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寬闊的車內, 仿佛凝固住了一樣的氣氛充斥了整個封閉的空間。
季甜規規矩矩地坐在後座。
車裏一度十分安靜, 只有另一端時不時傳來文件被翻動閱覽的聲音。
幾天不見，沈钺依舊是那副拒人于千裏之外的冷淡模樣。
她修長的手指搭在文件的邊緣, 垂眸時瞳睫幽深，微微遮住了幾分眼裏的漠然。
氣氛實在太過壓抑，為了轉移注意力, 季甜低頭看向放在膝蓋上的手機。
屏幕上, 她的經紀人汪鎮的信息正飛快地刷着屏。
兩人的聊天記錄多得讓人眼花。
【汪鎮】：你不是在咖啡館幫忙嗎？哪兒來的名片？
【是甜甜呀】：咖啡館那邊我跟老板娘說了聲就先走了。
【是甜甜呀】：名片……大概算是別人給的補償？
【汪鎮】：……算了，發過來我幫你看看, 不過下次記得要多長個心眼, 別誰給的東西都接！
【是甜甜呀】：[名片照片.JPG], 謝謝汪哥~
……
…………
【汪鎮】：這個號碼, 我感覺不太對啊, 你該不會是遇上了什麽新的詐騙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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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甜甜呀】：她是馮歆的朋友來着……應該不至于那麽閑吧？
【汪鎮】：好好的怎麽又扯上了馮歆？？
【是甜甜呀】：晚點, 晚點我一定解釋清楚！先幫我看看吧, 拜托了汪哥[熊貓合手]
【汪鎮】：你，唉, 我怎麽攤上你這麽個不省心的。
【汪鎮】：……等等，怎麽回事，這不是林蘇經紀人的聯系方式嗎？！季甜, 你從哪兒拿到的？
林蘇的經紀人？
看到這裏, 季甜疑惑地皺起了眉。
這事跟林蘇的經紀人有什麽關系？
【汪鎮】：通過我了，他怎麽上來就給我發了個文件……
【汪鎮】：我先下下來看看。
【汪鎮】：文件名備注的是……《攻擂者》？
【汪鎮】：這名字怎麽看着那麽眼熟，你有印象嗎。
攻擂者？
季甜想了想。
在她的印象中, S市的市臺似乎有個挺出名的節目也叫這個名字。
不過應該跟這個不是同一回事吧。
汪鎮還在繼續刷着屏，季甜索性一路拉到底，最新的消息是幾秒鐘前發來的。
【汪鎮】：……
【汪鎮】：季甜，你老實交代，你什麽時候背着我們跟林蘇有了交情？
林蘇？
先是林蘇的經紀人，現在怎麽又扯上了林蘇。
季甜心裏的疑惑越來越深。
林蘇和她一個是當紅的頂流，一個是寂寂無名的邊緣小明星，這兩者之間能有什麽交情。
汪鎮別不是被上次的熱搜整出林蘇PTSD了吧。
想到這裏，她忍不住打字到。
【是甜甜呀】：林蘇跟我能有什麽關系，汪哥你別瞎想。
【是甜甜呀】：怎麽了？是哪裏出問題了？
汪鎮的消息來得很快，幾乎是秒回，看樣子一直盯着手機在等季甜的回複。
【汪鎮】：不是，也不是說出問題……就是我不太明白，為什麽林蘇的經紀人會突然跟我說，要送你一個節目資源？
節目資源？
季甜莫名想起上車前，那個突然抓住她，将一張名片塞到自己手裏的女人。
“把這個發給你的經紀人——放心，只是給你一個小小的謝禮罷了。”
難不成她說的謝禮就是這個？
季甜陷入了短暫的沉思。
【汪鎮】：總之，我把臺本發你，你有空就先看看吧。
【汪鎮】：[攻擂者第xx期臺本.doc]
季甜點了接收。
時間退回十分鐘前。
季甜看着站在面前的陳秘書，懷疑是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
不然，她怎麽會聽到“沈钺說要送她一程”這種堪比世界末日的爆炸式發言。
再說了……送她去局子？
雖然句子沒什麽問題，但季甜聽着總覺得有哪裏不太對。
怎麽感覺像是在咒她一樣。
她晃了晃腦袋，向陳秘書問道。
“您是在開玩笑嗎？”
季甜覺得，陳秘書也許是看現場的氣氛太過沉悶，所以才開了個玩笑想來活躍一下氣氛。
沒想到陳秘書看着那麽沉穩，居然也挺幽默？
