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章
（二十九）
雖然魏無畏平日裏常常有些不正經，可辦起正經事來他卻絕不馬虎。
大約今日午時，魏無畏從南昌府的潑皮處得到了一些城內近況，他又突然來了興趣想細致入微探點溫有儀的料，誰知反被溫有儀将了一軍。
溫有儀早已發覺他們在打聽寧王府的事，自然明白他們不是閑的沒事幹，在南昌府查寧王只有一種可能——搜查其犯罪證據。故而她便事先将潑皮收買，将魏無畏打暈帶回了府中來。
但溫有儀卻沒料到這魏無畏一路裝睡，入了廚房待到無人後便直接将事先早已解脫的繩子反套到她身上去了。而那小乞丐是溫有儀在“打暈”魏無畏後便給了錢讓其來通知伊姀的。
魏無畏本打算再撩撩對方再套些話，不曾想伊姀便趕來了。
伊姀聽聞事情經過後不免感嘆溫有儀太小看魏無畏了。
那日在千隐寺，因二人隔得有些距離，伊姀并未仔細看一看這位溫娘子，如今在燭光下，她的神情冰冷倒讓她想起淩濛來，二人初看雖然都似乎拒人千裏之外，淩濛的冷峻是因為他不喜人情，對所有人都一樣，但溫有儀的冰冷似乎僅僅是因為她讨厭他們這群人而産生的。
溫有儀容貌尚佳，五官标致但膚色稍差，一身素衣略顯單薄。而一旁坐在案桌上的魏無畏倒是真的不羁風流，長衣灑脫。
伊姀不想耽擱時間便想着開口先問，然而對方倒是未等及直接開口了。
溫有儀冷冰冰道：“我們可以合作。”
聞言伊姀與魏無畏對視一眼，等待對方下文。
溫有儀：“想要拿到寧王意圖謀逆的罪證很簡單，他手中有一本來往各朝中官員財務的賬簿。我可以幫你們拿到。”
伊姀與魏無畏原本想要接近婁萱也是因為伊姀猜想趙浩不可能收買各高官而不留下單據的，畢竟他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對方若是收了錢不辦事他還是要算賬的，故而他肯定留了後招。他們便想通過接觸婁萱最終拿到這本賬簿。可惜至今沒有深入的進展。
伊姀道：“你想要什麽？”合作便是互相幫助、各取所需。
溫有儀神色微變，道：“事成之後，把池榮交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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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榮，南昌府知府，趙浩的人。伊姀只知其人膽小如鼠、典型的牆頭草兩邊倒。
“你和他是何恩怨？”魏無畏揚揚眉頭，笑道。
池榮違反蜀律毋庸置疑，待這件事結束，官家自然會追究，如今何溫有儀還要他們把人給她，想必是二人又私怨。且不論她能不能違背良心助溫有儀動用私刑，于晚清定然不會同意這筆交易。
溫有儀聽聞魏無畏提出疑惑卻是看也不看他一眼，目光自始至終放在伊姀身上，顯然她認定魏無畏是要聽伊姀的指揮的。
伊姀對着溫有儀微微一笑，道：“你為何會認為我們會有這個權力？”
聞言溫有儀一愣，顯然她未曾考慮到這一點兒。原本她的計劃并不是這樣，但最近她發現面前的這幫人非比尋常，定能替她報仇，所以她才決定将魏無畏帶回府，等待對方上門再提出合作的意圖。
溫有儀遲疑道：“你們不是朝中人？”
伊姀緩緩搖了搖頭否定：“你若是願意幫我們拿到賬簿，我可以答應你的是池知府定會依法定罪。”
