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一個月的暑假很快結束，第三學期開學，便迎來了亞研的校慶，亞研每四年舉行一次大型校慶，為的是每個學生都能至少參加一次。明樓沒什麽興趣，他所有的經歷都花在了想辦法盡快擺脫明臺。

明臺在桌子上翻滾折騰，明樓和阿誠都沒理睬他，明樓在整理實驗資料，阿誠在參加視頻研讨會，可是一瞬間，兩人的接收板全暗了，兩人對視一眼，才看向停止了翻滾的明臺。“根據調查，你們兩個不光擅長的情報收集，也有豐富的外勤經驗，上次M11的任務，你們兩個完成的很出色。”

“第三艦長的意思是？又有新任務了？”明樓一臉淡然。

“沒錯，馬上就是亞研的建校紀念日，亞研內部會組織慶典活動，我聽說明誠為此忙得不可開交。”第三艦長說着，露出一個僵硬的微笑，看向阿誠。

“處理好長官的人際關系，一直是我的工作內容。”阿誠說完，看向明樓。自從他和明樓之間因為性關系陷入尴尬疏離，明臺便有意無意的開始暗示他很優秀，他受到第三艦長看重，他的beta改造比明樓成功，甚至上次的女人，可能都是他的手筆。阿誠已經明白了第三艦長的算盤，想要離間他們。真是沒想到過了一千年，敵人從人變成了外星物種，伎倆卻還是如此。

“就像你的名字，忠誠。”第三艦長僵硬的說道，又轉向明樓。“我們一直懷疑beta研究所就在亞研的下面，同性繁殖研究室的位置一部分證實了這個猜測。所以，我想借助這次校慶，派幾個beta人在學院裏面查探beta研究所的具體位置，希望你能配合行動。”

“讓beta人進來？外部人員想進入校園，都要經過beta人檢測站。你不是策反了很多人類并且對他們進行了beta改造麽？為什麽不派那些人進來？”明樓問道。

“懷疑，是我寄生人類之後，學到的第一種感情。”第三艦長面無表情道：“我需要你們幹擾beta人檢測儀，放我的人進來。”

“幹擾beta人檢測儀？做不到，每個檢測儀都是純物理隔離，外殼是最先進的信號隔離材料，國安局配發，拆卸報警，我想不到任何方法進行幹擾。既然第三艦長可以通過新上海beta人檢測站将人送進來，應該已經破解了beta人檢測儀，又何須我出手呢。”明樓不動聲色，阿誠垂眸不語，兩人心裏都在算計，第三艦長到底有沒有攻破beta人檢測儀，他想要送進亞研的beta人，是本身就潛藏在新上海，還是真的可以通過beta人檢測站進入新上海。

“別急着推脫，你還沒聽這次的報酬。”第三艦長說着，居然露出了一個标準的志得意滿的表情。

“是什麽？”明樓一臉的好奇，阿誠的臉色則有些不好，他想到了明臺之前跟他提過的事情。

“明誠的胃。”第三艦長輕聲道。

明樓的眼神瞬間幽暗起來，他看向阿誠，再鎮定的外表也難以騙過最熟悉你的人，明樓一眼便看出了阿誠的不安和緊張。他轉回頭，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道“我不太明白第三艦長的意思。”

“明誠一直瞞着你，他身體的真實狀況，但是我認為也是極限了。”第三艦長居然學會了賣關子，他不疾不徐道：“明誠一直是我們引以為傲的最穩定的beta改造人，基本上沒有任何排異反應，而你明樓是最卓越的一個，可以說，你經過改造後，在智力、體力、能力上的提高，是從未有過的，甚至有很多研究人員認為，你的進化水平已經超過了beta本身，但是你太不穩定了，你的基因不斷的與beta基因融合并産生變異，随時都在崩潰的邊緣，幸好，你找到了維持平衡的方法，就是将排異反應轉嫁出去。”

明樓臉色已經不能用陰暗來形容了，阿誠看得出，他已經在暴怒邊緣了，他嘴角上挑，垂着眼昵着阿誠，那眼神裏仿佛燃着亞火，又像凝着寒冰，讓阿誠不由得膽怯。“第三艦長，不妨再說明白一點。”

“你跟明誠的性關系，誘發了明誠的排異反應，引起了他的器官衰竭，明誠身體上所有來自beta培養基裏的器官，全部在潰爛。從他的身體掃描圖裏可以看到，他的器官已經不能維持他的生理活動了，可是他居然還活得好好的。不過沒有胃還是不太方便，可以問一下，晚飯的菜譜麽？”第三艦長說着，沖阿誠露出一個堪稱關愛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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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真的？”明樓猛的站起來，居高臨下的看着阿誠。

阿誠深吸一口氣，擡頭看向明樓，鎮定道：“是的”

明樓猛的伸手将阿誠拉了起來，一把按上他的腹部，原本就嚴重穿孔的胃受到擠壓，驟然痙攣抽搐。阿誠忍下劇痛，卻壓不下上湧的鮮血，他緊閉着唇，唇逢一抹豔麗的鮮紅卻仍舊刺傷了明樓的眼。

明樓松開手，心痛如絞，他看向第三艦長，漠然道：“我需要最先進的指紋獲取和複制技術，你的人要聽我安排。”