陳秘書早就料到季甜會是這個反應，應該說正常人聽到他這麽說都會覺得他是在開玩笑。
也不怪季甜會這麽想。
陳秘書在心裏嘆了口氣。
但不管怎樣，老板的命令，他這個當助手的必須得盡力完成。
于是，陳秘書面上笑得客客氣氣的，卻又重複了一遍剛才的說辭：
“這種玩笑我們當下屬的可不敢亂開，的确是沈總讓我請季小姐過去、說可以載您一程。”
季甜起初不以為然，但她見陳秘書笑容不變，就那麽不卑不亢地看着她，頓時一愣。
“季小姐若是不信，跟我過去一趟不就知道是真是假了？”
陳秘書覺得自己活像個人販子，而他的老板就是拐賣窩點的幕後黑手。
他見季甜不回話，便放緩了聲音繼續說道：
“沈總正在車裏等着您呢。”
季甜原本覺得陳秘書一定是在開玩笑，但慢慢的，她的這份堅信也開始産生了動搖。
“沈钺真的是這麽說的？”
季甜狐疑地看了一眼那輛停靠在路邊的賓利，試圖從黑漆漆的玻璃窗上盯出坐在裏面的、某人的身影來。
很顯然，她失敗了。
季甜只從那些單面的防彈玻璃上看出了金錢的味道。
她覺得自己是真的跟不上這些人的思路了。
先不說坐在車裏的沈钺是怎麽知道她要去警局的。
一開始是馮歆，現在又是沈钺……
一個個，難不成是在拿她尋開心嗎？
季甜抿了抿唇。
陳秘書看出季甜現在似乎有點生氣，知道她多半已經信了自己的話。
也對。
在陳秘書看來，雖然背後這麽說自己的老板不太仗義，但沈钺在他眼裏就是個時刻都能單人營造出凜冬氣氛的工作狂。
她一向不怎麽将注意力分給工作以外的事。
所以，他的老板自然不會知道，在頻繁經歷太過強硬的拒絕後，原本被人期待的允許便很可能不再被人需要。
而曾經被拒絕的人，遇到現在這樣的情況，大概也不會高興。
果不其然，季甜沉默了片刻，沖陳秘書扯出了一個有些歉意的笑來。
她還算理智，沒将怒氣表現得太過明顯，而是委婉地拒絕道：
“還是不勞沈總費心了，我自己打車走就行。”
然而，還沒等陳秘書說什麽，一旁礙于季甜強耐性子默默聽着的馮歆就搶先否決道：
“不行！”
哪怕隔着全副武裝的遮擋，陳秘書也能感受到馮歆身體每一個角落散發出的、發自內心的不贊同。
“明明才剛出了這種事，你一個人打車走怎麽可能讓人放心？”
陳秘書雖然不了解發生了什麽，但也颔首道。
“這位小姐說得有道理。”
“況且現在因為攔路的關系，很多司機都選擇了繞行，季小姐想要打車的話，恐怕不太現實。”
兩人一唱一和，默契得季甜簡直覺得他們故意是在給她演雙簧。
她不信邪地拿出手機打開導航，卻發現這附近的确已經被标上了通行異常的标志。
紅通通的感嘆號和禁止标志簡直是明晃晃地嘲笑她的天真。
打不到車，警局那邊不能耽誤太久。
也就是說，她現在必須在這三個裏做出一個選擇？
坐警車，等着以後上社會新聞。
坐馮歆的車，肯定是日後的娛樂版首頁預定。
……這樣看下來，反而是坐沈钺的車最保險？
季甜默了默。
沈钺作為沈家的家主，按理說應該一舉一動都備受關注，但在網上她個人相關的東西卻極少，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為她不喜被打擾，所以很多媒體都不敢擅自報道她的事。
她回想起來，沈钺的身影似乎也只有在一些重大的商業場合，或者某些重要的集團發布會報道上才能看見。
照片流出的次數更是少到令人發指。
季甜曾經專門拿了個小本子，準備在裏面貼上各種打印出來的沈钺的照片。
然而直到今天，她連那本子的三分之一都沒能塞滿。
所以坐沈钺的車，大概是最不會引人注目的選擇。
可是季甜對要跟沈钺同處一個空間這件事實在打不起精神。
按娛樂圈追星的說法，她現在對沈钺的感覺，就好比某個明星的死忠唯粉，發現自己號稱誰也不愛的偶像居然喜歡上了別人，哭了三天三夜後憤而脫粉——順帶還轉了黑。
現在要這個轉黑的死忠粉和脫粉後的偶像待在一起？
如果是季甜的話，她更想拿個手榴彈和對方同歸于盡。
在夢裏，季甜未來可比所謂的死忠粉慘多了。
不僅身敗名裂坐了牢，最後連命都弄沒了。
不過這些季甜顯然不能告訴別人，就連汪鎮和小霜那兒她也絕不會提一個字。
畢竟預知夢這種東西，旁人很難去驗證它的真假，一不小心就會被人當作是在裝神弄鬼。
