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啪。”
季甜将一杯咖啡不輕不重地砸到對面的人面前。
“喝吧, 算我請你的。”
然後端着屬于自己的那杯坐下。
“哎, 好冷淡啊季。”
阿爾莉亞伸手拿過咖啡，還沒喝就聞見從裏面透出來的奶精混着方糖的甜味。
她手微微一頓, 不動聲色地停下了插管的動作。
季甜發現了這點細節。
“你不喜歡喝拿鐵麽？”
店員不是說女孩子都喜歡這種口味嗎？
“啊，也不是。”
被發現了的阿爾莉亞也不覺得有什麽不好意思，她大方地說道。
“只是除了早餐以外, 我很少喝這種東西。”
她見季甜自顧自地喝了好幾口, 挑了挑眉。
“看起來季很喜歡它？”
“嗯，還好, 沒人會不喜歡甜的東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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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甜伸手, 在阿爾莉亞驚訝的眼神中将她面前的咖啡拿了回來。
季甜把這杯還沒動過的咖啡放到了自己面前, 然後叫來了店員：
“麻煩給她上杯意式濃縮。”
察覺到阿爾莉亞的目光。
季甜瞟了她一眼：
“不想喝就別喝了, 不知道自己換一杯嗎。”
阿爾莉亞先是愣了愣, 随即大笑。
季甜眼神古怪地看着阿爾莉亞。
“你笑什麽, 我有哪句說錯了？”
季甜和她在的地方是離新區最近的S大的食堂, 裏面有片區域被劃成了咖啡廳。
此刻正是中午用餐的時間，食堂裏人來人往頗為嘈雜
也虧得這樣, 她們這裏的動靜才沒引起關注。
若是換了別的安靜的咖啡館，保管瞬間變成目光焦點。
阿爾莉亞很快就收住了笑。
她棕色的眼睛一動不動地盯着季甜，裏面不加掩飾地流露出對她的興趣來。
“你真的很有意思, 季。”
她感嘆道。
“我更喜歡你了。”
“謝謝。”
季甜不置可否地喝了口咖啡。
蜜色肌膚的少女在人流量巨大的食堂也分外顯眼。
但她卻單手撐着下巴, 專注地看着對面喝着咖啡的季甜。
季甜在這樣的眼神下不動如山，邊喝咖啡邊摸出了手機。
屏幕上此時正好蹦出了新的消息：
【恣恣】：甜甜，你沒事吧, 你要是被人綁架了就只管跟我說！
【恣恣】：我就是去找攝影看了下回放，女主角居然都被人拐走了[咬牙]
季甜和阿爾莉亞走的時候，劉恣人不在，大概是回來後聽了其他人的描述，這才急吼吼地跑來關心她了。
季甜不由得想起，她在片場發現叫自己的人是阿爾莉亞的反應。
活像見了鬼一樣。
也怪不得劉恣會以為她被綁架了。
季甜分神瞟了一眼對面，發現阿爾莉亞依舊在看她，便收回視線，假裝沒看見一樣對着手機敲字到。
【是甜甜呀】：沒事，是認識的人，午休結束前我會回來的。
這時，一直盯着季甜看的阿爾莉亞突然開口道。
“季，你剛才是在拍戲吧，是在S大取景麽？”
雖然有些奇怪阿爾莉亞為什麽會問這個，季甜還是如實回答道：
“嗯，劇組包下了新區，最近大概都會在那兒拍戲。”
“啊，這麽說的話，我和季還是很有緣分的嘛。”
阿爾莉亞伸了個懶腰，沖季甜眨了眨眼。
“這趟迷路也算是有所值了。”
季甜有些無語地看了阿爾莉亞一眼。
“我可不這麽覺得。”
阿爾莉亞一提到迷路，季甜便忍不住回想起她會和這人坐在這裏喝咖啡的原因。
——就是因為阿爾莉亞那堪稱神奇的迷路經歷。
“……你是說，你因為找錯了路，從另一所大學走到了S大，然後又在找醫學系的教學樓時一路迷路來到了新區？”
二十分鐘前的片場。
聽完阿爾莉亞為什麽會出現在片場的理由後，季甜沉默了。
她的确是第一次見能路癡成這樣的人。
因為實在太蠢，她一時竟然無法分辨這人究竟是真的迷路還是亂編了個理由在拿她尋開心。
