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桃花鎖其十四
姜誠在把自己關進客房的下一秒就後悔了。
他盤腿坐在床上仰頭看着天花板，搞不明白自己剛才為什麽會因為燕衡要去參加相親節目而沖羅天放發這麽大的脾氣，燕衡這種情商低到負數的人又怎麽可能會因為自己生氣突然情商上線給自己找臺階下……啊啊啊果然以後兩個人相處會變得很尴尬吧？
姜誠雙手捂住眼睛往後仰躺到床上，忍不住哀嚎了一聲。
門外傳來了鑰匙轉動的聲音，姜誠警覺地坐起身來朝門外看去，只見拿着客房鑰匙的燕衡正站在洞開的大門外看着自己。
“燕衡？”姜誠原本壓下去的小脾氣又有了擡頭的趨勢，他皺着眉扭過頭不去看燕衡，問道，“你現在來幹什麽？”
燕衡反手關上客房的門，房間頓時又陷入了昏暗中，他走到窗邊拉開窗簾，讓陽光好透過窗照進這個屋子來。
“溫穎已對我們有所警覺，想要再接近她便不太容易，而這個節目的特邀情感評論家是溫穎。”姜誠聽到燕衡的聲音從背後傳來，竟然是在認真和自己解釋他為什麽會答應羅天放去參加那勞什子節目的理由。
“那你也不能不跟我商量就答應Andy去參加這種節目吧……”見燕衡并沒有冷漠對待自己的生氣，姜誠蹬鼻子上臉，骨子裏作天作地的性子便顯露了出來。
燕衡的聲音聽上去有幾分無奈：“我不是去當相親的嘉賓。”
“呃？”姜誠感覺自己聽不太懂燕衡的意思，一時間忘了生氣，回過頭去看向燕衡，“參加相親節目不去相親？還有這種道理？”
燕衡把通告紙折了兩折放到姜誠手裏：“你的經紀人說這個節目需要兩個專家點評，一個是溫穎，另一個便請了我。”
姜誠愣愣地低頭去看手上的紙，果不其然在這一行裏清清楚楚地寫着“相信有燕先生擔任本期節目的星座點評專家，一定會有更為精彩的看點”，自己剛才看了第一行的“特邀男嘉賓”就被憤怒沖昏了頭腦，哪裏還有心情去看下面到底寫了點什麽。
原來是自己想多了……姜誠感覺耳朵發燙，梗着脖子強辯道：“你、你一個道士，懂什麽星座速配？你連自己是什麽星座的都不知道吧？”
“道家所謂二十八星宿亦是星座，”燕衡坐下來，信手揮了張符到空中，符紙慢慢地幻化成繁星模樣，在半面陰的房間裏被陽光照出了一點閃耀感，“四象分四時，每象中有六宿，同宿不同日出生之人亦可能受不同星官的管轄，便會産生不同的處世态度。”
姜誠聽得覺着玄乎，信手指着右上角的那一團問道：“這是什麽？”
“轸宿，轸水蚓，此星宿者大都性情腼腆，與世無争，遇事猶豫不決，卻極好相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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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這個呢？”
“心宿，心月狐，此星宿者善謀略，多風流。”
姜誠聽着有趣，也逐漸忘了方才的不樂，信手指着幻化而成的滿天星鬥，聽着耳旁燕衡用他那低沉卻好聽的聲音和自己絮絮地講述着二十八星宿的故事，心情變得寧靜而快樂。
被兩人遺忘在門外的羅天放起先還擔心自家作起來能把整個辦公室掀翻的祖宗會把心地善良的美妖精燕攻子氣走，結果他把耳朵附在門板上屏氣凝神地聽了好一會兒竟然連高聲的吼叫都沒聽到一句，末了他不得不慨嘆還真是鹵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發起瘋來姜家大姐都駕馭不住的姜二居然也有今天。
時間很快就到了6月13日，即節目錄制的日子，姜誠起了個大早在衛生間裏磨磨蹭蹭地打理自己，一直等燕衡打開門把羅天放迎進門來，他仍然埋頭在衣櫥裏尋找着衣服。
“祖宗，您在做什麽呢？”前幾日惹了姜誠不快，羅天放說話便有些小心翼翼。
姜誠從衣服堆裏擡起頭來，看到在門外頻頻伸長脖子進來的羅天放，沖他招手道：“你來得正好，趕緊幫我找找上次錄節目的時候你給我拿的那套衣服，我怎麽找不到了？”
羅天放見姜誠沒有繼續和自己怄氣的意思，懸着的心放下了一大半，鬥膽走進房間好心提醒道：“那套衣服我拿去幹洗了……您怎麽突然想要找那套衣服了？”向來對自己穿着打扮沒有任何要求的姜誠居然也有翻衣櫥的一天。
“噢，那套衣服Mary說好看，我想今天穿，”姜誠冷漠地拉上衣櫥的門，語氣中有難掩的失望，“沒有就算了吧，反正我怎麽樣都很帥。”說着還是從衣架上取了件被時尚界誇贊為今年夏季設計感TOP3的潮T套到了身上。
羅天放忍不住出言提醒道：“祖宗，今天是燕先生錄節目……您不去也行。”
姜誠的手已經在另一個櫃子裏扒拉太陽鏡了，他擡頭用看傻子的目光看着自家經紀人，用理所當然的語氣說道：“燕衡錄節目我憑什麽不去？我當然要去了，我還要在臺下做觀衆。”
