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奪嫡渣受

“老大, 你來說說, 此人有何不可?”

“回禀父皇, 兒臣以為,此人在任多年,并無顯著政績, 可見才能平庸,不堪委以重任,此其一;此人家中繼母猶在,卻不侍其母,不悌幼弟, 乃不孝不悌之人, 品行不堪重任, 此其二;在此人為官期間,同僚對其多有不滿, 可見此人德行有虧, 此其三……”

大皇子絮絮叨叨列舉了許多條這位官員不能被提拔的理由, 把他從頭數落到腳, 恨不得連小時候做過什麽壞事都給他找揪出來,這找茬的意味,朝上沒幾個聽不出來。

皇帝端坐上首,對于大皇子所言不置可否:“說完了?”

大皇子猶豫地看了太子一眼,仿佛下了很大的決心,一咬牙,道:“禀父皇,兒臣還有一言。聽聞太子奉皇命前往江南視察時,此人曾秘密接見太子,對太子諸多阿谀奉承,竟目無君父!如今,太子放着諸多京官不用,反倒調派一名地方按察使去山東,暫代巡撫之職,此中緣由,由不得人不多想。兒臣不忍君父受人蒙蔽,亦不願讓太子再行将踏錯,望君父明察!”

大皇子一席話,就差沒有明說太子任人唯親,趁機扶植親信、安插黨羽了。

大皇子敢如此與太子争鋒相對,也是因為他知道,皇帝對于這種事,有多忌諱。只要他讓皇帝看到太子的手伸得有多長,威脅有多大,皇帝非但不會追究他不敬儲君、不睦兄弟之過,反倒會對他大加贊揚,提拔他一系的人以警示太子。

就實說,如今的山東巡撫可不是什麽美差,而是一只燙手山芋。無論誰去,都有被燙傷的危險,太子縱然将自己的心腹調派過去,也未必能讨得到好。但反過來說,太子舉薦的這人在從三品的位置上一坐就是六七年,若不是遇到了這等危急情況,也不會有擢升的機會。

如果皇帝不介意,大皇子更想把這個位置為自己的人争取過來。

他手下的官員品級高的多領閑職,有是差的有人微言輕,對他實在是沒有多少助力。山東巡撫這個職位,品級夠高,分量夠重,與其讓別的人做了去,他當然更希望讓那個自己的人坐上那個位置。

但大皇子也就只是想想。他心知,這個位置,父皇多半要讓自己的親信上陣,不會交給他們這些皇子手下的人。

太子瞥了大皇子一眼,嘴角勾勒出一絲若有若無的譏诮。

如果大皇子知道那個被他百般抨擊,千般看不起的按察使是父皇的人,不知會有何感想。他真當自己跟他一樣,手下無人可用,逮着個要職就想把自己的人往上面塞嗎?

太子會舉薦按察使,自然是因為看出了皇帝的心意。希瑞爾把“太子格外看重按察使”這一點透露給大皇子,大皇子就自作聰明的認為這名按察使是太子的人,對其暫代山東巡撫之事百般阻撓……不得不說,這實在是一個悲傷的故事。

這一回,大皇子不僅僅是針對了太子,連帶着三皇子和皇帝也得罪上了。

待大皇子洋洋灑灑地說完一通話,正等着皇帝表态時,卻見皇帝舉着茶杯朝着他的方向摔了過來。那茶杯雖沒有直接砸到大皇子的身上,卻将大皇子朝服的下擺和鞋子打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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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皇子心中生出不妙之感,還沒來得及細想,就聽皇帝道:“你知道的倒挺詳細,看樣子,是有備而來吧?你既知道太子是奉朕的诏令下江南,那你知不知道,太子單獨召見顧按察使,是朕的意思?你說太子是因私心才舉薦顧按察使,那你說說,你今日在早朝上大放厥詞,構陷官員,猜忌兄弟,又是為了什麽!”

“兒、兒臣……”大皇子哆嗦着嘴唇,怎麽也沒想到,事情怎麽就發展到了這個地步。

提前得知了消息,他明明該掌握住先機的,誰知道,所謂的先機反倒讓他被父皇所厭棄。

回想起希瑞爾給他的兩條情報——皇上有意撤換山東巡撫;太子格外關注顧按察使。

第一條,讓他以為有了可趁之機,第二條,讓他如握尚方寶劍,攻讦太子。現在想來,這兩條情報中所要傳達的信息,根本就不是他和舅舅想的那樣!錯了,都錯了!

當然,希瑞爾如果在這裏,還是會覺得自己很仁慈的,畢竟他沒有像計劃中那樣,給大皇子傳遞虛假情報。他只是在傳遞情報的時候,有選擇的把情報內容告訴了大皇子,那些會讓大皇子“煩心”的情報點,他是不會讓大皇子知道的。

如果大皇子知道希瑞爾的內心活動,真是要好好“謝謝”他了!

現如今形式緊急,一時之間,大皇子也沒法多想。先想法子讓皇帝把怒火消了才是正經的!

