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桃花鎖其十八

作為一個被全網黑都沒在怕的流量小生,姜誠很快調整好了狀态,把導致自己失态的想法暫且扔到腦後,努力提醒自己燕道長思想正直生命中有且唯一的愛人是他的桃木劍。

燕衡對這邊人內心的風起雲湧毫無察覺,将寫好的信疊成紙鶴的形狀,用毛筆給紙鶴點上了兩只眼睛,紙鶴就如同被安上了電池一般撲棱着翅膀飛了起來,在兩人的頭頂上盤旋幾圈後“嗖”地一聲掠過窗欄消失在了天際。

“所以到底怎樣才能讓陶齊偉恢複正常?”姜誠擺弄着手機上的防塵塞,為了讓自己不至于再瞎想,便努力在燕衡所擅長的專業知識上挖掘深度。

燕衡的回答簡單粗暴:“讓死氣離體,念往生咒度其超升。”

“你不是說分離死氣會讓陶齊偉昏迷不醒的嗎?”姜誠疑惑道,“那豈不是病是治好了,但人也醒不過來了嗎?這和治不好也沒什麽區別吧?”

“6月19日是常施主的四周年,死亡日時死魂會閃回生前最後的場景。這時的死魂離體是不會對宿主造成傷害的,所以最快只需要在六天之後,我們就有機會擒住死魂。”

姜誠聽着似懂非懂,注意力一味放在了燕衡口中的“我們”上,盡管他心知燕衡說出這句話更多是下意識的回複。可惜元鴻運要複習沒辦法下山,否則這位研究燕衡的少年專家倒是能幫自己做一做這道閱讀理解。

六天的時間不算短,于是燕衡在出了私人會所後就決定回獅子山去住幾日,管教一下大概已經放飛得沒邊的徒弟。自由散漫了幾星期的元鴻運一下子又恢複被壓迫狀态,只能苦兮兮地收了架在床上的ipad,把玉皇殿外擺成人字形的泡面桶老老實實地放進垃圾袋裏扔掉,以求師父在抽檢自己學習情況時能夠網開一面,放過那本毫無進度的《常用咒語考100問》。

送了燕道長歸山的姜誠又恢複了獨居生活,14號他在羅天放辦公室研究了一天七月行程表,等到晚上回家後脫了衣服想要洗澡時,他嗅到浴室裏似有若無的檀香味道,這才意識到房子裏某個自己漸漸習慣存在的人又消失在了生活中——早上不再有人在餐桌上擺好熱氣騰騰的食物,對着電視打電動打到半夜都不會有人從客房出來面無表情地關掉電源。

姜誠翻開微信上自己和金元寶的對話,消息仍然停留在前一天自己送燕衡離開時發給元鴻運的那句“你師父要回來了你趕緊收拾一下”,怎麽看都像是慣着兒子瞎胡鬧的垃圾家長。

猶豫了幾秒後,姜誠選擇遵循本心,給元鴻運發了條微信。

Jonathan:鴻運,你師父沒有打你吧?

左等右等都等不來回複,姜誠只好擱下手機先去洗澡,一邊洗一邊思考着自己到底對燕衡懷着什麽樣的感情。說是喜歡吧,好像也沒有看到他就心跳加速,說是不喜歡吧,總是心癢癢想逗逗他看看他除了面癱之外的表情……千方百計地吸引某人的注意力什麽的,活像個渾身挂滿了彩燈的小學生。

單身太久了,自己應該是習慣了有燕衡的生活而已吧?姜誠擰開蓮蓬頭,把滿頭的泡沫和雜亂的思緒一起沖進了下水道。

元鴻運大概是被押着看書,等姜誠洗完澡踏出浴室之後才收到了一句簡短的“沒有”,既沒有姜誠熟悉的顏文字,也沒有亂七八糟的表情包。

Jonathan:話說現在才六月份,你這時候就在準備明年的考試也太早了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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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正在輸入”顯示了許久,金元寶的消息才發送了過來:準備無所謂早晚,只在于充分。我沒有十足的把握,便需要全力以赴。

冷冰冰的語氣簡直不要太好辨認,更何況元鴻運這種把個性簽名設置為“世上無難事只要肯放棄”的喪學派小道士怎麽可能說出這麽雞湯的話。姜誠的嘴角不自覺扯起一點點弧度——既然某人想要裝着元鴻運,那便先假裝不知道吧。

Jonathan:你師父那麽認真的人,當初考試的時候該不會是提前三年就開始溫書了吧?

金元寶:他們那年是第一批考試,考前兩個月才下達的考試大綱。

姜誠抱着手機往床上滾了一圈,趴在被子上笑眯眯地幻想着手機那頭的燕衡正神情嚴肅地看着屏幕,那場景一定美不勝收。

Jonathan:你在溫書,你師父現在在幹嘛?

金元寶:寫報告。

Jonathan:什麽報告啊?我發現你們搞捉鬼的也挺麻煩的,下山捉鬼要寫報告,有重要發現要寫報告,參加活動還要寫報告,搞作文大賽呢?

金元寶:不寫會被投訴。

Jonathan:你師父不是什麽特級天師嗎?整個協會沒幾個人比他厲害吧?怎麽也會有人敢投訴來頭那麽大的人?

