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美人皮其十六

在姜誠和南文棟的翹首以待中，麻當先一行人帶着羅天放、洪牧和穆晴晴回到了招待所。羅天放見到斜靠在窗戶旁玩手機的姜誠，趕緊迎上去檢查了一番，這才放下心來：“祖宗啊，你都不知道我剛才有多擔心你。”

姜誠沒有理他，反而去應最晚走進門來的燕衡：“回來了？”

“唔。”燕衡應了一聲，眼睛裏也閃爍着笑意。

姜誠本來還想拉着燕衡的手好好噓寒問暖一番，奈何時機地點都不對，衆目睽睽之下他也不好再做什麽逾矩的事情，只好把千言萬語都蘊藏在一個深深的眼神裏傳遞給燕衡。而燕衡本來就不喜說話，見姜誠一言不發地看着自己，也就站在原地不動了，同樣拿深沉的目光去看姜誠。

就這麽靜默地對站着，兩人間湧動着些旁人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洪牧悄悄地挪到元鴻運身邊道：“哎，小朋友，你覺不覺得我們老大好像特別喜歡你師父啊？我們老大別不是想要做你的師弟吧？”

麻當先震驚這個世界上為什麽會有這樣反射弧特別長腦洞卻特別大的反差矛盾綜合體。

“太好了，多謝燕老師和麻工！”遠遠傳來一個中氣十足卻老邁的聲音，不多時一個鶴發童顏的老頭子身着青布衫大跨步走進了招待所，他的臉上洋溢着喜悅的笑容，一邊走一邊朗聲笑道，“既然人都找到了，咱們的檢讨也就不用寫了！”

燕衡站在姜誠身邊，只要稍一側頭就能和他咬耳朵說些旁人聽不到的話，此刻他就略略偏過頭去對姜誠解釋着來人的身份：“C城管理局的局長倪大壯。”

倪大壯局長人如其名，憨厚樸實，身體健壯。姜誠只打量了一眼就大概猜到了他如何能擔當得起這事務繁雜的管理局局長職務——倪局長年輕時多半應該也是能鎮壓一方豪強的風雲年人物吧。

南文棟看着倪局長喜悅地左一握手右一拍肩，就差沒有在房間的正中央跳起回旋舞來，适時地潑了盆冷水上去：“局長，找到的那只獙獙是改造計劃的實驗對象。”

原本嘈雜的房間一下子就安靜了，倪局長臉上的笑容凝固了：“你、你剛才說什麽？”

“我說，”南文棟把那張獙獙吐出來的已有成型眉眼的面膜扔到離他最近的那張桌子上，“找到的那只獙獙接受過局部改造，被迫進化出了反刍系統，能把嚼下去的人臉經過加工後再吐出來。實踐考試場地裏挖出來的那桶人臉就是實驗者喂給獙獙的食物。”

這下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元鴻運甚至還皺起了眉頭：“改造計劃？那群辣雞怎麽現在還沒有死心啊，這獙獙也才十七個月，真是太惡毒了！”

南文棟繼續老神在在道：“就這事情我已經給南文梁去了傳音鶴，如果不出意外他應該會在明天下午之前趕到這裏處理這件事。”

經歷了大喜到大悲的倪大壯氣沒喘勻，聽聞南文梁也已經坐着總局最後一只朱雀出發趕往這裏，整個人一口氣差點沒提上來，陷入了莫名的焦慮中。

曾經到車站接過燕衡師徒的那位阿細姑娘今天也随着局長來了，湊到元鴻運身邊替局長解釋道：“因為總局去年出臺的那個兇獸指标達标項目……咱們城年初的時候已經抓獲過一只梼杌了，再出這個獙獙的事兒就超标了，局長還思忖着今年争創全國優秀淨化城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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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鴻運對于總局的條條框框并不清楚，一來踏雲道觀不隸屬于任何組織，二來燕衡對于他的教導包括但不限于成為一名合格的捉鬼公務員，因此他的重點在于年初的時候在C城落網的那只梼杌：“阿細姐姐，梼杌的尾巴真的又一丈八尺那麽長嗎？”

“沒有，梼杌都是豬尾巴的，”南文棟從背後單手攬過元鴻運往自己身邊靠，“走，舅舅帶你去看個好玩的，等你二舅來了就沒得玩了。”說着就摟着外甥去看關在另一間房裏打噴嚏吐泡泡玩的獙獙。

餘下的人安撫局長的跟着局長在院子裏喝茶喘氣，處理攝魂粉後遺症的背着一堆法器對着地址去尋節目組的人，剩下燕衡、姜誠以及穆晴晴三人還在房間裏。

穆晴晴的情緒平靜了不少，現在只是怔怔地看着地板發愣，也不敢擡頭去看就離自己幾步之遙的姜誠。姜誠倒也理解穆晴晴的心情，沒有一上來就向她投注過多的關注，而是選擇和燕衡講述着自己和南文棟方才在獙獙身上做實驗的事情。