聞言溫有儀眼中的明亮黯淡了下去，整個人頓時有些洩氣，正當其欲開口，原本關着的門開了。
進來了二人，顧爽與一中年男子。顧爽長袍加身，眉目間盡是英氣，氣勢依舊高昂。一旁略慢半步的男子則青衫素衣，想必便是吳汎許吳同知。
顧爽看見伊姀在桌旁完好無瑕的悠閑靠着心中這才徹底安心，雖然吳汎許依舊将來龍去脈告知他保證伊姀無恙，但未親眼所見，他自然還是不放心。
看見吳汎許，溫有儀神情這才有些變化，吳大人看見椅子上被綁的是溫有儀連忙向伊姀與魏無畏道歉，伊姀到覺得沒什麽，反正雙方都無人受傷，随即向魏無畏使個眼色讓其給溫有儀松綁。
魏無畏不情不願地給溫有儀松了綁，吳汎許這才上前為溫有儀介紹道：“這位是陛下親派前來南昌府的顧公公，有儀，快行禮。”
雖然吳大人未曾詳細介紹，畢竟如今顧爽身份也有些尴尬，總不能說這位是前不久失寵被調回京城的顧公公吧？但溫有儀自然明白“顧公公”是何人，畢竟朝中上下有名的顧公公只一人。
對于溫有儀的行禮，顧爽只淡淡的擺了擺手，他本就愛憎分明，對于眼前人自然不會有什麽好感。顧爽視線淡淡一掃最終落在魏無畏身上，心中有些不滿對方見了他竟然不行禮！
伊姀明白魏無畏最是不喜歡這些宦官趾高氣昂的氣派，她生怕二人敵對的眼神再這麽對下去就要打起了，連忙開口道：“我大哥呢？”
“于巡撫此刻估計在寧王府的飯桌上正喝的香呢！”雖然顧爽明知對方前往寧王府是迫不得已或另有打算，但十幾年來這種相處模式他已經習慣了，總是忍不住嘲諷對方幾句。
伊姀：“……”聽聞顧爽的語氣加上對方毫不緊張的神情她便知于晚清沒事。
溫有儀聽聞眼前身穿長裙的女子竟然是不日前剿滅南贛土匪于晚清于巡撫的妹妹立馬來了精神，但随即被吳汎許投來的一個眼神壓下了。
吳汎許也是剛剛得知原來伊姀是于巡撫的妹妹，于是提出請伊姀與顧爽随其入書房一談。
魏無畏也不在意吳汎許沒打算帶自己聽機密，擺擺手抖去了灰塵下了桌後留下句他在大門外等她便走了出去。
出了廚房伊姀才發現原來十六與三七這次也跟顧爽來了南昌府，一行人全副武裝在門外守着。跟随吳汎許來到書房的一路上，伊姀這才發現吳府內竟然只有一個男丁，四處看下來更加驗證了蜀朝官員大多貧窮的真理。
入了書房，雙方皆未再相互客氣。
一番談話下來，伊姀這才知道原來溫有儀是獨自行動，溫有儀與池榮确實有些私人恩怨，但吳汎許并未過多說明此二人間的淵源，伊姀也不好過于打聽他人的私事。而吳汎許此前便從溫有儀的口中得知最近有一對男女在打聽趙浩，今日晚間他便發現溫有儀帶回了一名男子，但他并不常過問她的事，知道顧爽帶着手下上門要人一番了解才知道原來溫有儀帶回了的人是顧公公的人。
最後吳汎許表示希望顧公公回避片刻，與伊姀私聊片刻，顧爽便也爽快地出了門表示在府外等她并叮囑她快點兒。
經過這短暫的相處，伊姀倒是能基本确定吳大人并非趙浩的人，但最終是否會站在他們這邊無法确定，畢竟這是一個不小心就會被對方處理掉腦袋的選擇。
“下官與有儀之間其實并無夫妻之實，她今年不過十八歲，正是大好年華。四年前他父親應役期間意外身亡，下官有幸給予了一些幫助雖然并無什麽用處。但這丫頭便記住了，說是什麽無以為報願以身相許，她性子倔強的很，一心記着仇恨與恩情，今日若是得罪了伊娘子還望伊娘子見諒。”說罷吳汎許後退一步鞠躬作揖。
伊姀連連扶起對方，表示不必如此客氣。她自然不可能記這個仇。