金元寶:你不需要知道。

大概是覺得發過來的這句話語氣太沖,隔了幾分鐘後燕衡又發過來第二句話:解釋起來太過複雜,謹言慎行總是沒錯的。

看着燕衡的解釋,姜誠原本有點小郁悶的心情一下子就好了,他從床頭櫃裏拿出另一只手機開機注冊了一個新的微信號,搜索并添加自己為好友後把帳號密碼發給了燕衡。

對面回過來一個問號,不太明白那兩行數字和字母的意思。

Jonathan:這個微信號給你師父,讓他以後找我用這個號說話。

金元寶:這樣就好,挺方便的。

Jonathan:不行,萬一我有什麽只想要對他說的話被你看到了怎麽辦?我也是要面子的

對面大概也沒反應過來這個強行甩鍋的邏輯,過了幾分鐘之後姜誠看到了任務欄中提示新的未讀消息,返回界面看到果然是燕衡拿着新的帳號來和自己說話了。

小燕子:哪裏可以改名字?

萌萌的卡通燕子頭像配上甜甜的昵稱,姜誠在字裏行間就感受到了燕衡對它的抗拒。

Jonathan:為什麽要改啊,挺可愛的啊/大笑/大笑

過了一會兒,頭像被替換成了一片空白,“小燕子”也被改成了“正一”,嚴肅古板地恢複了燕衡風格。姜誠琢磨着他大概是讓元鴻運幫忙改了改,可惜道:原來萌萌的多好啊,現在這個正一又是什麽意思?

正一:正以驅邪,以一統萬。這是我的字。

正一、正一、燕正一。姜誠默默念了幾遍,心裏有說不出的歡喜。

出櫃事件的熱度漸漸退去,計劃着七月全面開工的姜誠也在一點一點恢複工作量,六天裏他寫了半首歌,參加了一次電臺采訪,拍了個封面,還在洪牧的提醒下發了兩條微博,忙得沒有時間調戲燕衡。等18號晚上坐在回家的車上時,聽羅天放宣布“這幾天祖宗你真棒,既然如此明天就準許你放假一天”,姜誠還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拖着疲憊的身軀栽倒在自己柔軟的大床上,想到明天就可以見到闊別數日的燕衡,姜誠微笑着進入了夢鄉。

第二天早上沒等鬧鐘響起,姜誠就醒轉過來,洗漱完畢精神百倍地開着車往獅子山去,一路上哼着歌往前開,等上了高架橋他才反應過來自己剛才哼的居然是那首本人最為抗拒的《冰淇淋也戀愛了》。意識到自己可能是有點興奮過度了,姜誠就閉嘴專心看路不再哼歌。

好不容易開到了山下,姜誠停在熟悉的車位裏給燕衡發消息:我在老地方等你。

燕衡回了一個“好”。

玩了幾局鬥地主,又把兩人不算長的聊天記錄從頭看到尾,就在姜誠打算點開和元鴻運的聊天記錄再重溫一把的時候,山道盡頭終于有人影出現,一大一小一前一後,小的蹦蹦跳跳,大的穩穩當當,顯然是燕衡和元鴻運師徒倆。

元鴻運被悶在道觀裏許久沒有下山,猛然被放出來,看什麽都可愛至極,一會兒折片樹葉當笛子吹,一會兒甩着袖子幾步并作一步往下跳,坐在車裏的姜誠看着心驚肉跳,趕緊搖下車窗朝那兒喊道:“元鴻運,你給老子走路安分點。”

元鴻運聞聲看到廁所旁的紅色奔馳上坐着的姜誠,興奮之下跑得更快了:“誠誠!撒西不理!你有沒有想我呀!”

沒讓姜誠擔心太久,元鴻運才跑出兩步就被燕衡拎着衣領往後拖住,盡管隔了老遠聽不見兩人在說什麽,但光看燕衡那不贊同的表情就知道肯定是什麽訓斥的話了。

可憐的小元道長後半程是被師父拎着走完的,到了車前本來想眼疾手快地鑽進副駕駛和愛豆姜誠來一個久別重逢的擁抱,才打開車門就感受到了身前身後兩束極具壓迫感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就向右轉去打開後座的門,端端正正地坐了進去。

燕衡看着徒弟在後座坐下後才撤回視線,矮身坐進了副駕駛。

姜誠點火啓動車子,好奇于元鴻運居然被準許下山,問道:“鴻運你不複習了嗎?”

元鴻運一聽到“複習”兩個字就覺得有星星在眼前打轉,嘟着嘴不高興道:“誠誠你是被我師父附體了嗎,為什麽一見面就關心這麽恐怖的話題……好啦,是我師父說溫大姐私拿違禁物品協會要抓她回去處理,讓我到現場觀摩違禁物品并寫一篇不少于八百字的感想。”

哦,原來這次是真的小學生春游了。姜誠打好轉向燈往左掉頭,開玩笑道:“要不要我幫你寫兩段?這段傳奇故事我比你熟多了。”

“你不要慣着他,”燕衡極不贊同地說道,“區區八百字感想都寫不滿,如何有信心迎戰下個月的模拟測試?”

“好啦,我也就随便說說罷了。”姜誠的表情軟和下來。

坐在後排的元鴻運看看左邊又看看右邊,總覺得自己兩個星期沒有陪在師父身邊,師父和自家愛豆之間多了一層旁人說不清道不明的關系。

作者有話要說:

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來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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