一旁的柳如卿看出了季甜的顧慮。
她合上了資料，站出來問道：
“這位阿爾莉亞小姐，對嗎？”
被點名的阿爾莉亞看向柳如卿。
“啊，是我，你是誰？”
柳如卿此時仍舊是原真的打扮，還用着那副壓低後的聲音，饒是阿爾莉亞也沒看出什麽不對。
“只是劇組的一員罷了。”
柳如卿回答完阿爾莉亞，語氣自然，字句間卻若無其事對季甜暗示道：
“對你迷路的事情我深表同情。”
“如果有需要的話，我對S大還算熟悉，可以替阿爾莉亞小姐帶路。”
季甜聽懂了柳如卿的意思。
作為心理學的專家，柳如卿自然一眼看出了阿爾莉亞沒有在說謊。
她是真的迷路來到了這裏。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季甜不敢相信世界上竟然還有這麽戲劇的事。
還就發生在她眼前。
聽到柳如卿說要給阿爾莉亞帶路，季甜連忙阻止到。
“沒事，我跟她認識，還是我來吧。”
“麻煩柳小姐幫我告訴劉恣一聲，我會趕在休息時間結束前回來的。”
柳如卿在季甜和阿爾莉亞之間，來回掃視了兩秒。
随後，她什麽也沒問，溫和地應道：
“好的，一點小事而已，稱不上麻煩。”
得到了同意的季甜感激地沖柳如卿道了謝，拉上旁邊站着的阿爾莉亞向新區外走。
身後的柳如卿只是靜靜地看着兩人的背影，手指漫不經心地摩挲了一下桌上合上的資料。
時間回到咖啡廳這邊。
季甜說完以後，被嫌棄了的阿爾莉亞有些誇張地捂住了心口。
“季居然不覺得這是我們之間的緣分嗎？”
季甜感到自己的額角抽了抽，她撇了撇嘴，無情地說道：
“當然不。”
在來的路上，季甜本想趕緊将阿爾莉亞帶去教學樓，甩掉這個包袱。
但阿爾莉亞卻堅持一定要先去食堂。
季甜聽到這個要求時，差點以為是她耳朵出了問題。
只聽阿爾莉亞說道：
“我還沒見過華國的食堂呢，就帶我去一下吧，季？”
要不是大庭廣衆之下揍人不好，季甜真想給阿爾莉亞腦袋一巴掌，讓她閉嘴。
打不打得過另說，畢竟阿爾莉亞一看就是經常鍛煉的類型，總歸能解氣。
不知道自己險些被揍的阿爾莉亞不願放棄地一定要季甜帶自己去食堂。
季甜起初很是迷惑，她不知道一看就是在資本主義社會長大的阿爾莉亞為什麽會對華國的食堂那麽感興趣。
難不成食堂在外國人心裏是什麽大學必去的打卡地點嗎？
她本想冷酷地回絕——反正她和阿爾莉亞也不熟，充其量也就是參加同一個節目的關系。
但最終季甜還是妥協地帶阿爾莉亞去了離新區最近的食堂。
不是她想屈服，實在是阿爾莉亞表現得太過熱情。
她像是一點也不在意旁人的目光，攬着季甜的脖子變着法兒想要她答應帶自己去食堂。
原本季甜和阿爾莉亞這樣的外貌，一起走在路上就很引人注目了。
再加上阿爾莉亞那一看就不是華國人的長相，以及兩人幾乎是靠在了一起的親密動作……
第無數次接收到路人的人投來的夾雜探究好奇和興奮的目光，季甜只覺得心力交瘁。
她選擇了妥協，帶着阿爾莉亞去了記憶中最近的食堂。
季甜看着因為她的話神情變得更加誇張，仿佛随時都會來一段歌劇控訴她的阿爾莉亞，心累的感覺再次浮上心頭。
就在季甜打算不再搭理阿爾莉亞、放她一個人在那兒演的時候。
離她們所在的咖啡廳最近的一張食堂的桌子處，一個打扮很是時尚的女生猛地站了起來。
季甜被吸引了些許注意力。
只見女生對着旁邊的男生喊了句什麽，男生似乎反駁了她，被氣到的女生狠狠跺了下腳。
在季甜猜想她接下來的幹嘛的時候，女生面帶怒氣地回過頭，目标明确地死死盯着季甜。
她将手向季甜這邊一指，在季甜懵逼的眼神中大喊道：
“今天不給我解釋清楚你和她究竟是什麽關系，你就別想走！”
女生這一嗓子喊得很大聲，音量和她纖細的身軀很是不符。
食堂裏頓時就有不少人被她的喊聲所吸引，好奇地看向這邊。
突然被叫到的季甜簡直滿頭霧水。
而此時，女生身邊的男生也回過頭看向了被女生指住的季甜。
随後，男生無奈地拉住女生的另一只手，低聲說道：
