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因果

錦悅沉浸在藺沉淵可能擁有讀心術的恐懼之中, 過于驚恐的她下意識甩開了他的手,再如避蛇蠍般連腳上的傷都不顧了,踩着滿腳血躲到景清身後。

“你胡鬧什麽!”

景清忙轉身抱起她, 免得她再加重腳上的傷勢。

方才一個勁喊疼,這會子不疼了?好端端的,作甚露出一副見了鬼般的害怕樣子往他這邊躲, 莫不是中邪了?

“我、我……”錦悅縮在景清懷裏,瞥藺沉淵一眼後飛快地移開目光, 她現在什麽都不敢想, 生怕自己的心聲會被他聽到,那也太可怕了。

藺沉淵道:“別怕。”

小徒弟躲開他是因為不想讓他耗費靈力麽,擔心他的身體會受不住?

沒有什麽好怕的, 一點靈力罷了, 事後閉關幾日便會恢複。

如此想着,他方要繼續為小徒弟療傷,天際忽有閃電劃過,消散的黑雲重新凝聚到一起, 翻滾着朝他們這邊壓下來。

錦悅聽到動靜詫異地看向天際, 心內想着癡情冢副本不是結束了麽,接下去是日常劇情才對, 可這天怎麽黑壓壓的,邪風也起來了, 看着好似有什麽大妖魔要出世般。

正愣着, 一旁的藺沉淵突然捏指掐訣畫了個陣法出來。

“師父!”

景清倏地臉色大變,接着不打一聲招呼便将手裏抱着的錦悅放下,提腳朝藺沉淵那邊邁了一步想過去,然他剛邁一步, 那陣法便飄到他頭頂定住,柔和明亮的金光如流蘇般墜下,他“呯”的一聲撞到流蘇金光後彈回。

“六師兄你幹嘛啊?”

猝不及防被放下,腳底一陣鑽心的痛,疼得錦悅一屁股跌坐到地上。

但景清沒有理她,繼續撞擊着流蘇金光陣,兩手用力拍着陣法想沖出去,嘴裏大聲叫着:“師父!此事與你無關,是弟子自己的劫數,師父你不要再替弟子受過了!”

錦悅愣愣地瞅着景清焦急暴躁的背影,不太明白他說的劫數是什麽。

要是沒記錯,在原文裏,景清的戲份并不多,只知道他很讨厭她這個師妹,在她被渡惡關入六合塔後,他不惜違反門規也要到塔內殺她。

穿書後倒是有些改變,她和景清的互動頗多,一直以來相處的還算融洽,對他的性子便多了幾分了解,他比較自我,行事以自己喜好為主,很難和別人産生共情。簡單來說就是他在乎的人或事,他會真心以待細心呵護,至于無關緊要的人或事,對他沒用或招惹到他的,他可能會選擇除掉對方或攻擊對方。

有那麽一丢丢像藺沉淵2.0,我行我素殺伐果斷,若非如此,剛才也不會毫不猶豫便将那名少女丢下去。兩人之間的區別在于藺大佬至今為止很有正義感,死在他手裏的大多是犯了罪的惡人,而景清想殺的是他自己不喜歡的人。

“轟——”

一道铮亮的雷電冷不防從天而降,朝流蘇金光陣劈了下來。

錦悅吓得縮了縮脖子,擡手抱住腦袋,萬幸,陣法很結實,雷電沒有劈到她。

“這是什麽啊?”

無緣無故的,天上為什麽落下雷電劈他們?話說是劈她還是劈景清?

“是天雷刑。”

景清沙啞出聲,整個人看起來很頹廢,兩手撐在陣法邊沿,面朝藺沉淵緩緩跪到地上。

天雷這個詞彙不陌生,在仙俠修真世界裏,天雷出現往往意味着有人渡劫。

誰啊?

該不會是她吧?

她不是雪貂精麽,妖精族都要渡劫才能飛升和延長壽命的。

“轟!”

又是一記天雷落下,砸到陣法上濺起的火花吓得錦悅大叫:“媽媽呀渡劫好可怕,我不會被劈中吧?”

話音方落,铮亮的雷光再次劃破夜幕落下,不過這一回,天雷沒有砸到陣法上,而是砸到一旁的……藺沉淵身上?

