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山賊出來打醬油
何牧之親手畫出來的藏寶圖算得上是天衣無縫,上面一些古老的西夜符號和文字字跡模糊不清,有些連烏勒圖都看不出來。
哥舒翰說,“沙漠中的魔鬼城一直都是個傳說,從沒有人見過,”他看了何牧之一眼,“這圖,會不會有假?”
烏勒圖用手摩裟着這副破舊的圖卷,“不會,這上面都是我西夜的文字和符號,有些符號早就被棄用了,別人無從得知,又何談假造之說。”
“可是……”
“行了,你下去吧。”
哥舒翰又看了何牧之一眼,退了下去,心知肚明般将門關好。
烏勒圖卧在一張狼皮上,拍拍自己身邊的位置,“雀兒,來。”
“想要解藥麽?”
“想。”
“那你說說,得到了解藥後又如何?”
“我就可以……好好的,服侍主子了。”
烏勒圖沉沉的盯着他看,忽而笑了笑,“去罷,現在還不是時候。”
何牧之默默點頭,烏勒圖捏起他的下巴,“怎麽,不高興了?”
“沒,雀兒不敢。”
“解藥,一定會給你的,我也想早日把你吃到口呢,下去罷。”
兩日後隊伍從揚州出發,僞裝成了一隊西域過來的商隊,何牧之不知他從哪裏弄來的通關文牒,有這個身份做掩護,他們西域人的相貌特征也就不足為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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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為什麽還要帶着他?”何牧之指着穆炎涼問。
“自然要帶着他,萬一那張圖是假的,我也好折磨折磨他洩洩憤。”
“那圖是真的呢?”
“那就殺了他,帶着你享榮華富貴去。”
哥舒翰很不喜歡何牧之,聽了這話,瞪了他一眼喂馬去了。
馬隊很快出了揚州城,一連行了五六日就到了肅州。這幾日來穆炎涼一直都被捆了手堵了嘴塞在一輛裝滿物資的馬車上,何牧之見過他一次,隔着熊熊燃燒的火堆,哥舒翰掀開車簾拿東西,他看見了穆炎涼,平日裏那樣風度翩然的一個人,愛跟他開玩笑、愛捏他臉、愛抱着他笑的一個人,如今被迫縮在一輛窄小的馬車裏,何牧之心裏一酸,幾乎要流出淚來。
等哥舒翰放下車簾,方才還凄凄慘慘的穆炎涼歪頭将嘴裏的布團吐出來,手腕上的繩子也松了開來,雖然沒了內力,這些小把戲還是困不住他的,何牧之剛才的神情他看得清楚,心裏好笑不已,這小騙子還是蠢蠢的,稍微騙一騙就上鈎。
果不其然,到了晚上,何牧之一個人悄悄的過來了。
“喂,幹什麽去?”
“我要噓噓。”
“一邊兒去,離遠些。”
值夜的人不耐煩的擺擺手,無精打采的靠着樹幹打哈欠。
何牧之輕手輕腳靠近,掀開車簾偷看他一眼,穆炎涼戲足的很,歪着頭閉着眼,唇色慘白,臉上一層虛汗。何牧之又要哭了,“教主我對不起你。”他擦擦眼淚,也不敢多待,咻的一下丢了個饅頭進去。
穆炎涼睜開眼,何牧之那天讓他吃的藥粉的确是千年冰蠶毒,他現在一分內力都聚不起來,但他知道何牧之也是被逼無奈之下的舉動,因此并不怪他。他現在擔憂的是那副藏寶圖,那圖是他看着何牧之畫的,沒有人比他還清楚上面的路線、包括最終指引的那座魔鬼城全是虛構出來的,如今烏勒圖拿着這張圖要去尋寶,不說寶藏,就連那座城都找不到。
千裏之外的幽州,沙漠腹地深處。
小九一臉凄苦拉着一車混好的黃土,“我們不是侍衛麽,不是只需要揮劍殺敵的帥氣的侍衛麽,為什麽要來拉土?”
十一看他一眼,将他手上的繩子套在自己脖子上,“你去歇着罷,我幫你。”
“不用不用,怎麽能讓你一人拉兩車呢,我就是發發牢騷,小夫人的話我當然要照做。”
十一還是将他車上大半的黃土都卸在了自己車上,“你拉這個少的。”
小九埋着頭拉車,到了地方把車一推,黃土稀裏嘩啦的流下來,他往沙丘上一坐,扯開衣領拼命扇風,“好熱。”
十一也卸了車,坐到他身邊,小九手一伸,“給我水。”
十一一愣,“這是我喝過的。”
“怎麽跟個姑娘家一樣扭捏,”小九一把搶過來往自己嘴裏灌,“師哥還嫌棄你不成。”
他喝完把水囊一抛,“主使大人——”
陸雲歸立在一片凸起的沙丘上,看着禦劍山莊快馬送來的建築草圖心裏直犯嘀咕,實在是不明白何牧之為什麽要他們半月之內在沙漠腹地建出一座城來。小九奔過來問,“小夫人有消息了麽?”
“還沒,劍莊主說他拿了藏寶圖就走了,也沒說去哪兒,正派人到處找他。”
小九撓撓頭,“小夫人到底要幹嘛?”