“我跟她哪有什麽關系，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麽……”
“放你x的狗屁！我就知道，你又想拿這句話糊弄我。什麽誤會，我看你分明就是心虛！”
女生像是被戳到了炸點，她指着季甜，惡狠狠地與季甜對視，然後用更大的聲音十分憤怒地罵道。
“說，是不是你這個賤人私底下勾引了我男朋友？不然他跟我吃飯的時候為什麽一直往你這邊看！”
“你男朋友要看和我有什麽關系？”
被指着鼻子罵的季甜皺了皺眉。
“不如請你和你的男朋友都注意一下，有點素質。”
“素質？”
女生打量了一下季甜，她原本滿是怒火的眼中當即又染上了幾分鄙夷。
食堂裏不少人注意到了這邊，還有一些人圍了過來，想知道發生了什麽。
只聽女生嗤笑一聲用周圍都聽得到的音量說道：
“你這種人我看多了，明明還是高中生，卻跑來大學跟別人的男朋友亂搞，你不是賤人誰是？”
“刺啦！”
季甜還沒說話，她對面的阿爾莉亞就一把推開椅子，站了起來，目光鎖定了那邊的女生。
她收起了之前挂在臉上逗樂的誇張神情，語氣也隐隐透着不愉。
“我說，那邊的。”
阿爾莉亞的手還搭在椅背上。
她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短袖牛仔服。
暴露在空氣中的手臂修長有力，微微收緊時勾勒出的線條并不誇張，卻帶着一股蓄勢待發的力度。
被叫到的女生見比她高出不少的阿爾莉亞，有些底氣不足地應道：
“幹、幹嘛，我說錯了嗎。”
“本來就是這個賤人先來勾搭我男朋友的，你要幫你朋友說話也要先看看事實——”
還沒等她說完，阿爾莉亞就不耐煩地打斷了她。
“什麽事實？我只看見你像個智障一樣在這兒到處亂嚷嚷的事實。”
她看着女生，像是在看什麽沒有生命的物體，眼神中帶着一股被冒犯的野獸般的冰冷。
她勾了下唇，然而眼底卻毫無笑意。
“用你們華國的話來說，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別人眼裏就像個跳梁小醜？”
女生被阿爾莉亞眼中的暴虐釘在了原地。
她本想張口繼續罵點什麽反駁回去，卻在話即将出口的時候又咽了回去，被阿爾莉亞看得生生打了個顫，有些害怕地往後縮了縮。
周圍圍觀的人小聲地議論着，卻始終不敢上前。
沒人會傻到在這種時刻站出來。
就在場面似乎僵持住了的時候，女生旁邊的男生忽然倒吸了口氣。
他喊道：
“想起來了，我想起了！”
男生一邊喊，一邊不可思議地看向季甜：
“我就說為什麽我一直覺得你眼熟……”
“嗯？”
季甜不明就裏地看着低下頭，開始自言自語的男生。
她可不記得自己跟這人有過什麽接觸。
眼熟這種說法，從何而來？
而一旁的女生似乎反應了過來，她像是終于抓住了把柄，頓時從剛才被阿爾莉亞震住有些驚吓的狀态中恢複過來，一臉揚眉吐氣地再次看向季甜。
“你看，我男朋友都承認他認識你了，這下你總沒話說了吧！”
季甜當她是神經病，壓根懶得理她。
女生卻只當季甜是慫了，不敢和她對峙，見她不說話，登時更加肆無忌憚地嚷嚷着要季甜給她道歉。
“大家都看見了，是這個賤人插足我和我男朋友，一點都不檢點，小小年紀不學好，勾引男人那套倒是學得有模有樣……”
旁邊圍觀的人摸清了現狀，有些人已經被煽動起了一點情緒，開始對着季甜指指點點了起來。
季甜一邊聽着女生的謾罵，一邊被食堂裏的人當成熱鬧來看，心裏一股無名火蹭蹭地往上蹿。
對季甜來說，女生的控訴根本是子虛烏有的污蔑，而她的脾氣還沒好到會願意莫名其妙背上黑鍋的地步。
她深吸了一口氣，剛要發作，就聽見原本低頭不知道說了些什麽的男生又猛地擡起頭。
男生将手裏的手機屏幕展示了出來。
他一臉興奮地喊道：
“沒錯，就是你！”
季甜憑借良好的視力，很快就看清了男生屏幕上的是一張照片。
