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淡紅色的培養基裏，橢圓的腔體不安的蠕動，柔和的背光燈映照出腔體裏面的樣子。已經有了人類形體的小家夥很不安分，伸展着細小的四肢，扭來扭去。
“他不舒服麽？”阿誠穿着寬大柔軟的睡衣，不安的問道。取出腔體後，兩人讨論了很久，最後還是決定把培養基帶到明樓的宿舍，明樓是項目負責人，權限很高，在宿舍研究些什麽，不會受到懷疑。
“他似乎很不喜歡beta信息素，我認為beta信息素會抑制他的生長。離開你的身體之後，他在純淨的omega信息素環境下，生長的非常快。”明樓說着，又向培養基裏注入了一些beta信息素。
“你幹嘛？”阿誠看着腔體裏的小家夥使勁蹬了兩下腿，不滿的瞪着明樓。“你折騰他做什麽！”
“我只是試驗一下，也許beta不能生育不僅僅是因為沒有相應的器官，還因為他們的信息素會抑制生長。”明樓淡然道。
“需要試那麽多次麽？你就這點水平？”阿誠翻了個白眼，鄙夷道。
明樓想要反駁，最後卻沒說，只能無奈的點頭道：“好，是我水平不夠。可以了吧。”
阿誠抿嘴輕笑，問道：“他什麽時候能離開腔體？”
“十個月自然是最好的，八個月也足夠了，雖然體型略小，但器官發育很健康，估計離開腔體，也會比普通嬰兒小。”明樓道。
“那是不是以後也會比普通孩子矮小？”阿誠擔憂道。
“應該不會吧，我的兒子，不會比普通人差的。”明樓自信道。
阿誠看向明樓，撇了撇嘴，又露出一個寵溺的笑容，道：“大哥，你為他想好名字了麽？”
“叫明垂好了，名垂千古，如何？”明樓看向阿誠，滿眼的柔和。
“名垂千古？死人才名垂千古呢？這也太不吉利了？”阿誠瞪着眼，十分不滿。
“誰說死人才名垂千古了？你成語怎麽學得？我看很好。”明樓沉下臉，不高興阿誠的反駁。
“我是想，不如叫明靖好了，立青靖，也算紀念大姐，意思也好。你說呢？”阿誠放軟了語氣，哄道，他實在不接受這“生命垂危”似的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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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樓聽到這裏，眼裏閃過一絲複雜，揉了揉阿誠的頭發，笑道：“大姐就不用你紀念了，有人紀念了。”說着，明樓拿起接收板，調了支視頻出來，居然是2D的。
視頻中是一家十幾口，似乎正在照全家福，聲音很小，大概是年代久遠，音質保存的并不好。中間白發蒼蒼的老太爺喚着他的兒子“明樓，怎麽回事，快點把我的椅子搬過來！還有我的照片！”
老太爺旁邊的女兒笑着哄他“爸爸，別急，大哥向來仔細，就是慢點。”孫子孫女們也跟着附和。一家人進進出出，在攝像頭前擺姿勢，攝像機後面傳來好聽的男聲，說着：“爸爸就是喜歡訓大哥，也不知道是為什麽。”
“阿誠你不懂，你大哥哪有你跟小鏡聽話，不争氣，去當什麽官兒，我們明家可沒有一個腐敗分子！”老太爺氣哼哼道。後面的孫輩嘻嘻哈哈的叫嚷“爺爺只記着明家了，咱家可不是全姓明。”“爺爺，你別亂信報紙，大伯父可不是貪官。”
“行了，你們幾個趕緊站好！”威嚴的中年人進入攝像頭內，框內的男男女女瞬間正經起來，按這輩份站好。“爸爸，您看您是拿着照片，還是抱着曾孫？”
“我都要，照片給我，還有我的曾孫兒呢？都抱着，都抱着。”老太爺細細的擦拭着大兒子遞來的照片，拿在手裏，照片裏是姐弟四人，都優雅而含蓄的微笑着。細軟的孩子也被放在老太爺的腿上，老太爺摟着曾孫，露出一個滿是溝壑的幸福笑容。“阿誠，快點過來，開始照了。”
“攝像呢，爸爸，早就照着了。”攝像機後面的男人也走了出來，一大家人站在一起，笑呵呵的照全家福，畫面定格在一副兒孫滿堂的溫馨場景上。
“這是？這……”阿誠抑制不住聲音裏的哽咽，心裏又酸又軟，不知道該說什麽。
“明臺傳給我的，是真正的明臺，我們小弟的晚年，個臭小子，給前幾個孩子起了我們的名字，一天天呼來喝去的。”明樓哼道，卻掩不住眼睛裏的濕潤。
阿誠輕笑着，伸手抱住明樓，将他的頭按向自己的肩膀。兩人靜靜的相擁，良久不舍得分開。
千年的時光，滄海都變成了桑田，兩人既不屬于過去，也不難以融入現在，夾在時間的縫隙中，仿佛陷入一場迷夢，不知今夕何夕，卻不得不無休止的戰鬥。一切都那麽不真實，急劇變異的身體，混亂不堪的關系，詭異莫測的環境，連所謂的故鄉，都變成了鋼筋水泥的監獄，将兩人困在陰沉幽暗的迷茫中，一步一步走進更深的泥潭。
“大哥，我們真的活着麽？”阿誠輕聲呢喃，心裏空蕩蕩的。看到明臺安享晚年，兒孫繞膝，突然覺得一切都這麽不真實，仿佛兩人只是虛無缥缈的鬼魂，再最後看一眼牽腸挂肚的親人。
“活着，還要繼續活下去，活得坦蕩，活得精彩，活得有價值。”明樓放開阿誠，握着他的肩膀，直視他的眼睛。“要好好活着，為了彼此，為了明垂，為了人類的未來。我知道，你從不畏懼艱難和困苦，也永不會放棄和妥協。”
“那是因為大哥你站在我背後，支撐着我呢。”阿誠柔聲道。
“你也在支撐着我，我也害怕孤軍奮戰的，我也是個普通人，人人平等，你不能對我要求太高。”明樓笑道。
“我只是信任你。不過，既然人人平等，寶寶的名字就不能你一個人定，明垂這名字太随便了！”阿誠突然板起臉，嚴肅道。
“我是你大哥，你得聽我的，就叫明垂！”明樓不容反駁道。
“封建！”阿誠抗議道。
“在明家，我說了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