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此次變故, 褚珩全然的沒料到,好在有他家小妖怪,若不然真不知自個今日什麽光景。

京都傳來消息, 各封地的其他王, 無一存活;褚珩坐在望月洞門口,擡頭望着天上那一輪明月, 他輕輕嘆了一口氣,心情有些酸澀。

“阿珩, 你不睡覺, 坐在這幹什麽呀?”白軟困倦倦的從洞裏走了出來, 揉着眼睛,全是個沒睡醒的模樣。

他走到褚珩跟前,很自然的坐到他腿上, 将臉蛋貼在褚珩胸前,淺淺打了個哈欠。

褚珩擁住他,問,“怎麽醒了?”

白軟撅撅嘴巴, 擡頭,明亮好看的眸子看着褚珩的下巴,“阿珩不在, 阿軟哪裏睡得着。”說着又打了個哈欠,眼裏沁出水來,再看那軟乎乎的臉蛋,瞧着讓人心頭一軟。

“若困了, 就在我懷裏睡。”褚珩說着伸手給他将睡亂的頭發順了順。

白軟抿抿唇,圓不溜秋的眼睛眨了眨,“可阿軟雖然困,但是睡不着了。”直起身子來,看着褚珩,“阿珩,阿軟陪你一起看月亮好不好?”

褚珩淺笑,“好。”

白軟換了個姿勢,坐在褚珩腿間,擡頭看了看天上的月亮,“以前沒下山的時候,我和阿雀時常坐在這裏看月亮數星星。”

褚珩跟着擡頭,“在這裏看月亮确實別有一番滋味。”

“阿軟覺得,只要跟阿珩在一起,在哪裏都是一樣的。”白軟說這話時,臉蛋紅撲撲,一雙貓兒眼滴溜溜的瞄着褚珩。

褚珩給他說的露了笑,他目光深沉的盯着面前嘴巴抹蜜的小妖怪,忍不住親了親他。

可一口哪裏夠?白軟撅起嘴巴來讨吻。

“還要親?”褚珩憋着笑問。

白軟點頭,“自然是要親的呀,你們人類說完這等甜言蜜語,不都是抱在一起親的嘴巴通紅方才罷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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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珩捏了下他的臉,“想學人談情說愛,不要去青樓那種地方學。”

白軟懵懂道,“那該去哪兒?那裏可全是小娘子相公。”忽而想到什麽,道,“阿雀常常去天橋底下聽說書的,還有戲園子唱戲也能聽到,那,阿珩,日後,你帶着阿軟去這些地方好不好?”

“好。”褚珩抱緊了他,有點好奇,“怎就如此好學了?”

問到此,白軟唇邊漾起可愛的笑意來,晃着腳丫道,“阿城答應阿軟了,這次回來就告訴我如何變成人;阿軟想着,變成人的話,一定要盡快的像個人,故而,是要多學多看的。”

聽了這話,褚珩心頭不知為何升起一股酸澀來,又有些拒絕摻雜在裏頭,叫他不知該是個什麽态度。

白軟生來便是一只狐妖,有長長久久的生命,若是不入紅塵,潛心修煉,即可得道成仙。

可偏偏為了他這樣一個小小的凡人,放棄修煉,一心要做人。

是該為得此癡情小妖而歡喜?還是想到他放棄修為成人而可惜?

褚珩不知,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想要和白軟永遠在一起。

但妖變人,豈會輕易就能?若是要付出什麽代價,他斷斷然是不忍白軟做出什麽犧牲的。

白軟不知他的愁緒,只要想到自個能變成人,就整張小臉笑眯眯的,在褚珩腿間搖頭晃腦的哼起小曲來。

褚珩給他唱的一愣,繼而蹙眉,這種淫詞浪調從白軟口裏唱出來,聽着有些別扭,可對上他那純良的小眼神,褚珩就知這小笨妖不知道這詞裏的意思。

“阿珩,好聽嗎?這是阿軟在雞院新學的哦。”白軟聲音甜絲絲。

“……”褚珩低咳一聲,“我還是覺得你以前那些歌好聽。”

白軟一聽,圓眼瞪了瞪,眉頭微蹙,“阿珩不喜歡嗎?可明明那裏的小娘子都喜歡的呀。”

褚珩暗自嘆氣,覺得他是該給白軟一些比較“正規”的東西了。

白軟圓乎乎的眼睛盯着褚珩,眼裏全是個不解和求知。

褚珩親他眼睛一口,“等回到府,我給你拿些書籍之類的讓你來學,如何?”

