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在季甜問出比“是馮歆的妹妹嗎”更驚世駭俗的話之前, 助理趕緊上前搶在馮歆開口前解釋道：
“是這樣, 季小姐，歆姐跟我們說了, 她很感謝您之前幫了她，劇組的盒飯太油膩，拍戲需要保持身材, 所以這段時間我們會負責季小姐在劇組的用餐。”
“食材都是經過專門的營養師搭配, 由雇傭的大廚烹饪而成，您盡管放心。”
感謝她？
季甜瞟了眼馮歆。
之前不是還覺得她幫忙是別有用心麽。
現在這是想通了終于做個人了, 還是又在想什麽折騰她的新辦法？
季甜看着面前色香味俱全的菜肴, 有些猶豫地不敢動筷。
雖然說出來有點太多慮, 但她其實還挺怕馮歆會在這裏面下毒的。
畢竟馮歆看不慣自己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
大概是見季甜半天沒有動作, 馮歆終于意識到了什麽。
她抿了抿唇, 臉色不太好看, 就在季甜以為她又要舊态複萌的時候, 馮歆卻只是垂下眼，有些低落地說道：
“你不用擔心, 我沒對這些菜做過什麽。”
而季甜對馮歆的承諾絲毫不買賬，她嘴上回着“馮前輩誤會了”，手上卻堅決不先動筷。
馮歆哪能看不出季甜的戒備, 她心裏頓時像是吞了酸果一樣, 又脹又澀。
但現在這個結果都是馮歆自己造成的，她又怎麽能去責怪季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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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擡頭望向季甜，輕易地發現了對面人眼底那藏得并不深的警惕。
馮歆手上動了動, 她想将筷子擺到季甜面前，卻見季甜立刻迅速地向後躲了躲。
馮歆的手頓時僵在了原處。
以前馮歆看着季甜對自己假意奉承的樣子，只覺得她是趨炎附勢，着實虛僞，所以對着季甜時心裏滿滿的都是厭惡。
但現在，季甜只需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就能讓馮歆像是被薄薄的刀片剮在身上一樣，心髒猛縮。
那份如影随形般的折磨緩慢卻持久，細小輕柔地将她本以為堅不可摧的心牆一點點侵蝕。
馮歆握緊的手指有些承受不住地輕顫。
她勉強控制着自己快要溢出的情緒，小心地将筷子放在了季甜的面前，然後收回手。
“……我會和你一起用餐的。”
馮歆的聲音帶着一點不易察覺的艱澀。
她像是在自嘲。
“所以，你不用擔心我會做什麽。”
季甜感受着周圍不遠處工作人員們投來的好奇的視線。
季甜和馮歆不合的消息在劇組裏不是個秘密，私下還有不少人在打賭馮歆什麽時候會讓她滾出劇組。
馮歆脾氣不好這事人盡皆知，可不只是說說而已。
然而此刻，這兩個除了拍戲以外基本沒有交流的人卻坐到了一起，在同一張桌上吃飯，居然還是馮歆主動的。
這讓所有人心裏都好奇得像是貓抓一樣，想知道那邊究竟發生了什麽。
在這麽多人的注視下，季甜不敢反應太大。
萬一被有心人拿去做文章，說她和馮歆不合——
不對，她似乎的确和馮歆不合來着。
季甜沉默了。
如果說一開始是馮歆單方面看她不順眼，那麽現在，季甜覺得她和馮歆大概處于兩看相厭的階段。
反正就是互相看不順眼，要麽馮歆哪天發瘋把她踢出劇組，或者拍完戲就散夥。
這些季甜都覺得挺正常。
可這才複工第一天，馮歆就給她突然來了這麽一出……
季甜實在猜不透馮歆在想什麽。
她沉思片刻，半信半疑地拿起了筷子。
旁邊的助理順勢遞上了配套的碗。
季甜看了看手邊的碗和手裏的筷子。
看來今天這頓飯是非吃不可了。
本着敵不動我不動的原則。