“……所以還有什麽補救措施麽？”姜誠講完了來龍去脈，把燕衡拉到了離穆晴晴稍遠的一個角落裏，壓低聲音小聲地問他道，“畢竟她也是個無辜的。”

燕衡的聲音聽起來無比可靠而令人安心：“實驗體的身上都會有逆向還原裝置。”

“太好了，”姜誠大喜過望，“這個裝置裝在哪裏啊？”

“等南文梁來了才能知道。這個只有總局的通靈玉篆才能查得出。”

“通靈玉篆又是什麽？”姜誠對于不知道的名詞秉持着不懂就問的謙虛好學精神，舉手發言道。

“一塊文字會随着靈力體變動而變動的寶玉，蘊天地靈氣，通曉今古。”

既然還有補救措施，那一切都還沒有往最壞的方向發展。姜誠走到穆晴晴身邊，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安撫道：“好了，沒事了，一切都會過去的，等明天專家拿了通靈玉篆過來給你檢查一下身體就好。”

穆晴晴搖搖頭，表情有一點固執：“雖然我知道這樣對身體不好，可是我不能接受檢查，因為我不好看……”

“怎麽會不好看呢？”姜誠打斷了她的話，“我姜誠的粉絲都是全世界最漂亮的女孩兒。”

“更何況你還是我的‘女朋友’呢。”姜誠指了指兩人身上還來不及換下的情侶衫，朝着穆晴晴露出了狡黠的微笑。

站得姜誠身後的燕衡聽到這句話輕咳了一聲。

穆晴晴反手握住了姜誠的小臂，鼓起勇氣擡起頭看向自己的偶像：“誠哥，你真的不覺得我是個怪物嗎？”

姜誠搖搖頭，扯着嗓子朝屋外大喊道：“Andy！過來一下！我有事找你！”

“你從哪裏走過來~我愛上你~別讓我去等你~我在這裏等着你~我愛上你~美麗會讓我心意~”外面傳來了撕心裂肺的甜蜜情歌獨唱，聲音回蕩在空曠的走廊上經久不散，回聲還撞擊在牆壁上一圈圈擴散開去，整個樓陷入了可怕的3D立體聲環繞。不多時，羅天放出現在了房間外面，他保持着矜持的微笑看向門裏的姜誠：“祖宗，您有什麽吩咐嗎？托您的福，我等等要去和不記事的節目組确認一下新的節目臺本。”

羅天放在說“不記事”和“新的”這兩個詞語的時候用了刻意重音，旨在提醒姜誠因為他卷入了這場光怪陸離的風波導致了所有人工作量的無形增加。

姜誠假裝一陣耳旁風穿堂而過，朝羅天放擺擺手道：“哦，沒事了，你走吧。”轉身對穆晴晴說道：“你看，我經紀人這種一言不合就唱歌還跑調，唱完歌就翻臉不認賬的精分究極高手才更像怪物一點吧？”他在和穆晴晴說的時候有意隐瞞了羅天放曾在九曲鴛鴦壺中待過一段時間的事情。

大概是羅天放的例子太有說服力了，穆晴晴抓着姜誠小臂的手微微放開，她猶豫着拿起手機，在圖庫裏翻找了一陣後怯怯地将手機遞給姜誠：“就算我真的這麽可怕也沒關系嗎？”

姜誠心忖不就是個無臉人嗎，老子連更可怕的東西都見過了，無臉人可怕個毛。他微笑着拿起手機，還沒看到圖片就想也不想地說道：“當然沒關……呃！”看到圖片後他的聲音詭異地拐了個音，千言萬語剎住了車，不知道該怎麽說下去才是。

善于察言觀色的穆晴晴聽出了姜誠聲音裏的驚訝，她的目光迅速黯淡下來，一把奪過自己的手機捧在懷中：“我就知道大家還是會害怕的……”

“不是這樣的，你比我想象中要好看得多，所以我才會感到有一點驚訝。”姜誠試圖讓穆晴晴感受到他真誠的解釋。

“誠哥，你不用安慰我的，我知道我不好看，”穆晴晴搖搖頭，聲音中帶了幾分堅定地說道，“為了能夠成為配得上你的粉絲，讓你的機場返圖不至于因為我不能被放出，所以我也要去參加那個節目啊。”

“那個節目是哪個節目？”姜誠覺得心累，不但要努力學習玄乎其玄的法器名詞，現在連這些指代不明的解釋都聽不大懂了。

穆晴晴縮在椅子的小小一角，低着頭又在手機相冊裏翻找了一陣，才默默地把手機遞過去給姜誠。

——在她遞來的圖片的前一張照片上，眉眼間尚辨認得出是穆晴晴的姑娘在微笑着看着鏡頭。由于她的臉有半邊被可怖的紅色胎記所覆蓋，因而着笑容少了幾分燦爛，看上去平添了幾分恐怖。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一章被WORD吞了兩次，重寫到差點心态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