白軟點頭,期待似得,“好。”想了想,補充道,“要學如何更像一個人。”

褚珩捏了下他的鼻子,“你已經很像人了,不需要學,我給你拿的是一些故事書籍,又能看故事,又能學東西,還能助你認識些個字。”

白軟一聽,雙目露出亮光來,憧憬道,“這麽好?”說着手抓住褚珩胳膊晃着道,“阿珩,那我們快回王府。”

褚珩惡趣味的給他在頭頂紮了個小辮子,道,“今日晚了,明日再回去。”

白軟昂着小臉,“阿軟第一個要學的是小娘子和相公的事情。”

褚珩撥弄他頭頂那一撮小辮子,“好。”視線轉向他,“其實我覺得你現在很好,不需要學什麽了。”

白軟哼唧,“阿軟要學。”

褚珩給他的認真小模樣弄得一笑,又撥弄了幾下他頭頂那撮小呆辮,忍俊不禁起來。

白軟圓眼溜溜,跟着傻乎乎笑起來。

——

京都,皇城裏。

褚铎看着這燒的面目全非的宴瓊殿,想起當日那鋪天而灌的大水,想着那狐妖将褚珩救走,心中竟莫名有一絲慶幸。

心思轉了轉,如此看來,那狐妖是褚珩的人?

這麽說,褚珩派了個妖來自個身邊?

褚铎冷冷一笑,果然,那人向來不會讓自個失望。他雙拳緊握,心間又帶上了不甘心,頭一次在默默問自個,難道處處都不如褚珩嗎?

冷哼一聲,褚铎滿目鮮紅,磨了磨牙,轉身去了城牆上,站在那裏,望着這院牆深深的皇城,褚铎心中卻沒有半點兒滿足。

黎明到來時這最後一絲黑暗,遮住他陰郁的目光,這皇宮上下沒人敢對他有一絲不敬,這份恭敬裏全是實打實的害怕。

故而,做皇帝這麽久,除了貼身太監,就沒有一人肯跟他親近一些。

褚铎覺得周遭的東西全都是冷冰冰的,連同他自個。

天邊魚肚白,很快,太陽從雲層裏跳出來,陽光照在身上,不多時有了暖意,他朝太陽伸手,想觸摸這份溫暖,卻怎麽也夠不到。

“皇上,該上早朝了。”太監孫矩提醒道。

褚珩收回手,理了下黃袍,轉身朝大殿走去。

下了早朝,褚铎去給太後請了安,一起用過膳食,随後便回了書房開始忙着批閱奏折。

這次火災,群臣皆認為是意外,因褚铎也被困其中,故而沒人敢往陰謀了想。

只是褚铎能脫身,倒是讓全皇城上下訝異不淺,又傳出什麽真龍天子,有上天庇佑之說,更是将這事弄得神乎邪乎,自然褚铎的威嚴更甚。

白城聽着這些閑言碎語,只嘲弄一笑,他去了褚铎寝宮拿赤狐劍。

卻見褚铎在院子裏喂雞,一把一把小米灑在小雞面前,倒是認真。

“多吃點,你們最近長大好多,再吃胖點。”他喃喃道。

白城現了身,嘲道,“等它們胖了,是要殺了嗎?”

褚铎目光望去,神色肅然,“靖王又派你來做什麽?”

白城聞言,眉頭微蹙,不知他這話是從何說起。

還未等他理出頭緒來,就聽褚铎輕哼一聲,“朕派去兩個細作,似乎都已經沒什麽用了,不曾想,靖王居然也派個細作來朕身邊。”

“……呵。”白城了然,嘴角輕扯,帶着一絲蔑笑,“我白城不是靖王派來的。”

褚铎全然不信,視線轉回那些小雞身上,繼續喂自個的雞。

白城目不轉睛的盯着他看了一會兒,轉身進了殿內,不多時,拿着那把九尾赤狐劍,道,“劍,我拿走了。”

聞言,褚铎目光遽然變冷,神色間頗為不悅,“那是朕的劍!”

白城充耳不聞,握着此劍,他指尖微顫,這是父親之骨所鑄,父親一身浩然正氣,他骨所鑄之劍,豈能佩戴與褚铎這等陰狠之人?

只是,他感覺得到劍的拒絕,心中不免萬分不解。

“這劍從朕生下來便跟着朕。”褚铎上前一步,伸手,“拿來!”

