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他跌在一條逼仄冗長的墓道裏。
兩年前，在這裏，他走了有蛇皇的甬道，而他的夥計走了這條路，最後，一個都沒有回去。
所以無數次地夢見自己在這條逼仄冗長的墓道裏大聲呼喚，但終究是空洞和無可把握的悲哀，在午夜夢回裏從床上汗淋淋地被自己吓醒。
吳邪的左手忽然一緊，幾乎是下意識地掏出了袖中劍，然後聽到張起靈的聲音：“齊羽和胖子不在這裏，這是哪裏？”
“不知道。”吳邪掙開手，幹笑着回答。
【嫂子你想牽就牽嘛，這裏沒有別人】
張起靈率先帶頭走在前面，沉默。
吳邪鼻子莫名地一酸，然後笑若春花：我能站在這裏看着你的背影，這都快成為一種奢望了啊。
張起靈的呵斥聲驚醒了發呆的吳邪：“快讓開！”
手裏的黑金古刀仍然舞得風生水起起承轉合，合……【好了我們不說這個
針對的對象是一只紫木的人偃。
“小哥下手輕點啊，到時候說不定可以搬回去做鎮店之寶啊！”吳邪的聲音戛然而止在張起靈幹淨利落地橫空一刀。
看着跌在地上四分五裂地人偃，小奸商吳邪的內心是欲哭無淚的。
但是眼前很快陷入一片黑暗。
慌亂？或許有那麽一瞬間。
但吳邪更多是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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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邪，你的眼睛。”張起靈的聲音果然還是一貫平淡沒有感情，硬生生地将疑問句說成陳述句的功力。
倆個人就這樣陷入沉默。
莊十三 2016-8-1 22:06:28
吳邪忽然想起了第一次失去視力是在盤口收賬的時候，陷入黑暗的那一瞬間，他連殺人都不曾顫抖的手顫抖得厲害，他真的很想像當年的天真一樣可以肆無忌憚地軟弱和無助，但那不是當初，沒有三叔沒有潘子甚至大力也不在身邊，他不得不對着四周響起的竊竊私語努力裝的輕松和不在乎：“你們，這是想造反？”
“吳邪，你進過青銅門。”張起靈其實是記得的，青銅門後的終極前，他是曾見過這麽一個也孤獨也寂寞，也清瘦也颀長，卻也是義無反顧地身影的。
他想過是誰。
第一個猜的就是吳邪。
只有吳邪，會不顧長白山險地闖入青銅門來就他。
但是，鬼玺是假，況且他絕不願相信那個身影是吳邪，因為會心疼到無法呼吸。
他記得那個身影的主人有一雙清奇的紫眸，卻空洞無神。
但是，怎麽會是吳邪。
那般寂寞和孤獨，讓他想起了曾經的自己。
“哈哈，怎麽可能！”吳邪笑着笑着，聲音低了下去，縱使他戴上了各種面具，也不曾狠下心來對在乎的人說謊。
例如胖子。
例如眼前的這個男人。
“這些和你無關。”
“可是和你有關！”吳邪咬緊了牙，努力不讓任何一點無助出現在空氣裏。
“你不該進去。”
“那你就活該進去？”
“吳邪，你到底圖什麽。”
“……我喜歡你啊……”聲音很低。
張起靈忽然就覺得啞口無言。
那麽他是喜歡他的嗎？
那個一見面就是拖油瓶的家夥？
一天到晚叽叽喳喳的家夥？
同情心泛濫到會害死自己的家夥？
是，喜歡的吧？
自己的出現讓這麽一個本該無憂也無慮的家夥成長成讓自己心疼得無法呼吸的家夥。
自己的逃避讓這麽一個本該無争于世的家夥承擔了太多本不屬于他的責任。
還要逃避嗎？
張起靈以為自己沒有擁有愛的權力。
但何德何能讓這麽一個人愛他入髓。
伸出奇長地二指，張起靈終于長嘆一聲，将吳邪擁進懷裏。
吳邪愣住，然後哭的肆無忌憚。
“齊羽，天真和你說過什麽？”胖子在黑黝黝的角落撐起身子，擋住了齊羽的去路。
齊羽聞言笑起來：“胖子，我是吳邪。”
胖子當真愣了一下：“那麽我們第一次見面在哪裏？”
“七星魯王宮。”
“第二次見面麽？”
“海底墓。”
“那，你和張禿第一次見面呢？”
“海底墓……”
齊羽看着胖子又笑起來：“好吧，我是齊羽。”
胖子卻忽然禁了聲。
齊羽全身的汗孔開始瘋狂地發出叫嚣：危險，危險，極度的危險！但是危險來自哪裏！
他身體本能地想要逃離，意識卻是一片天旋地轉。
似乎有人站在他的周圍，視野一片黑暗。
一個攻心的幻境。
一個束神的陷阱。
胖子倒了，齊羽倒了，張起靈也栽了。
吳邪兀自站在黑暗裏，看見一尊暗沉黑色的棺椁在他面前，四周空蕩蕩的。
棺椁四周攀龍附鳳，中間是四四方方的一個空缺。
兩年前，他從這裏拿走了鬼玺，去了長白山青銅門。
也見到了終極。
所謂終極。
只不過一棵樹。
尤加特拉希生命樹。
這是張家告訴他的名字。
那是一棵參天的大樹，樹裏隐隐約約有無數個人腦，樹前是一方血池，咕嚕嚕地冒着血泡，而張起靈躺倒在裏面。
正如張海客告訴他的，這是一顆從遠古流傳下來的樹，具有保持人腦意識的能力。
所以它記載了從盤古開天到現在的所有秘密，這就是終極，而張家人每一代都有自願把腦子裏的記憶奉獻給這棵樹的責任，然後格盤——
沒有遲疑地把張起靈從血池裏搬出來，吳邪替代了他的位置。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吳邪在終極裏接觸到了這棵樹薄弱的如同新生兒的意識，雙方達成了共識。
所以，吳邪沒有失去記憶，而是出來了。
當下。
周穆王。
歷史上記載的周穆王的史料很少。
最著名的野史就是【列子湯問】裏面關于偃人的一段。
有人說神話杜撰太明顯，但無穴不來風。
有誰還記得在他之前的公輸和在他之後的木牛流馬。
不論是之前還是之後，都極大地沖淡了偃人這件事所帶來的震撼。
但是，如果偃師姓張呢？
尤加特拉希生命樹和張家。
是不是一個答案就呼之欲出了？
吳邪推開棺椁——
果然是無頭的啊。
吳邪走出墓室的時候還在想，如果胖子看到裏面什麽都沒有的時候會不會罵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