季甜帶着公式化的笑，對着馮歆客氣地說道：
“那我就卻之不恭了，謝謝馮前輩，您先請吧。”
擺明了如果馮歆不動筷，她也絕對不會動。
馮歆看了季甜一眼。
下一秒，她緩緩松開桌子握緊的手。
“……好。”
如果這樣做可以讓季甜放心。
別說只是這個，馮歆願意做任何事來換取季甜對她的信任。
哪怕只有微不足道的一點。
一頓飯吃得出乎季甜意料的平靜。
她本以為馮歆會在中途說些什麽，但全程馮歆都規矩地沒有再說一句話，目光也不曾投向季甜。
這讓季甜難得地放松了下來。
只要不和她搭話，和馮歆面對面坐着似乎也沒那麽難熬。
這種想法讓季甜松懈了一點。
一旁的助理見兩人間的氣氛終于不像一開始那麽緊繃，心裏激動得快要落淚了。
天知道馮歆在養傷的時候，被約束在家不準出門，一切劇烈運動也被取消。
到最後苦的就是他們這些當助理的。
助理還是頭回知道，一向脾氣暴躁說一不二的馮歆竟然能有那麽多話。
一天一句“想見季甜”就算了，時不時還要拉住他們，表情嚴肅得讓人以為馬上就要世界末日。
最後沉默半天，憋出來一句“我脾氣真的很差嗎”。
……？
拜托！
您脾氣差不差自己心裏沒數嗎？！
被您怼哭的小花/無視的鮮肉/換掉的導演棺材板都要壓不住了啊。
在馮歆養傷的這半個月裏，被折騰得身心俱疲的助理看着此刻跟友好完全沾不上邊但總算緩和了一些的局面，只想給季甜跪下求她以後能多分給馮歆點注意力。
——要罵要吵都随便，只要別讓這位大爺空下來找他們這些助理就行。
季甜對助理堪稱波瀾壯闊的心理活動一無所知，她只覺得忽視掉馮歆之後，今天的這頓午飯的确很讓人享受。
該說不愧是營養師和大廚的傑作嗎，無論是搭配還是吃起來的味道，果然都比外面的餐館要高出好幾個檔次。
沖在這頓飯的份上，季甜再次對馮歆說了句謝謝。
“我吃飽了，菜很好吃，謝謝馮前輩。”
“你喜歡就好。”
馮歆吃得不多，這些菜對她來說吸引力還沒有對面的季甜一半大。
但為了避免季甜被吓到，馮歆克制地全程都沒有去看她。
一直等到季甜說她吃完了，馮歆才借着說話的機會擡起頭，正大光明地注視着季甜。
吃飽後的季甜整個人柔和了不少，有些懶洋洋的，像是放下了戒備後的小動物，露出了些許親人的姿态。
馮歆的手指蜷了蜷。
好想……摸一摸。
但她注定只能在腦袋裏想想。
好不容易季甜剛對她放下了一點警惕，如果現在輕舉妄動的話，之前的忍耐和努力就全白費了。
馮歆不敢去賭。
這樣想到，她強迫自己移開視線，轉而對助理吩咐道：
“你來收拾一下。”
剛免費蹭了人一頓午飯的季甜見狀連忙說：
“需要我幫忙嗎？”
“不用不用！”
助理趕緊上前收拾，見季甜似乎還想幫忙，他頂着後背那仿佛要将他釘死一樣的視線，用上了這輩子最快的速度，三下五除二收完了碗碟。
“您坐着休息，我來就好。”
雖然蹭飯不是她的本意，但季甜還是有些過意不去。
“會不會太麻煩了，還是讓我幫忙收吧？”
感受着身後死亡般的視線進一步加重，助理在心裏叫苦不疊，面上挂着微笑。
“不麻煩，沒事，一點都不麻煩。”
而心裏卻瘋狂磕頭。
別管這些有的沒的了，管管他身後這位祖宗吧！
他後背都快被燒穿了啊！
完全沒接收到助理信號的季甜在原地坐了一會兒，站起來到處走了走消了消食。
在她沒看見的地方，馮歆一直盯着季甜的背影，眼睛都不願意挪一下。
就這樣過了半個小時，季甜休息得差不多了，劇組也正好準備開始下午的拍攝了。
季甜被叫去重新補妝，然後繼續投入到了拍戲中。
一個星期後。
季甜殺青的那天，導演給她塞了個挺大的紅包，說是去去晦氣。
圈內某些方面比較迷信，演過死人的演員劇組通常會給個壓驚的紅包。
季甜以前當群演和龍套時，沒少演過屍體，但炮灰沒人權，有錢拿就不錯了，紅包這種東西季甜一次也沒收到過。
這還是她第一次收到所謂的壓驚紅包。
季甜先是愣了愣，然後在導演的催促下收下了紅包。
