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憐生!你這小狗雜種又去哪?”一婦人叫住了眼前一高高瘦瘦的少年。

少年看着約莫十七八歲, 被婦人一叫,怯生生的止了腳步,規規矩矩的叫了聲, “娘。”略微頓了頓, 弱弱道,“我上山砍柴。”

婦人快步上前, 揪住他的耳朵,喝道, “你是聾了還是瞎了?盆裏這麽多衣服沒洗完, 砍什麽柴?洗完衣服再去!”

“可……”這位叫憐生的少年臉上露了難色, 帶出哀求的語調,“娘,今兒有大雪, 我想早早砍柴回家,回來再洗,行嗎?”

“行你個頭!”婦人啐一口,“你個小王八羔子!還有大雪?今兒陽光這麽好, 上哪有大雪去?”說着硬扯着憐生的耳朵,連踢帶踹的将他弄到水盆邊,催促他洗衣服。

沒辦法, 憐生只好洗衣服,将衣服洗完,才拿起斧子和繩子去了山上砍柴。

不多時,天色突變, 暴雪壓頂撲面,還伴有驚雷閃電。

憐生悚然一驚,冬日裏哪有這樣的天氣,穩了穩神色,忙收拾砍下來的那點柴準備下山,可忽而又頓了手。

若是這大雪下上個半天,這山裏根本不能進入,這點柴怕是根本不夠用的,到時候後娘再讓他來山上砍柴,那可是送命的事,如此想來,倒不如現在多砍些。

擡頭望了望天,看了看這鵝毛般的大暴雪,尋思着驚雷暴雪固然可怕,但後娘比它們更可怕,若是柴不夠用,定然是要挨打挨罵,搞不好還不給自個飯吃,思緒轉到此,就忙揮舞着斧頭又砍了起來。

可憐生低估了這雪,不待一會,便已是白雪覆蓋山林,一片蒼白,埋了下山的那唯一一條小路。

憐生哎喲一聲,皺着臉,背上砍好的柴,尋着來時那條路,慌忙下山。

青蓮山蜿蜒曲折,崇山峻嶺,實在難走,可這兒柴多,沒人跟他搶,最重要,每次砍柴出來這裏,他都覺得自己才算是個人,故而憐生總喜歡來這裏砍柴。

許是走的太急,一不小心滑了一跤,接着從一山坡上滾了下去。

憐生摔的痛叫了幾聲,臉上都被石頭蹭出了血,他抹了把臉,頓時抹起淚來。

坐在雪堆裏半晌才算能稍稍動彈,動了動胳膊,又動了動腿,确定沒摔着才松口氣,起身,一瘸一拐的重新背上木柴,準備爬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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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而不遠處聽見微弱的哀鳴聲,隐隐約約,似有若無,一開始以為自個出現了幻聽,可又一聲,他聽得真真切切。

憐生頓時定住,确定這山坡下有活物。

聽老人說,這山裏有妖怪,憐生想到此,露了懼色,怔怔的望着不遠處雪堆裏。

思忖有頃,斷然走上前,小心翼翼的蹲下,将厚雪扒開,先是露出一對毛茸茸的耳朵來,後便是赤色毛茸茸的小身板,接着才看全了,原是只是赤狐。

“小狐貍,你這是怎麽了?”憐生充滿憐愛的将它抱入懷裏,瞧着這只狐貍渾身是血,不禁訝異。

懷中的赤狐一直發顫,如同抖篩,奄奄一息的看了眼憐生,便閉上了眼睛,天劫已過,又遇上善心人,可以稍稍睡個安穩覺了。

畫面一轉,那小狐貍恢複了活蹦亂跳的模樣,憐生每日上山砍柴都會給它帶些吃的喝的。

他自個在家都吃不飽穿不暖,可卻還總是将吃的再分給小狐貍一半,甚至有時寧願自個挨餓,也将食物給了小狐貍。

憐生生下來就沒了娘,他爹給他找了個後媽,他是被打着罵着虐待着長大的,爹常年在外給富人家做工,也顧不了他,可以說他從未感受過親人對他的一絲愛意,可即便這樣,憐生依然對所有人都充滿善意。

“小狐貍,你知道嗎?我後娘常常罵我是讨債的,總說我是多餘的。”憐生抱着小狐貍取暖,跟它倒着苦水,“若有來世,憐生定然要做個有錢人,再也不要看人臉色,寄人籬下的過日子。”

話說到此,畫面一轉,懷中狐貍化作人形,揮着利爪而來,說要取自個這顆玲珑剔透心。

心被利爪剖開來,疼的褚铎驚呼一聲,立時醒了。

額頭細細密汗,心中砰砰亂跳,褚铎眉頭擰緊,暗自腹诽,這夢怎就如此真實,好似自個親身經歷一番。

反複思忖,最後也不知到底是為何,穩了穩心神,偏頭看向了床上那睡着的狐貍。

也不知是不是錯覺亦或者其他,褚铎覺得這狐貍跟夢裏的那只赤狐頗有幾分相似。

難道這夢是個預兆?日後這只狐妖要取自個的心髒?

想到此搖頭否定,自個可沒有玲珑心。

不得而知,暗自搖頭,又添了一抹愁緒。

白城在這寝宮裏待的生了煩,想着出去,卻總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叫他出不去這皇宮,無奈,只能繼續待在這裏。

今日褚铎去上早朝,前腳剛走,他後腳便大搖大擺的跟着去了。

引起大殿之上一陣恐慌,氣的褚铎差點吐血。

“妖狐!”他怒道,“不知什麽原因,你我不能傷害彼此,這段時日,我素來是不犯你,你也不要來擾我的好!”