藺沉淵昂首挺胸站在旁邊,握着淩息劍的手高高舉起,落下的天雷劈中劍身後有雪白的電流湧動,往下彙聚滋啦作響地在他身上閃爍着。

見此情形,用手捂着耳朵的錦悅甚是不解。

這天雷到底要往誰身上劈,怎麽往她這邊劈了兩下後,現在改劈藺大佬了?

等等!這不會是戲精系統臨時工安排的英雄救美戲碼吧?她是妖精族,當下的天雷是她的劫數,藺沉淵為了保護她弄了這個陣法出來,然後他自己在外面替她受劫?

“師父!!!”

一想到萬字豪車,錦悅也開始拍着陣法呼喚藺沉淵。

“師父你放我出來啊!弟子挨幾下天雷不會被劈死的!”

女主角自帶光環,師徒戀劇情還沒順利開展,挨幾下雷劈肯定不會死,最多是受點傷。

景清忽然開口:“誰說這天雷要劈你。”

錦悅愣住:“啊?”

不是劈她,那劈誰?

[不太情願出來科普的系統臨時工:這不是你的劫數,是天道降下的天譴,天雷要劈的人是景清。]

錦悅:???

[系統臨時工:景清在原文中雖是不起眼的配角,但我當時心血來潮給他安排了一個惡毒炮灰男配的設定,他生性殘暴視旁人性命為蝼蟻,前世作惡多端虐殺了許多無辜生靈,今世他是要贖罪的,須積攢上萬功德才能重生,否則便會被天道降下的天譴誅殺。]

錦悅:一個十八線配角你搞這麽複雜的設定??

吃飽了撐的麽?

錦悅:不是,天譴怎麽說降就降了,他今晚什麽也沒做啊……

不對!

是那個少女!

[系統臨時工:那少女雖然作惡在前,但自有她的惡報,景清不該動手……]

錦悅據理力争:景清将她打下去不就算她的惡報嗎,這也不能算景清殘暴吧?

[系統臨時工:對方有罪,一命相抵足以,景清将她打下去,灰飛煙滅,此舉難道不殘暴?]

錦悅:……

有點道理,可天雷現在也沒劈到景清身上,是藺沉淵在受過啊!

她扭頭看陣外被天雷劈到支撐不住跪在地上的藺沉淵,牙齒不自覺咬住下唇,注視着他的目光有些不忍。

藺大佬在原文裏為何是正道翹楚,人人膜拜尊敬的大佬,是因為他心懷蒼生舍己為人,在黑化之前一直護衛着六界的安定,不管什麽種族,只要是向善的,他都護着……

雷聲陣陣,藺沉淵周圍已是狼藉一片,亭臺樓閣皆被天雷擊毀,他單膝跪在滿地廢墟之中,高大的身形有些佝偻,但淩息劍依舊高高舉着,将所有天雷都引到自己身上。

錦悅看不下去,急聲問景清:“六師兄,這個陣法是什麽,可有法子破解?”

“這不是陣法。”景清靠在金光邊沿,面如死灰,“這是功德,師父身上的功德。”

“功德?”

錦悅又迷惑了。

[系統臨時工:藺大佬用自己的功德保護着你們,有功德金光護着,天道便不會傷害你們。]

凡人想飛升成仙,除了修行之外,還得積攢功德。

錦悅突然就明白藺沉淵為何修行千年卻遲遲沒有飛升成仙了,原來他把功德全用在了保護景清上面?

藺沉淵對景清真是用情極深……

[驚恐的系統臨時工:不許在我的小說裏搞純愛!藺大佬的功德沒有全給景清!功德在我小說裏是很有用的東西,授予妖精,可助妖精早日得道獲得仙緣;授予凡人,那人便能長命百歲。藺大佬是自己不想成仙,積攢的功德大多送給旁人了,并不是對景清特殊照顧,雖然收景清為徒後,他确實在他身上耗費了不少功德。]

錦悅:……

難怪景清經常挨打,還對藺沉淵那麽崇拜……

算了,管他什麽心思,這天雷再不停,藺沉淵就要被雷劈成重傷了……

[系統臨時工:邪魅一笑.JPG]

錦悅:……

心裏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

太秦昆侖派。

繁星滿天,夜色靜谧。

雲煙小築內,錦悅坐在床腳的踏板上思考人生。

昨夜,天道降下天譴懲罰景清,藺沉淵為了保護他身受重傷,之後,三人連夜趕回昆侖派。

最懂醫術的含慈真人還在外頭沒有回來,給藺沉淵療傷的事便落到曉風沅身上。

曉風沅給藺沉淵渡了些靈力後便走了,作為原文中和男主角關系最好的兄弟,他不留下等藺沉淵醒來就算了,走之前還把所有人都叫走了,只留下她一個在小築內照顧。

???

