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一周後。
沈瀾再次踏足那片怪異的世界。
熟悉的灰霧，熟悉的大門，以及熟悉的不安。
無法把握生死命運的人，心裏肯定無法踏實下來。
程致大老遠的看見人，連忙尖着嗓子喊了一聲，快步跑了過來，像是要抓緊時間和這名青年敘舊。
只不過開口問的第一句話，卻是：“你的表怎麽沒帶了？”
沈瀾有些莫名，但還是回答道：“壞了。”
程致皺了皺眉，“怎麽壞的，還能修嗎，這一周時間是不是不夠換個新的？”
沈瀾下意識的微微低頭，看了看空空如也的手腕。
怎麽壞的？
那只鬼看見有東西挂在他手腕上，覺得妨礙到它拴繩子了，就強行把表帶弄斷摘掉了。
這個理由顯然是不好開口說出，沈瀾神色淡淡，“不小心弄壞的，也不是很重要的物件，在上一個世界裏面，手表根本不會動。”
“怪異地方的時間确實容易混亂……”程致點了點頭，緊跟着卻瞪大了雙眼，“你那就是個普通的表嗎？”
沈瀾不明所以，難道還有不普通的表麽。
程致舉例道，“不可以彈射飛針？”
沈瀾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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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發毒氣？”
再次搖頭。
“群體催眠……”
沈瀾哭笑不得的打斷了對方的猜測，直接問道，“那就是一塊普普通通的，在路邊攤三十五元買的石英表，你以為是什麽神兵暗器不成。”
沒想到程致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就像是看見一名腦子有問題的失足青年一般……
沈瀾不由得回想了下，他那塊表裏莫非真住着一名老爺爺？
最後，程致忍不住嘆了口氣，給新人介紹基本常識：“這處冥門對個人随身攜帶的物品，有一定的限制，不是你想帶啥就能帶啥，有錢就能拖着軍火庫進來的。”
沈瀾的思緒劃過了之前留意到的，黎清随身攜帶的筆記本，陳明遠腰間的長刀，方子傑的拳套，以及周揚手裏的……扇子。
随後他聽見程致繼續說道，“總的來說，就是除了身上沒有威脅的衣服和飾品外，僅僅允許攜帶一件随身物品，并且還要判斷這件物品符不符合個人的實際需求。”
沈瀾所有所思，輕輕颔首，“因此我平日裏習慣看時間，便能将手表帶入。”
“是這意思，所以許多人會在這上面做文章，據我所知，陳明遠那把刀就很是邪性！”
程致惋惜的看了下沈瀾空着的手腕，“原以為你是柯南2號，手表就能夠殺人，沒想到真的是赤手空拳進來的。”
沈瀾倒是不意外，他道，“我之前經歷過的三次任務，都沒有提到這點。”
程致意味深長的看着他，壓低了聲音，“這些規則只有經歷過正式任務的老手懂，新人要麽被教導，要麽自行推斷，我以為你早就被教導過了！”
“能被誰教導過，我正式進來的任務不就只是上一次麽……”
程致朝他擠了擠眼睛，言語卻是冷靜而篤定，“被你身上的那只鬼！”
沈瀾眉梢輕揚，心裏有些訝異，他擡起手來摸了摸胸前的吊墜。
鬼會告知有關冥門的資料？
也是，從冥門裏帶出來的吊死鬼，不可能對這個地方一無所知。
但僅僅是想到要友好交談……或者不友好交談的姿勢，沈瀾就覺得有些鬧心。
程致沒有等待青年的反駁或者質疑，他爽快的繼續道，“之前第一眼我就發現僞裝成吊墜的鬼了，不瞞你說，我也有一只。”
沈瀾怔了怔，原來随機掉落鬼的獎勵，是如此普及麽。