原本她見到吳汎許本人後還有些不解為何溫有儀會成為吳汎許的小妾。
吳汎許年約三十多，一身正氣卻眉目溫和，看得出年輕時也是風度翩翩的書生。盡管吳汎許才華不錯，片刻熟識後，伊姀也相信斷不會是他強買溫有儀入府，但仍然疑惑溫有儀為何會願意做一位小妾，想來這位小娘子是因為平民身份而有些自卑，自認配不上吳同知。
人人都有不易處。
對于溫有儀的父親的意外吳汎許并未細說，見對方不再多言，伊姀猜這位吳大人是怕她因今晚溫有儀綁架了魏無畏而今後找她的麻煩，畢竟她大哥于巡撫官大。
想着魏無畏與顧爽在外等候，這寒風黑夜的，伊姀便告辭離去，吳汎許便主動帶路。
出了吳府，各自分別。大家都奔波了一日，累到腿軟，臨別也無多言。
只是回小院前，魏無畏哼唧哼唧叫喊着又冷又餓硬拖着伊姀去吃了頓宵夜才罷休。
二十日前，皇城文淵閣內。
王首輔看了幾份今日送來的奏折，上書人分別是江西巡撫林東明、江西按察副使邱瑞、江西南贛地區巡撫于晚清。不約而同地指明南昌府的寧王府衛隊等問題，奏折中指出其在當地明目張膽的招兵買馬、府中財物來去不明等。
王弼雖然也收了對方不少銀子，之前也常常為其美言擋擋口水，可是他又不是傻子。如今這狀況，他自然發現事态好像有些嚴重了，再這麽幹下去要出大事！而出事之後，第一個倒黴的便是他王弼，因為他曾經在相關文書上簽過字。
放下奏折，王弼立馬心神不寧往外走，連其餘幾位內閣大臣的招呼都來不及回應，急忙往家趕，征詢兒子王棣的意見。
王弼坐着轎子回到王府，剛踏入無憂閣便看見兒子躺在園中的木塌上。
此刻，王棣雙眸已被白布蒙上，但卻似在目視前方，尋找光芒。他面白如紙，神情冷淡中帶着一抹抓不住的笑意。一頭黑色長發披于肩背之上，毫無點綴。修長的身子上着的白色長衣及地，膝下蓋了一層雪狐做成的毯子。常人看見他的第一眼，怕是要被其攝了魂兒的。
看見兒子這般，王弼心中愧疚更是深了幾許。及近後，王弼示意一旁服侍的小厮退下。
按捺下心中急事，王弼上前拍拍兒子的肩輕聲安慰道：“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王棣對此并未回答，父子二人一人站立一人半靠于塌上，就這麽沉默着良久。
半晌後，王棣才緩緩開口：“南昌府很快便要出事。”他的聲音如無盡深淵的寒潭般冷若冰霜。
王弼知道他的兒子天資聰穎、深謀遠慮，手中的情報網遍布天下，但對于王棣如此犀利果決的判斷還是不禁自豪。
王弼道：“不錯。”随後王弼将近日有關江西寧王府的奏折的內容說了個大概，并直接尋求兒子有關下一步如何走的意見。
王棣聽聞後沉聲道：“父親，您此刻所需做的便是立馬将此事上報趙铎。”
王弼道：“陛下若是征詢我的意見……”
王棣道：“您可以建議其派一人前往南昌府，給寧王一些警告。”
若是真的出了事，他最起碼有提前提醒過趙铎此事，到時候再說點好話、找幾個背鍋的受點罰也不會有什麽太大的麻煩。而且寧王本就膽小，這也是他至今慢慢吞吞的準備不動手的原因，給他一個下馬威也不錯。這是王首輔的想法。
然而王棣出此計卻另有圖謀。
當即王首輔乘轎返回皇宮，面見趙铎。
作者有話要說： 王棣出場~
我覺得看了前文就知道我想說什麽了o(╥﹏╥)o求收藏，求安利，求評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