她有些感動地對導演微微鞠了個躬，真誠地說道：
“謝謝導演。”
“沒事，應該的。”
導演不在意地擺擺手。
“這劇拍了這麽久，總算要結束了，也多虧了你和馮歆，耽誤了那麽長時間，竟然還能這麽快就拍完剩下的戲份。”
接下來就只需要再補拍一些馮歆和主角的戲，《入魔》就差不多也要殺青了。
季甜聞言頗為感慨。
這也是她首次在同一個劇組待了那麽久。
曲風這個角色，大概算是她入圈三年後第一個不是龍套或者炮灰的角色。
也許對其他明星來說算不了什麽，但對季甜卻是非常難得的一件事。
季甜跟劇組裏的人統一道了謝，告別劇組後，等她走出片場，才忽然想起她似乎忘記了跟馮歆說再見。
這一個星期，季甜和馮歆之間關系緩和了不少，主要還是得益于每天中午馮歆主動提供的私廚小竈。
加上自從複工後，也不知道怎麽的，馮歆的脾氣突然就收斂了不少，也不再厭惡排斥季甜，随便對着她冷嘲熱諷了。
而對季甜來說，能順利地拍完戲自然是最好，她也不會傻到去和馮歆作對。
兩人相安無事地拍完了所有戲份。
季甜也終于不用再天天看見馮歆了。
這讓她感到非常高興。
季甜在《入魔》裏的最後一場戲是曲風為了替邢迎風擋下偷襲，死在了邢迎風的懷裏。
而邢迎風的戲服比曲風要麻煩許多，所以季甜搞定一切後，馮歆也還沒從休息室裏出來。
想到這裏，季甜猶豫了一下要不要跟馮歆也說聲再見。
但轉念一想，她沒必要這麽做。
橫豎她和馮歆，就算撇開之前那些事，也沒熟悉到能單獨告別的地步。
想到這裏，季甜于是心安理得地繼續往外走。
汪鎮和小霜已經開着車在外邊等她了。
然而下一秒，季甜放在褲兜裏的手機卻突然響了起來。
季甜拿出手機一看，是個不認識的號碼。
她随手按下了接通：
“喂，你好……”
“——季甜！”
季甜被電話對面熟悉的聲音喊得一愣。
她不确定地說道：
“馮歆？”
“是我，你現在在哪兒？”
那頭的馮歆微微喘着氣，像是在跑。
“要到影視城門口了，怎麽了嗎？”
季甜環顧了下周圍，不确定地回道。
“站在那兒別動，我過來找你。”
“啊？”
季甜驚了一下，她沒想到馮歆居然會過來找她。
她忍不住問道：
“你找我，是有什麽事嗎？”
“啊！”
忽然，一個夾雜着驚喜和萬分激動的聲音在季甜身邊猛地響起。
“可算讓老娘找到了！”
嗯？
季甜下意識地轉過身，想看是誰在說話。
她還沒來得及看清旁邊人的樣子，手腕就被人攥着。
“什……”
季甜剛說出一個字，就聽見抓住她手的人，用比起之前來更加熱烈和激情的聲音，高興地喊道：
“美女，你來當我對象好不好！”
？
季甜的大腦短暫地空白了一秒。
對象？
什麽對象。
這個對象……是她想的那個對象嗎？
話音剛落，那人似乎覺得自己的話有些歧義，又立刻解釋道：
“不不不，不是我的對象，瞧我這嘴——”
“我是說，請你來當我哥的對象吧！”
季甜覺得她的腦子可能出了點問題。
這樣的解釋跟不解釋有什麽區別？
不如說還變得更加詭異了好嗎。
而此刻，季甜從那人開口後就一直沉默了的手機裏，也再次響起了馮歆的聲音。
“……在你身邊的人，是誰？”
不知道為什麽。
那一刻，母胎單身二十五年的季甜，突然體會到了傳說中渣男腳踏兩只船被人發現當場質問時的那種同時混雜着尴尬、糾結和莫名其妙的心虛感。
作者有話要說：是甜甜的下一份劇本，請選擇是否接收√
接下來應該是某個白切黑妹妹和沈總的主場
感謝在2020-03-27 02:27:05~2020-03-28 01:08:4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橙子? 30瓶；憨憨 15瓶；雲無幽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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