照片拍的是一面展示牆，上面用十分顯眼的碩大紅色字體寫着“榮譽展示”幾個大字。
而在字的下面，一張分外熟悉的臉，猝不防及地糊了季甜一臉。
男生依舊将手機向外展示着，但因為距離的緣故，許多人都看不清上面究竟是什麽。
男生展示了一會兒就收起了手機，在衆人疑惑的視線中，他有些不知道該從何解釋起，只能撓了撓頭說道：
“大家既然都是S大的，應該都知道于教授吧？”
周圍人群靜了靜，立刻就有人不滿地回道：
“誰會不知道于教授啊！你這人，到底要說什麽？別在這兒賣關子了。”
“就是就是！幹嘛提于教授啊。”
“到底怎麽回事，不是說有高中生來搶別人男朋友被抓住了嗎，怎麽突然又扯到了于教授？”
阿爾莉亞發現，當男生提到于教授後，這些原本只是圍觀的學生，情緒突然就有些激動了。
“這些人是怎麽回事？”
她挑眉道。
季甜卻明白他們為什麽那麽激動。
于教授，本名于經，是S大物理系最有名的教授。
物理系作為S大的王牌專業之一，于經也同樣是S大的鎮校教授，名聲在國內學術界堪稱如雷貫耳。
然而，就是這樣一位知名教授，卻在S大有着一個在學生間流傳甚廣的外號。
——“尊嚴粉碎機”。
他之所以會有這麽個外號，是因為這位教授無論是在上課、講座、實驗示範中，要求格外嚴格，幾乎從未給予過任何學生誇獎的評價。
如果布置的任務完成得很好，他也只是點點頭，但假如出了錯，哪怕只是一丁點。
那麽這位教授就會絲毫不留情面地從專業的角度進行慘無人道的批評。
而于教授的課挂科和重修率也一直是所有專業必修課中最高的。
每年都有無數S大物理系的學子被虐得死去活來，本就脆弱的神經被一次次地粉碎折磨。
這座食堂恰好是最靠近物理系的教學樓，這個時候來吃飯的，有一半都是物理系的學生。
所以男生的話無異于勾起了衆多物理系學生心中那抹揮之不去的濃重的陰影。
男生被你一言我一語地讨伐，也不惱，而是感同身受地嘆了口氣：
“我明白你們的心情，因為我也是物理系的學生。”
“那你為什麽還要提于教授？”
有人不滿道。
“天啊，我昨天剛上了于教授的課，本來都要忘了，現在突然想起來感覺整個頭都在痛。”
還有人被勾起了回憶，忍不住抱怨。
“我之所以會提于教授，是因為，大家還記得每次于教授在批評我們的時候，嘴裏都會挂着的他的那位得意學生嗎？”
只聽男生不緊不慢地繼續說道。
“我們都知道，物理系有一位已經畢業了的學姐，是目前已知唯一一個被于教授誇過三次以上且實際次數已經數都數不清了的學生。”
“而那位學姐的照片，也從她入學起就一直挂在物理教學樓門口那面最大的展示牆上，每天都能看見。”
“可奇怪的是，這位學姐畢業後卻一次沒出現在S大，也沒人知道她去了哪裏，導致我們一度以為這個人壓根就不存在……”
“但是現在。”
說到這裏，男生突然話鋒一轉。
“你們趕緊打開論壇，去看以前有人拍的展示牆的照片！”
在場的有些學生聞言，似乎意識到了什麽，頓時打開手機點進了學校的論壇。
而這邊，男生再次舉起手機，用仿佛看到傳說中的人物活了過來并出現在面前一樣複雜的目光激動地盯着季甜的臉。
他緩緩說道：
“那張照片上的人跟她……”
“——簡直長得一模一樣啊！”
男生話音還沒完全落下，季甜瞬間就被幾十雙眼睛齊刷刷地牢牢盯住了。
她想到男生剛才展示的那張照片。
此刻，某些在S大時已經快要被季甜遺忘掉的事，在大庭廣衆之下沒有一點點防備地猛地擺到了她的面前。
季甜：“……”
操！
作者有話要說：說好的肥章
我真的一滴都沒有了（躺感謝在2020-04-04 03:18:22~2020-04-05 04:07:0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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