白城正在床上舔爪子,面對褚铎的喝吼,完全不畏懼,依舊悠然自得的舔爪子,舔了左爪,舔右爪,舔完,打了個哈欠,翻個身,縮成團團睡了。

褚铎:“……”

眼不見為淨,哼一聲,甩袖出去喂雞去了。

——

立冬過後,白軟幾乎就不怎麽出門了,每天就窩在房裏玩,要麽呼呼睡大覺,要麽就是認認真真的學字,再者便是吃東西。

褚珩覺得這小妖怪最近又胖了不少,晚上抱着他睡覺時,手感頗好,尤其是那軟乎乎的小屁股,他覺得他能玩上一年。

白軟早發覺自個胖了,可又控制不住自個的嘴,對此他陷入了無限惆悵中。

他知道的,人類皆是以瘦為美,自個如此圓不溜秋,怕是要惹了阿珩的嫌了。

想到此,白軟便帶了委屈,趴在那委委屈屈的抹起淚來。

褚珩的手一頓,忙問,“怎麽哭了?”

白軟搖搖頭,“阿軟沒哭,阿軟是眼裏進了沙子。”說着翻個身,将臉埋進褚珩臂彎裏,不給他看臉,後現了耳朵和尾巴來。

褚珩擡手撫了撫他的小耳朵,後拍着他的後背,柔聲道,“你若不說,阿珩要睡不着覺了。”

白軟擡起腦袋來,一雙杏眼水光光,“阿軟真是越來越不好看了!”抿了抿唇,“全是肉。”

褚珩聞言略微挑眉,道,“嫌自個胖了?”

被說中心思,白軟聳拉着耳朵不再吭聲,整只狐貍能擰出水來。

褚珩摸了摸他的圓軟的屁股,“我不嫌,反倒覺得你怎樣都好看。”

白軟耳朵動了動,擡眸看他。

褚珩又道,“即便是胖了,難道你就不是本王的阿軟了嗎?”

白軟輕輕搖搖尾巴,眨巴眨巴圓乎乎的眼睛,眼珠轉了轉,點點小腦袋,“阿軟胖了還是阿軟,可是,不好看了。”

“好看。”褚珩親他一口,“依然是那漂亮的小狐妖。”

白軟搖頭,“漂亮是形容女子的,阿軟是風流倜傥。”

褚珩失笑,拍拍他的屁股,撸了撸他的尾巴,“你是美如冠玉。”

白軟不太懂這意思,但知道是誇獎,圓乎乎的臉上露了笑,趴在褚珩懷裏搖着尾巴,用腦袋蹭褚珩的下巴。

冬日裏,太陽暖洋洋,坐在軟椅上曬太陽,白軟困意漸濃,連打了好幾個哈欠,起身欲準備回屋睡覺。

小山雀撲棱着翅膀落在了他肩頭,“阿軟,不好了,阿城變成了狐貍被困在了皇宮裏。”

白軟足尖一頓,圓眼怔怔,将它捧在手心裏,“什麽?怎麽會這樣?”

“阿雀不知。”小山雀搖頭,小臉皺皺,道,“不過,阿城說,讓我們顧好自個,不要擔心他。”

白軟擰了眉,還是擔心道,“阿城被那壞皇帝捆起來的嗎?”

“那倒沒有,我也不知,阿城只說他很好,不要我們擔心。”

聽之,白軟稍稍放下心來,想回屋睡覺的,那些困意卻被方才吓的全無。

站在陽光下,撫了撫小山雀,心思轉了轉,決定出去繼續挑選禮物,因還有兩日便是他家阿珩的生辰了,這禮物還未選好,真是愁人吶。

小瓷罐的錢攢了三三四四枚,白軟全部拿來換了銀子揣在兜裏,在街市上帶着小山雀一邊走一邊看,他的目光最後定在一皮影戲面前。

白軟瞧的好奇,一雙眼睛睜的圓溜溜,盯着那些動啊動的小人。

“這是什麽?”他忍不住上前詢問道。

“皮影戲。”一老頭笑着回道。

白軟看他,眨巴眨巴眼睛,“你怎麽瞧着有些眼熟?”

“是嘛,我也瞧着小俊生有些眼熟。”老頭笑眯眯道。

白軟一愣,後想起來了,眼睛睜的更是圓不溜秋,“你,你不是測字蔔卦的嗎?”

“是啊,老頭我還是在王府門口要飯的老乞丐呢。”

白軟又是一愣,随即眼睛瞪得渾圓,整個人呆呆愣愣的,後帶上了敬佩崇拜之意。

“你真厲害。”張嘴半天,說了這麽一句。

将徐世風逗得哈哈大笑,如此稚真稚純,倒是不枉他父親對他牽挂有加。

“阿軟想看這皮影戲,你給阿軟看嗎?”白軟問他,眸子裏全是個好奇。

徐世風點點頭,“不過,要等晚上看才好。”

白軟看了看天,太陽下山還早着呢,他抿了抿唇,戀戀不舍的盯着那些道具。

徐世風瞅着他,心裏偷笑,清了清嗓子,道,“小俊生若想看,你可以晚上來。”

白軟一聽點點頭,“好的好的。”他臉上帶了笑,囑咐道,“你一定要來哦,因阿軟要來的。”

徐世風應下,笑着目送白軟走遠,無聲笑了笑,喃喃自語道了聲,“這小傻蛋。”又想了想,尋思着,若是能帶靖王來,他就演一出他們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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