聽到姜誠的話，羅天放又是吓了一跳——姜誠去給相親節目當觀衆那還得了？現場其他吃瓜群衆還不得把注意力全都集中在這個天然發光體身上。他趕緊勸道：“別別別，祖宗算我求求你了，你要宣示主權也不用盯得這麽緊……你一進場女嘉賓誰還會選臺上的男嘉賓？她們全都按‘場內其他’這個按鈕怎麽辦？這樣是要出錄制事故的。”
姜誠的本意是想燕衡嘴皮子不利索，自己同往或許能在溫穎嘴裏套出更多的話來，然而這樣的理由又不方便和羅天放解釋，橫豎只能由他繼續誤會自己和燕衡的關系，硬着頭皮順着他的意思往下說：“那我在後臺看着總行了吧？我一天看不見他就渾身難受。”
才說完這句話，姜誠就看到燕衡從門口緩緩經過，對自己投來了別有深意的一瞥。
姜誠：……不是這樣的你聽我解釋。
五十分鐘後，姜誠在桂圓臺3號演播廳後臺的化妝室裏見到溫穎時，腦海裏飄着的還是燕衡那深邃的目光。
閉着眼睛由化妝師在自己臉上塗抹的溫穎在睜開眼睛的一剎那看到了恰巧關門走進來的姜誠，下意識地尖叫了一聲，凳子摩擦地板的聲音在狹小的化妝間裏顯得尤為刺耳。
“溫、溫姐，您怎麽了？”化妝師手上舉着眼線筆，被溫穎的舉動吓了一跳，戰戰兢兢地站在一旁詢問她道。
這一聲尖叫也把姜誠腦海裏的燕衡給叫了出去，姜誠裝作關切地問道：“是啊溫姐，你怎麽了？需不需要我去叫一下我的家庭醫生來看看？”看到自己反應這麽大，這女人果然問題特別大，而且她一定是對自己的行動有所知曉了。
溫穎回過神來，把耳前的碎發往後撩了撩，心情随之鎮定下來，她朝化妝師露出一個歉意的微笑道：“不好意思啊小龐，剛才以為化妝間進賊了。”做戲演全套的她又嗔怪地看了姜誠一眼：“小姜你怎麽進門都沒聲兒的？吓到你溫姐了。”
噢？都不叫“誠兒”了嗎？姜誠挑了挑眉随便揀了把椅子跨坐下來，雙手靠在椅背上沒什麽誠意地道歉道：“實在不好意思，進來時心急了點，忘了敲門。”
感受着眼線筆在眼皮上細致地描摹，溫穎閉着眼睛客套道：“你今天來臺裏錄什麽節目？我怎麽聽說今天整個臺就錄這麽一檔？”
“哦，我是陪燕衡來錄節目的，他是你今天的搭檔，那個星座速配專家，”姜誠左手撐着頭看着化妝鏡裏溫穎稍顯不安的表情，臉上露出一個搞事的微笑，“其實你也見過的，就是那天去你家的時候，和我一起找陶總說話的那個男人。”
“是、是他啊，”溫穎的臉色又蒼白了幾分，“他不是音樂推廣人嗎？”
看來溫穎私底下對那日進自己家門的人都偷偷做過了解，而燕衡那個自己信口杜撰的身份顯然是她問過節目組的結果。姜誠換了只手撐頭，好心地告訴溫穎道：“噢，其實他還有一個身份是中國天師聯盟前5%的特級天師，對付歪門邪道最有一套。”他刻意在說“歪門邪道”的時候加重了聲音，溫穎則意料之中地在聽到這幾個字的時候握緊了拳頭。
“哈哈哈哈誠哥你真愛說笑，天師聯盟是你哪個新代言的游戲的幫派？”化妝師倒是笑了出來，一邊給溫穎上散粉一邊調侃道，“還是說你新專輯走仙俠風，主打歌創意是這個？”
溫穎勉強維持着笑意順着化妝師的話往下說：“是啊，怎麽可能有這樣稀奇古怪的地方？小孩子才會信這些呢。”
姜誠随和地答道：“那就沒有好了。”
“不過溫姐啊——”姜誠看見溫穎方才舒展的手又捏了起來，“燕衡真的有兩把刷子，我們前兩天在路上看到個在偷東西的小姑娘，他第一眼就下結論說這小姑娘皮囊裏裝了兩個人，結果你猜怎麽着？”
“怎麽着？”化妝師極為捧場地接話道，“哎溫姐你的臉怎麽這麽白了？我剛才粉底沒打這麽厚吧？”說着又趕緊拿腮紅給溫穎補了幾下。
溫穎的臉上已經沒有一點血色，她隔着化妝鏡對上姜誠帶着笑意的眼神，有一種靈魂被看穿的刺骨寒冷感。
姜誠盯着溫穎說道：“結果小姑娘當場被人抓着了，家長趕來掏出病例一看，這姑娘确實被診斷為精神分裂症，那個喜歡偷東西的其實是她想象中死去的姐姐。”
這個編出來的故事和陶齊偉的情況有七八分像，溫穎聽了內心自然是波瀾起伏，她先是雙手握緊拳頭，直到手心掐起了明顯的痕跡，又松開手去抓化妝臺上散落的化妝刷，用力程度大有将其拗彎的趨勢。
“那這個燕先生還真是挺厲害的噢。”偏偏化妝師還一邊打着散粉一邊感慨道。
姜誠移開視線，笑着從椅子上站起來：“是啊，不然為什麽要請他來做星座速配專家呢？他看姻緣可是很準的，上次看到溫姐和陶總的時候他就給了很高的評價。”
化妝師放下散粉，細細打量着自己的手藝，不忘和姜誠進行良好的互動：“誠哥你快說吧，別吊我胃口了。”
“雙生雙宿，百年好合。”姜誠一字一頓說得清晰，卻不再去看明顯緊張到不行的溫穎。
“啪”地一聲，溫穎手中的化妝刷斷了。
作者有話要說：
大力士，免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