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織娘

吃飽喝足,天色将黑,衛酩扯扯破破爛爛的袖子,嘆氣:“看來只能這樣将就一晚了。”

小老虎歪頭看着人類,藍綠色的眼珠泛着幽幽的光,看上去有些滲人。

談長星抱着更多的樹枝放進火堆,試圖讓篝火燃一整夜。衛酩見他來來回回幾趟跑得辛苦,拿長劍當斧頭砍了一棵樹,劈成木條放在火堆旁邊作為儲備燃料。

前塵島位于南洋,四季如春,夜晚并不冷,火光吸引了許多半掌長的蚊蟲,看上去極其可怕。

談長星表情僵硬地看着巨大的蚊子和蛾子:“這是蚊子?”這麽大,會把人吸幹吧。

衛酩擡頭看向樹上,火光照亮黑黢黢的影子,八條腿,六只紅色的眼睛,把粗壯的枝幹壓得下彎,他的聲音顫抖:“那是什麽?”

“什麽?”談長星順着他的目光看向樹冠,“……蜘蛛?”

小老虎扇扇翅膀,一個助跑竄上樹,衛酩和談長星僵在火堆前不敢動作,談長星小聲問:“它去送死?”

“或者交朋友?”衛酩猜測道,他強自鎮定,身邊受到驚吓的小皇子緊緊抓住他的手:“那、那蜘蛛會不會吃人?”

兩人胡亂猜測了一番,沒有得到什麽答案,小老虎站在樹幹上滑翔下來,落在兩人面前,嘴裏叼着一截光亮順滑綢緞似的布料。小老虎扭頭看看樹枝上的大蜘蛛,再看看火堆,然後把布料放在地上,衛酩蹲下,拿起布料,問:“這是它給的?”他指指樹枝上蹲坐的半人高的紅眼黑蜘蛛。

小老虎:“嗷嗚。”它看向火堆,又看向衛酩。

“它想過來?”衛酩接着猜。

小老虎:“嗷嗚。”

衛酩略微理清楚了小老虎的大蜘蛛的意思,蜘蛛想用織料換篝火堆的位置,衛酩揉揉小老虎的大腦袋,對談長星說:“它想坐在篝火旁邊。”

“……你覺得呢?”談長星聲音依舊是顫抖的,他不好意思地松開衛酩的手,“我們可以多換點料子做衣服。”

“是的,所以我覺得,可以同意。”衛酩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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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長星勉強點頭:“可以。”

衛酩對樹枝上的大蜘蛛招招手,紅眼大蜘蛛小心翼翼的爬下樹,走進火光映照的範圍,露出它的全貌。半人高,黑黝黝的泛着亮光,八條長腿上黃色的環分布在骨節處,六只暗紅色的眼睛。大蜘蛛有些羞澀,猶豫了一會兒,才爬到小老虎身旁,蜷着腿規矩地坐在火堆旁。

紅眼大蜘蛛在修真界有名字,叫琉璃織娘,是一種罕見的紡織生物,它會織兩種材料,一種是捕獵的黏網,一種是細密的泛着琉璃光澤的布料,柔軟親膚,又堅韌耐磨,是修真名門專門做給新生兒的衣服材料。一入仙途,子嗣凋敝,修為越高越難誕下子嗣,因此,新生兒在修真界是宗門上下的心尖尖。琉璃織娘有六只眼睛,但夜視能力極差,在夜間容易被襲擊。這只琉璃織娘看到篝火,趨光性促使它用布料交換篝火旁的一個座位,安全地度過夜晚。

琉璃織娘趴了一會兒,從背上抖下來一只小織娘,小織娘約有巴掌大,趴在地上像個小號玩具。大織娘一邊吐絲一邊圍着火堆轉圈,用疏落的黏網把以篝火為中心半徑一丈左右的一圈圍起來,順便撲殺網內的蚊蟲作為晚餐。

衛酩和談長星看着大織娘的動作,一動不動,生怕大織娘把他倆當蚊蟲吃了。

小老虎好奇地看着小織娘,用爪子小心翼翼地碰了一下小織娘的腿,小織娘擡起一只腿,沒讓小老虎碰到。

衛酩伸手将小老虎抱進懷裏,開玩笑,巴掌大的小蜘蛛,細細的腿,小老虎下手沒個輕重,別把小織娘拍骨折了。

大織娘清理幹淨篝火周圍的蚊蟲,修補好黏網,回到火堆旁吐出第二種絲織琉璃布料。

一整天,衛酩和談長星身心疲累,不一會兒,眼皮下塌,懶得搞軟和的草垛,躺在青石板上睡了。火光跳躍,一圈的人類和珍奇生物或躺或坐,攤了一地。

蟲鳴聲聲,夜色空寂,燃燒的噼啪聲作響,見火光黯淡,大織娘把旁邊堆積的木頭條掃進去一兩個,火焰又歡快地跳躍起來。

朝霞破雲而出,照亮廣闊的海域和前塵島,清晨的陽光透過樹林間的縫隙在青石板磚上投射出一塊一塊圓形的光斑。衛酩睫毛微動,慢慢睜開眼睛,懷裏的小老虎和火堆旁的大小蜘蛛都不見了蹤影,昨天擔驚受怕的新奇體驗仿佛是夢中的情景。

“你醒啦?”談長星用井水洗幹淨野果,咬了一口,說,“看我身上有什麽變化沒?”

衛酩坐起來,仔細打量他,談長星穿着一件松松垮垮的長袍,光滑亮面的綢緞,随着光線變化泛着琉璃般的色澤,漂亮極了。

“大蜘蛛留下的?”衛酩問。

“是的,它留下了兩套,你的在木盆裏。”談長星說,“我覺得它挺誠心的,下次就不用它拿東西換了吧?”

“好。”衛酩脫掉身上破爛髒污的袍子,走到木盆前彎腰拿起長袍,大蜘蛛相當有做衣服的天賦,六只眼睛丈量一下兩人的體型,便能做出來和他們身形相當的衣服。琉璃織娘的壽命很長,未開神智的情況下可以活兩千年,它們的幼年期也很長,約有八百年。昨天他們遇到的那只小織娘,肚子上有六道紅色紋路,表明它已經六百多歲了。

換上新衣服的兩人格外開心,小皇子提議布置一下石板房,他們在外面躺了一晚上,脖子疼腰疼,再也不想體驗第二次了,得趕緊把石板房收拾一下住進去。

談長星負責找幹草鋪床,衛酩負責劈柴,既然要跟大織娘打好關系,每天晚上的篝火少不了,而且大織娘吃蚊蟲,簡直是居家必備好幫手。兩人忙起來,剛溜達回來的小老虎見沒有它的事情,無聊地晃晃尾巴,鑽進樹林中不知道幹什麽去了。

花了一整天的時間,石板床上鋪滿軟草料,衛酩嫌棄石床太冷,用劍把石床中間掏空,劈了幾塊木板架在上面,鋪上幹草,這才滿意。院子裏壘了高高的木材,整整齊齊的,衛酩本想用石頭磨劍,誰知道長劍一點兒都沒鈍,依舊切木頭石頭像切豆腐般容易。

半下午的時候,小老虎回來了,背上的翅膀被劃出三道血痕,它叼着一只灰翅膀的鳥,鳥只有一條腿,獨腳上三只鋒利的指甲。小老虎把死鳥放在昨天的烤架旁,乖巧地等着倆人給他燒烤。

這樣的舉動同樣提醒了衛酩和談長星,他們該出去打獵了,一只灰鳥可不夠兩個小夥子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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