白城看他,不為所動,只是問道,“此劍你是如何得到?”

“朕為何要告訴你?”褚铎說着,問道,“靖王是派你來拿朕的劍?”呵一聲,“他倒是知道此劍對朕的重要,可惜,朕的劍只聽朕的。”

白城冷冷望着他,重複問道,“此劍你是如何得到的?”

褚铎與他面對面,不答,只目不轉睛的盯着眼前極其俊美的狐妖。

靜靜地過了許久,他輕喘了口氣,開口道,“是我母親祖傳之物。”

白城眯了眯眼,有些不敢置信,父親乃九尾狐仙,怎會将如此寶劍贈與毫無修道慧根的凡人?

一時想不通,于是須臾,将那把劍還了褚铎,後消失在褚铎眼前。

白城心裏有很多疑問,他需要知道前世的種種,飛在空中,現了原形,化作一九尾赤狐,直沖雲霄,躍過那層雲,不多時,一座缥缈仙鶴環繞的仙山出現自己視線裏。

赤狐一聲長鳴,飛落在靈山一處水池邊,幻了人形,緊緊盯着在池邊釣魚的仙人。

“赤狐白城前來打擾,望上仙指點迷津。”他作揖道。

銀眉鶴發的仙人,輕捋胡須,“你父親之骨所鑄造的劍是專門為褚铎所鑄,這一點毋庸置疑。”

聞言,白城鳳眼圓睜,目光直直盯着那仙人,全是個不敢相信的模樣。

“父親為何要這樣?”他不解。

“自然是有你父親這樣做的道理。”仙人視線轉向他。

“還請仙人道明。”白城語調請求。

仙人輕搖頭,道,“凡事皆有緣,前世今生,恩恩怨怨,看不透道不明,你若放下心魔,很快便可飛升成仙,何必又給自個找不痛快?”

白城回過神,聲音輕顫着開口,“可……剝皮抽骨之仇,就此算了?”

“剝你皮抽你骨之人,是褚铎嗎?”仙人反問。

白城語塞。

“前塵往事已是雲煙,連同那人也早就不在世,這一世,是褚铎,而不是寒倉。”

白城神情凝重,好半晌,才道,“但褚铎是寒倉轉世之人,此仇自然是尋得他。”

說罷,飛離靈山。

仙人眉間輕蹙,卻是無言,盯着池中,良久,長長嘆了一口氣。

飛離靈山,白城忽而迷茫了,心頭不解又悶堵,化了狐形,回了青蓮山。

還未到那,就聽到了白軟的歌聲,歡快清脆,聽在人耳尖不禁一甜。

白城遠遠的站在老梧桐樹下望着白軟和褚珩,這一人一妖相處的如此恩愛,倒真是叫人有一絲羨慕。

褚珩眼裏是深情不渝的溫柔,而白軟清亮的雙眸中是稚真的愛意。

白城有些好笑的看着這陷入愛河的小狐妖,嘴邊溢出笑意來,輕嘆一聲,去了別處睡大覺。

褚珩看着月光下白軟漂亮圓軟的臉蛋,戳了戳,“我離開多日,你倒是越發圓潤了。”

白軟一張圓乎乎的小臉皺了起來,“莫不是阿珩嫌棄阿軟了?”說着哼一聲,化成小白狐縮在褚珩腿間,轉個身只留給他一個哀怨的後腦勺。

褚珩好笑又無奈,盯着腿間那圓滾滾的白團子,心尖軟了幾分,實在不想這小妖怪生氣,便将他抱起來,讓他看向自個。

撫了撫白軟的毛毛,又撫上他的大尾巴,“我什麽時候說嫌棄你了?”

聽了這話,白軟心頭一喜,喜滋滋的望着褚珩,果然娘子是最最最好的。

“可阿雀、阿城、連同冬容春桃她們都說我胖了不少。”白軟昂着小臉,雙眸帶了委屈,連嘴邊的胡須都委屈的聳拉下來,“其實,阿軟也覺得自個胖了不少,你摸摸。”

褚珩摸了摸,笑,親他一口,“別聽他們的,你不是說胖,你只是毛茸茸。”

白軟給說的臉上一紅,不過有毛毛遮蓋,倒也看不出,但那雙貓兒眼露出羞意,用小粉拳捶了下褚珩,“哎喲,讨厭,你這嘴巴抹蜜的小娘子,真壞。”

褚珩:“……”看來他不在的期間,青樓沒少去啊。

擡頭望天,無限惆悵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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