他好奇的打量對方，倒是沒有看見什麽特別之處。
“你不信？”
程致左右張望了一下，确定周圍沒人注意到他們後，才靠到沈瀾跟前，迅速将上衣領子拉開，露出裏面的一片風情。
沈瀾：“……”
程致認真的說道，“看見了嗎，就是這只。”
沈瀾：“……”
程致毫不在意的托了托胸，“就是因為被鬼纏身，所以要找位靠譜的隊友很難，還好你來了！”
沈瀾終于回過神來，他平複了下心情，問道，“你那胸是兩橙子？”
他剛才分明看見一只迷你版的幹瘦人偶，正趴在上面狂啃，汁水都沒流出一滴來。
程致點了點頭，“我的是餓死鬼，不吃東西就要吃人，若是餓了首當其沖就要把我給啃了，所以要一直拿食物塞住它的嘴。”
“那兩個橙子……”
“除了扮女裝，我也沒想到什麽好辦法能帶食物進來了，哦對了，因為胸是兩邊的，所以被冥門默認可以帶兩個橙子，說起來我還是賺了！”
沈瀾無言以對。
難怪上次任務回來後，他無意中一瞥，竟發現對方的胸好像縮水了許多，但因為不好盯着女士看，便沒有多想。
原來是在任務裏面喂鬼了……
程致整理好衣服，看見夥伴沉默不語，不由得長長的嘆了口氣，“你的是什麽鬼？”
沈瀾抱着友好互通的精神，坦誠道，“吊死鬼。”
“吐不吐舌頭的？”
“吐……還很長。”
“好兇！”程致神情凝重了下來，從餓死鬼那裏了解了一些常識後，也能分辨出這可是大兇之物。
“你千萬別碰那舌頭，無論什麽碰到了，都會被直接絞斷！”
沈瀾：“……”
他不由得微微動了動舌頭，雖然那天是下意識的舉動，但還好沒成了無舌啞巴。
程致看了下眼前堅強的夥伴，安撫道，“被鬼纏上後，你也過得不容易吧？”
沈瀾想了想他的受害過程，除了耗費掉一只表，倒也沒有太多損失，反而是有了吊死鬼的幫忙，上次任務才會如此順利通過！
他道，“只要找機會将鬼送回便是。”
程致顯然也知道這個說法，他搖了搖頭，“餓死鬼也是一樣的說法，想要回去，但是找不到路，關鍵是我都不知道它要回的是哪裏……”
沈瀾淡然道，“我們同樣不知道這裏是哪裏。”
程致愣了一下，随即苦笑道：“我們這些人，說是幸運也好，倒黴也罷，生存都如此艱難了，還要時刻提防鬼的襲擊，講句實在話，我都好久沒睡個安穩覺了。”
沈瀾倒是沒有失眠，因為吊死鬼更喜歡吊在客廳的風扇上。
他猜測道，“在現實世界，這些鬼似乎不會對我們造成威脅。”
程致嗤笑一聲，“誰知道呢，也許只是沒找到合适的時機下手，你也要小心身上的那只鬼。”
話音剛落，沈瀾胸前的小人偶便不客氣的朝他呲了呲牙。
程致吓得連忙倒退兩步，感受到那撲面而來的冰冷寒意，不由得面露驚恐之色。
按理來說，同是身上帶鬼人，怎麽也不該受到如此直接的壓迫感！
哪怕在任務中，因為餓死鬼的存在，也讓他的承壓力提高了許多。
程致迅速衡量了彼此之間的實力差距，經過一番思索，不得不承認，也許就是人不如人，鬼也不如鬼。
不争氣啊！
他無奈的托了托胸，卻聽見沈瀾道，“別總往壞處想，至少有鬼相助，提高了任務通關率和生存率，這不值得冒點險嗎。”
程致發現這人真的是沒有在意被鬼威脅的樣子，不由得好奇的問他，“你和那只鬼真的可以平和相處？”
沈瀾笑了笑，“平時注意點，應該沒問題。”
別嫌棄繩子硬，繩子粗，繩子長就好了。
程致無法理解人類要怎麽和惡鬼融洽生活，直到他在任務提示出現前，注意到了沈瀾手腕上的隐約痕跡。
淡淡的繩印，很淺，像是被什麽東西捆綁過的……
片刻後，程致反應了過來，頓時眼底浮現出掩蓋不住的震驚。
原來這人竟是和鬼玩得這麽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