大哥!你好歹讓大師兄或景清幫藺大佬換身衣衫并處理下其他外傷吧???

就這樣走了,誰給藺大佬換衣衫上藥???

“師兄在我面前總是誇你這個小徒弟能幹懂事,相信你定能照顧好師兄。師兄喜靜,想來也不希望雲煙小築內有太多人晃悠,故而有你一人照顧師兄便可。”

聽聽!

曉風沅說的這是什麽話!

為什麽啊!

害藺大佬身受重傷的人明明是景清!為什麽她要留下來照顧???

最過分的是她都沒能拒絕,曉風沅就硬是将大師兄和景清都帶走了。

“……”

望着空無一人的小築,錦悅也想跑路,可她剛走了幾步便停下,心中掙紮半響,終究做不到對藺沉淵不聞不問,于是掉頭回去。

處理傷口不是什麽難事,難的是扒藺大佬的衣衫。

她便在床踏板處坐到現在,遲遲不敢去碰床上躺着的男子。

她有點心虛,怕自己扒了衣衫後眼睛會亂瞟,再想些晉江不讓寫的事情。

十分鐘後——

“呼——我可以的!”

再拖下去天都亮了。

不就是身體嗎,她又不是沒看過,之前在幻境中已經見過了,現在他昏迷着,不管她做什麽,他都不會有反應的,那還害怕什麽呢!

錦悅給自己打氣,末了爬起來坐在床沿,半閉着眼顫巍巍去解藺沉淵的衣衫。

少頃,當她鼓足勇氣拉開衣襟後,目光立刻被他身上新舊不一縱橫交錯的疤痕所吸引,旁的心思半點都沒了。

幻境中時因害羞而未留意到,此刻細細看着,才發現他滿身瘡痍,整個上半身幾乎尋不到一塊好的地方。

錦悅怔怔看着,心道這麽多疤痕得受多少傷,又要痛多久才會愈合。

她忍不住擡手輕觸其中一道粉嫩的疤痕,應當是最近才受的傷,傷口剛脫痂長出新的皮膚來。

“看着就好疼……”

說這話時,頰邊有淚珠滴落,心口處酸澀無比,錦悅愣了須臾才發現自個兒居然落淚了。

“我為什麽哭啊?”

是共情能力太強,感同身受,代入自己受傷了麽?

她有些呆呆地擡手擦掉臉上的眼淚,但心中還是悶悶的不舒服,她知道藺沉淵是正道大佬,可她沒想到做大佬的代價是自己一身傷疤……

那不如做個普通人。

真是能力越強,身上背負的責任就越重。

她小心翼翼地為藺沉淵處理身上的外傷,再輕柔無比的上藥包紮,因為怕弄疼他,所以每一個動作都做得非常緩慢細致,等好不容易幫他換好幹淨衣衫時,她整個人都快累趴下了。

還好,古代人穿的衣衫都是長袍之類的,她脫掉藺沉淵身上破破爛爛的衣衫後,給他套一件睡袍就算換好衣衫了。

當然了,最貼身隐秘的那條絲質亵褲她沒動,也沒有偷看,她是閉着眼睛的!

折騰半天,她也累了,懶得去沐浴梳洗,便坐在床踏板上,趴在床沿睡了過去……

錦悅懷疑自己和藺沉淵的石床是不是有什麽不解之緣,因為她又做夢了!

這個夢,極難描述。

在夢境中,藺沉淵懶懶散散地披着她剛才為他換上的睡袍,袍子上的系帶沒有系,他身前便大敞着,結實緊繃的腹肌清晰可見。

他坐在床上,她卻跪在他面前。

他的嘴角有些詭谲地勾着,低沉暗啞的嗓音充滿了蠱惑,他居高臨下望着她,啞聲道:“過來,喂你吃點好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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