真要說出來，指不定別人還以為她是想出名想瘋了，精神出了問題。
第二天就得把她往精神病院裏送。
而汪鎮和小霜，季甜知道，只要她肯說，哪怕再荒唐，他們最後也會選擇相信自己。
可這有什麽用呢，只能像夢裏牽扯到他們一樣，害他們徒增憂慮罷了。
想到這裏，季甜心裏已經隐隐有了決定。
她嘆了口氣，認命一般沖陳秘書點了點頭。
“……麻煩陳秘書帶我過去吧。”
一直糾結下去也不會有結果，還不如先選一個看看。
況且就沈钺那性格，季甜對于她說的要載自己一程的事尚且存疑。
這趟車能不能搭還不一定呢。
而對于季甜的選擇，率先反應過來的居然是馮歆。
她動作極快地一把抓住了季甜，不敢相信地看着她。
“你就這麽不願意坐我的車？”
墨鏡下，馮歆微微睜大了眼睛。
大概是馮歆的語氣過于受傷，不僅讓季甜感到莫名其妙，也實在不想再跟她扯下去了。
季甜想到今天過去，她和馮歆還得在劇組搭戲，這擡頭不見低頭見的，鬧得太僵也不好。
于是，季甜伸出手拍了拍馮歆的手背，看似認真實地安慰道：
“不是不願意，只是馮前輩你的車實在太顯眼了，我怕被狗仔拍到嘛。”
“……所以，你不坐我的車不是因為嫌棄我？”
——就是因為嫌棄你啊。
季甜在心裏撇了撇嘴。
覺得太招搖是真的，嫌棄也是真的。
難不成只許馮歆公開針對她，還不準她在心裏偷偷讨厭馮歆嗎？
之後不管馮歆說什麽，季甜都當聽不見似的胡亂點頭。
感受到馮歆手上的力度終于減弱，季甜連忙抽回自己的胳膊，對陳秘書說道：
“麻煩您了，我們走吧。”
陳秘書對于馮歆能這麽快就被安撫下來感到十分驚訝。
作為沈钺最得力的助手，他自然聽說過這位世紀娛樂的千金，并對對方那暴躁易怒的性格印象深刻。
當季甜稱呼她為“馮前輩”的時候，陳秘書才認出了馮歆的身份。
畢竟對方實在遮得太過嚴實。
他不了解季甜和馮歆的關系，只在心裏感嘆了一句果然是一物降一物。
想到這裏，陳秘書面上挂着得體的微笑，沖季甜做出了請的手勢。
“季小姐，請吧。”
就在季甜以為這事算是結束了的時候，一直刻意保持着微弱的存在感在一旁看戲的林蘇卻突然走到了季甜身邊。
林蘇站的位置很近，不習慣和陌生人這麽親密的季甜有些不适地動了動。
只見她湊到了離季甜的耳畔大概一厘米的位置，然後穩穩停住。
随後，一個略帶慵意的聲音含着撩撥般的笑意，傳進了季甜的耳朵裏：
“把這個發給你的經紀人——放心，只是給你一個小小的謝禮罷了。”
與此同時，林蘇将手指插進了季甜的手裏，季甜感覺自己的手心裏被塞進了什麽四四方方的東西。
像是一張名片。
随即，那些搭在她指尖的手指被主人輕巧地收回。
只是在最後那根手指抽離的同時，季甜的手心被人隔着硬紙片淺淺地撓了一下。
——就像是離別時的一個小惡作劇。
被林蘇松開後，季甜完全沒注意身後又發生了什麽。
她有些愣神地跟着陳秘書一路走到了那輛停在路邊的車前。
這種莫名的恍惚一直持續到季甜打開車門，對上了一雙如同雪山深潭般冷到了骨子裏的幽深眼眸為止。
前一秒還有些出神的季甜在看到坐在後座的沈钺後，瞬間像是被從頭到腳淋了一桶冰水一樣，如夢初醒地回過神來。
而在與沈钺目光相接的那一刻。
季甜的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了一個想法：
如果說剛才她陷入的是引誘人的溫柔鄉。
那麽現在她面對的就是化為人形後的東非大裂谷。
深得能摔死再順帶活埋一萬個她。
——還他媽是地處寒帶的變異版。
作者有話要說：入v感謝！！
馬上要開始綜藝的劇情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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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天天補衣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雲無幽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