“兒臣并無他意,只是擔心父皇……”

“擔心朕,擔心到把一個地方官的祖宗八代都查出來了嗎?朕竟不知道,這天下還有什麽事是你不知道的!”皇帝重重一哼,這些年,他一直縱着這個兒子,倒是把他的心給喂大了,做起君父的主來了。

還有一點,皇帝沒有說。大皇子提前得到了他有意于顧按察使的消息,讓皇帝十分戒備。雖說看大皇子誤以為顧按察使是太子的人,但看着大皇子得到的那些信息,不難發現,其手下的人安插得究竟有多深。

如果說太子在外的勢力讓皇帝忌憚,時不時就想打壓一下的話,大皇子隐藏在暗中的勢力,也同樣引起了皇帝的猜疑。來自身邊的不确定因素,總比外邊的不确定因素更危險。

皇帝的話實在誅心,大皇子面露驚駭之色,撲通跪地:“兒臣惶恐!父皇明鑒,兒臣絕無此心啊……”

有沒有這樣的心思,已經不重要了,大皇子的所作所為已經觸及了皇帝的心底那根敏感的弦,于是,大皇子就倒了大黴,不但手下為數不多的幾個官員被降了職,他自己也在朝堂上當着文武百官的面被皇帝罵得狗血淋頭。

随後,皇帝猶不解氣,下了旨意送到大皇子外家,将常寧侯好一通斥責,大皇子本人,也被皇帝勒令在宮中思過,雖未規定期限,卻與禁足無異。

大皇子黨的壯大本就是靠着皇帝的恩寵,如今,天子雷霆震怒,不少投奔了大皇子的人都開始觀望起來。可以說,如果大皇子最終想要謀奪大位,必要由皇帝為其鋪路。可皇帝看着像是要扶持大皇子上位的樣子嗎?一個被當着滿朝文武的面毫不留情地訓斥過的皇子,哪怕他日後成了皇儲,又該如何服衆?所有人都會記得大皇子今日狼狽的樣子。

處罰完大皇子一系人後,三皇子也沒能逃過責罰。

山東出了這等事,畢竟是三皇子黨的人惹出來的。事情都已經鬧到這個地步了,三皇子首先想到的卻不是妥善的解決此事,而是将此事含混過去,好讓他手下的人繼續把持要職,在之後的過程中,也沒表現出什麽才幹來。對于這個兒子,皇帝也相當失望。

他的繼承人,決不能是如此分不清輕重緩急之人,更不能是輸不起之人。和稀泥?虧他想得出來!

皇帝說沒想着換太子,但一直致力于扶持大皇子與三皇子,與太子相鬥,好确保他的權威,以免他的臣子都成了太子的臣子。可看看被他扶持起來的大皇子和三皇子都是什麽樣兒?皇帝突然覺得不忍直視。看來,他的三位年長的皇子中,還是只有太子堪當大任啊。

将三皇子黨的幾個人降了官、奪了權後,皇帝再次征詢群臣的意見。

經過這麽一番事,臣子們怎麽可能還看不明白皇帝究竟是什麽意思?當下紛紛附和太子,推薦顧按察使為山東暫代巡撫,處理山東之事。

皇帝滿意了,太子滿意了,大部分朝臣也滿意了,不滿意的,恐怕也就只有被關禁閉的大皇子和三皇子。大皇子一直想要拉攏三皇子,一起對付太子,卻始終沒有成功,這下子,兩人倒成了名副其實的難兄難弟。

……

太子在踏入寝殿的那一刻,就開始不自覺地尋找起希瑞爾的身影。

小德子極有眼色,心知太子與希瑞爾多半有話要說,在侍奉太子換上便服後,就帶着人退了出去。桌上有一炷香前準備好的茶點,若是太子餓了,也可墊肚。

“下來吧,癸。”

一道幾乎要與宮殿融為一體的身影從梁上輕飄飄落下。

見到了朝思暮想的那人,太子卻仍繃着臉:“每次一定要孤親口請你才肯出來麽?你這暗衛,倒是好大的架子!”

希瑞爾平靜地看太子一眼:“暗衛本就該呆在暗處,唯有主子吩咐才可出來。”

“這一條你倒是記得牢,那你可還記得,孤吩咐過你,要你時時刻刻跟在孤的身邊,讓孤一轉頭就能夠看到你?你怎麽不照做呢?”

希瑞爾奇怪地道:“我不是太監。”只有太監宮女,才能夠如太子所說的那般時時刻刻跟在他身邊,讓他一轉頭就能看見他們吧?莫非太子想讓他做太監?這是萬萬不能夠的。在父親大人給他的人造人守則中,自殘之事是絕對不被允許的。

倒是太子,冷不丁聽希瑞爾來這麽一句,腦子一時轉不過彎來:“孤何時說過要讓你當太監了?”自從發現自己對這人的心意後,他又何曾舍得傷害這人分毫?

“你一直都這麽說。”總之,這一條是絕對沒的商量的,就算太子對他再怎麽明示暗示也不行!想了想,希瑞爾這一次倒是難得好心的給出了解釋:“只有太監才能夠一直跟在你身邊,我不是太監。”

原來他竟鬧了那麽個烏龍!太子看着希瑞爾一本正經的模樣,心中好笑,忍不住想逗一逗他:“那若是孤就想讓你做太監呢?你從是不從?”

他下颚微擡,眉宇間盡是傲色,若在外人面前,必是一副盛氣淩人的模樣,容不得任何人挑釁自己的權威,但在希瑞爾的面前,這份傲氣實在徒有其表。

讓人見了,非但不覺得被冒犯,還覺得可愛的緊。

希瑞爾默默地用打量了太子良久,在太子被他盯得身上快要起毛的時候,才以一種詭異的帶着同情的語氣道:“東宮之中,竟已經如此缺錢了嗎?連個小太監都買不起,還要讓暗衛來充數!”

日子一向過得很逍遙、從沒有為錢發過愁的太子面上的神色頓時有些挂不住了。

心上人以為他沒錢怎麽破,哼唧~

好吧,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他家心上人的思維為什麽總是這麽跳躍,他到底是怎麽從太監的問題聯想到東宮的財政狀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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