“他們會帶着明誠的胃跟你會面，在校園裏。”第三艦長說完，消失了，明臺也識相的沒有出現，公寓裏一時只剩下明樓和阿誠兩人，靜得落針可聞。

良久，明樓長嘆一聲，将阿誠拉進懷裏，撫摸他的頭發，想要安慰他，又或者想要安慰自己。他心裏百感交集，惱怒、心疼、愧疚、擔憂攪在一起，一樣都說不出口，只能悶在心裏。

“我沒事的，別擔心。”阿誠回抱明樓，他明白明樓一定很糾結痛苦，卻不知道怎麽安慰，只能說些蒼白的語句。

明樓心中千頭萬緒，不知從何說起，更不敢細細追究，生怕洩露過多的信息引起beta對他們身體的懷疑或好奇，他放開阿誠，平靜道：“明臺，我要看阿誠的內髒掃描圖。”

明臺投影成巴掌大小，難得沒有聒噪，将阿誠幾次的掃描結果發給明樓，報告道：“阿誠哥體內的beta信息素也很不穩定，水平很低，我懷疑器官潰爛是因為beta信息素供給不足，所以這些在beta培養基裏生成的器官潰爛得格外嚴重。”

“阿誠，哪裏疼麽？”明樓柔聲問阿誠，仿佛回到了阿誠剛來明家的那段日子，格外小心珍視。

“偶爾會有些抽痛，但是最近好多了，不碰就不會疼了。大哥，你別這樣，好不習慣，我沒那麽脆弱。”阿誠說着，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當年明樓打穿他的肩膀都一派冷靜，現在這麽過度關心，反而讓他不自在。

“哼，不脆弱是吧？好，那我們來算算賬，瞞了我多久？你長本事了啊。”明樓冷哼，擺出大哥的架勢，訓斥道。

“本事還不是大哥教的，我只是沒搞清楚，所以才沒說，我們兩個的身體狀況都比較特殊，我也不好一有不舒服就像女人一樣哼哼唧唧，對吧。”阿誠嬉笑道，他跟明樓許久沒有這樣輕松的時刻了。

“總之，先完成任務，任務結束，我親自動手幫你移植，也能看到你體內的情況。”明樓沒再糾結阿誠的隐瞞，他心裏有了些猜測，還需要認證。“你有什麽想法。”

“我們學校平時是全封閉管理，我們進出的學生卡都是綁定DNA的，僞造學生卡恐怕困難。校慶是允許外來人員進校的，要經過校內的beta人檢測，據我所知，檢測儀是綁定指紋的，大哥你申請了指紋獲取和複制技術，難道是打算趁檢測人員離開，啓動檢測儀放人進來？”阿誠問道。

“我确實是這個打算，檢測儀只有通過嚴格考察的檢測員可以操作，據我所知，校內有兩名校警和三名教授有檢測員資格，我的計劃是等他們離開或者引他們離開檢測站的時候，放人進來。我記得生化學院有個許教授，就是檢測員，跟你關系不錯。”明樓看向阿誠，眼裏漣漪微起。

阿誠立刻明白了明樓的意思，許教授他其實不熟，但生化學院他很熟悉。“我明白了”

“那就這樣吧，離校慶還有五天，明臺，我們明天能拿到設備麽？”明樓果決的敲定了計劃。

“這樣了？咋樣了？明天沒問題啊，但是，你們要幹嘛？”明臺不明所以，明樓和阿誠卻懶得跟他解釋，直接忽略了他。

“你晚上吃了什麽？”明樓柔聲問道。

“喝了點粥，不過吐了大半大哥給我做宵夜吧。”阿誠說着，居然撒嬌似的嘟了嘟嘴。

“好”明樓伸手揉了揉他的頭發，知道他是為了降低自己的罪惡感，心裏一片柔軟。

明樓活了四十多年，也就只有陽春面這一樣拿手的食物，正好阿誠的胃不好，吃着倒合适。

阿誠默默的吃面，明樓則随意的拿起接收板看資料，分析阿誠體內的信息素變化。阿誠覺得眼睛酸澀，好像兩人又回到了從前，不需要說什麽，便默契的知道對方心裏的想法。

第二天阿誠到校外接收了指紋設備，又采買了巨大的橫幅，打電話叫了幾個朋友，要組織一個請願的活動，主題就是“全面放開同性生殖研究，給同性戀者真正的平等。”

明樓看到這個标題的時候，很是哭笑不得，雖說确實是很符合他們現在的身份，但是未免太奔放了。羅勵看到的時候，激動得手舞足蹈，信誓旦旦的跟阿誠保證“願意一生一世一雙人，沒有孩子也無所謂”，阿誠卻很淡定，只說“這是為了制造輿論，希望明年能多批下來一些研究經費”，堵着羅勵抓心撓肺。

阿誠在全校範圍內收集簽名和手印，很快便引起了轟動，尤其是校內論壇那個隐蔽的樓城板塊，每天都刷出幾十萬的發帖及回帖。路西很感激阿誠這樣的舉動，還試探着問明樓兩人的關系，明樓模棱兩可的蒙混了過去，沒肯定，也沒否認。

阿誠喊上羅勵，去生化學院的實驗樓收集手印，當着羅勵的面動員許教授簽了名按了手印，羅勵嘻嘻哈哈的在一邊幫腔，眼裏卻沒有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