“不知道,不過何先生自有他的道理,我們照做就是。”
何牧之指明了不能雇人幫忙,消息也不能傳出去,而且半月之內一定要完工,日月明教幾乎傾巢出動,連一向傲嬌的嚴翎柯也拖着繡了繁複雲紋的衣擺過來幫忙。
許久不見的侍衛老大也回來了,小九見了格外歡喜,沖過去抱住問三問四,“大哥你回來了,你去哪裏了?什麽任務?難不難?外面好玩麽?”
老大将他推開,攬過老三,“以後保持距離,三兒會不高興的。”
小九目瞪口呆看着他大哥和三哥,愣愣問了一句,“那二哥呢?”
“老二有老四,你瞎操什麽心。”
十一過來拍拍他,“陸主使叫了,走罷。”
小九一把拉住他,眼裏的震驚毫不掩飾流露出來,“你知道麽,大哥和三哥在一起了,二哥和四哥在一起了。”
“嗯,我知道。”
小九哀嚎,“怎麽沒有人喜歡我啊?”他一邊哀嚎着一邊找陸雲歸哭去了,完全沒留意到身後十一的眼神。
肅州邊界是一片連綿起伏的山嶺,這裏不是官道,平日也很少有人來往。馬隊走到一處山崖的拐角,前方赫然出現了十幾個攔路虎。
哥舒翰拔刀護在身前,“主子,前面有人擋路。”
何牧之眼一下子亮了,然而他仔細看去,發現只是一夥兒普通的山賊,又蔫蔫的坐回車裏。
烏勒圖下車看了一眼,“不是禦劍山莊的人,幾個毛賊而已,殺了就完了。”
他拍拍何牧之的頭,“雀兒,也讓你看看我的身手。”
何牧之點頭,心裏不屑一顧,才沒有教主好看!
來的山賊實力低下的很,連個指揮的人都沒有,只會舉着砍刀亂殺一氣,不過片刻功夫就被哥舒翰殺的狼狽而逃,其中一個不服氣,看出哥舒翰并沒有要追的意思,揚手扔了一把刀過來,叫嚣着下次再戰。哥舒翰輕蔑一笑,随手劈飛出去。
那把刀在半空中拐了個彎兒,直直朝着烏勒圖那輛馬車而去,擦着馬脖子落了地。
馬匹受驚揚起前蹄,嘶鳴一聲竟直直向着懸崖沖去。何牧之被巨大的慣性一晃摔倒在地,爬都爬不起來,只得用手拼命抓着車門。
烏勒圖皺眉,指揮哥舒翰,“把他救出來。”
話音剛落,身後的另一輛馬車裏就沖出一個身影。
“穆炎涼!”
烏勒圖臉色一變,“抓住他!”
穆炎涼氣海空空,全靠強行運氣才使出輕功來,此時口中腥甜,一口血堵在喉頭。
何牧之吓得驚叫,身子在半空卻突然頓了一下,他睜開眼,看見自己晃晃悠悠的吊在半空,腳下是萬丈懸崖,穆炎涼一手扣着突起的一塊岩層,一手牢牢抓着他的手腕。
他淚眼朦胧,“教主……”
穆炎涼身上沒有內力,全靠一只手上的力氣在苦撐,他扣着岩層的指骨發白,整條胳膊顫抖個不停,眼見就堅持不住了。
“教主你松開我吧……”
“閉嘴。”
何牧之再也忍不住,眼淚不要錢似的往外流,“嗚嗚……教主……”
好在關鍵時刻哥舒翰趕到,把他們二人拖上來。何牧之伏在地上嗚嗚的哭,烏勒圖的馬停在他面前,一鞭子抽在他身旁的地上,“你哭什麽?”
何牧之抽抽噎噎,“我……我是被吓得……”
烏勒圖冷哼一聲,鞭稍卷起他上馬,一手粗暴的給他擦眼淚,“雀兒,救你的是他不是我,你失望麽?”
“不……我很慶幸不是主子,我不想讓主子涉險。”
烏勒圖陰沉沉的笑,“雀兒說話就是好聽,只是不知有幾分真心在裏面?”
他指着穆炎涼道,“把他捆結實點,下次要是再讓他随随便便掙開,你們也就不用跟着我了。”
這件事之後,烏勒圖對穆炎涼更加防備,每天都要派三絕聖手去試探他的內力,穆炎涼實在是不堪其擾,尤其是那張老樹皮一樣的臉看多了着實心煩,終于在一天早上當衆嘔了一口血出來,烏勒圖才放下心來。
當天晚上何牧之又蹭了過來,穆炎涼依舊裝出一副面色蒼白要死了的樣子,這回他不是掀開一條縫了,直接爬了進來靠在他身上,仿佛打定主意穆炎涼不會醒一樣嗚嗚咽咽的就哭開了,一邊哭一邊小聲說,“嗚……教主,你再堅持堅持,我們快到幽州了……嗚……到時候我一定想辦法拿到解藥,你就可以逃走了……你肯定恨死我了……我就不跟你一起走了……你要保重啊教主……嗚嗚……我真的喜歡你啊……嗚嗚教主……嗚……”
他悶頭哭了一陣子,又捧起穆炎涼的臉使勁親了一口,一步三回頭的走了。
穆炎涼脫開身上五花大綁的繩索,摸摸自己被親的臉頰,笑了,頗有一種惡作劇得逞的快//感,騙騙烏勒圖,逗逗何牧之,不用自己走路,一日三餐有人送,若不是每日都要看見那張枯樹皮臉的話,日子還算不錯。
一直到入了秋,才終于到了幽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