個複雜。
殷醉月搖搖頭，“沒有找到。”随即又道：“這只有一個可能，偷藥的人，已經服用了千年夢，只有這樣氣味才會被身體隔絕，黑蝶無法探尋到。”
殿內頓時炸開了鍋。
已經服下了藥？這說明在座的某個人功力已經提升了數十倍，能在爆炸後的短短時間裏逃離不留一絲痕跡，這個人的武功不會差，至少輕功不會差，在這個基礎上提升數十倍，恐怕起碼山莊之內已經再無敵手。
“趁着服藥時間尚短內力不能很好地隐藏，還請諸位與在下一一過招。”
苗秋淚目，要打架了，他這個半吊子的水平真不想在這麽多人面前丢人現眼。
作者有話要說：
努力日更，感謝看到這裏的小夥伴，鞠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