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奪嫡渣受
“大殿下, 陛下對您的懷疑日益加深, 這樣下去, 咱們的前景可不妙啊。”心腹在一旁憂心忡忡地說道。
大皇子飲下一盅茶,問身旁的幕僚:“先生可有法子解我當前困局?”
從一開始,他就沒指着皇帝的寵愛能夠長久。做了皇帝這麽多年的兒子, 大皇子又豈會不明白,他這位父皇的心思有多麽多疑善變?哪怕今日把他放在心肝上,明日也有可能會把他打入塵埃裏,三皇子就是最好的例子。
當初,皇帝對三皇子母子有多寵愛, 大皇子也是看在眼中的。可如今, 一牽涉到自身利益問題, 皇帝連仔細詢問一下都不曾,就匆匆給三皇子定了罪, 并賜下了毒酒, 雖說有皇帝受到了刺激的原因在裏頭, 但歸根結底, 還是皇帝對三皇子的父子之情不夠。往日那些所謂的寵愛,都是虛的,事到臨頭,才能夠看出真章來。
盡管這一切都是大皇子在背後推動的,但是看着三皇子的結局,大皇子還是不免齒冷。他的确給三皇子設了一個局,但倘若皇帝對他的兒子們足夠了解,又怎麽會被蒙蔽過去?或者,但凡皇帝對三皇子真有幾分恻隐之情,又怎麽會下這樣的狠手?皇帝不打算殺三皇子,難道大皇子還能逼着皇帝對三皇子下手不成?
大皇子的本意只是借着這個機會讓三皇子徹底出局,而不是要了三皇子的命,偏偏給三皇子送去鸩酒的人,是他的好父皇。從這件事中,大皇子充分的了解了他父皇多疑冷血的本性。也許,他對他的兒子們絲毫完全沒有父子之情,但那絲微弱的父子之情,敵不過自身利益。當兩者發生沖突的時候,皇帝會毫不猶豫地選擇後者。
雖然大皇子早已明白天家無父子,但當他真正看到皇帝殘忍無情的一幕,仍然有些失望——皇帝對他十幾年的寵愛,畢竟不是假的,他對皇帝的孺慕,也是真的。只是,從這件事之後,再多的孺慕只怕也剩不下幾分了。
正因為對皇帝的了解,所以,他才将精力放在權力上,而不是放在固寵上。父子之情是虛的,寵愛也是虛的,唯有權力,是可以實實在在把握在手掌心中,而不用擔心會背叛自己的。
大皇子最近一段時間利用皇帝對自己的寵愛着實做了不少事,也招攬到一些頗有用處的下屬。可惜,他還沒來得及為自己争取更多的籌碼,皇帝就從狂躁的狀态中清醒過來,開始懷疑他的所作所為了。哪怕他沒有留下絲毫的證據,可周圍發生的一件件不尋常的事,都與他有關,他還是其中的直接得利者,皇帝要是不懷疑他,就怪了。
并不是所有的事,都需要證據才能夠定罪,起碼對于皇帝來說不是如此。當他想要找一個人的不是的時候,有諸多理由。
大皇子并不後悔自己所做的一切,如果當初地震來襲的時候他不奮力一搏,也許他今日還只能維持地震前的狀态,做一個有名無實、逐漸失寵的皇子。搏一搏,他還有一線機會,不搏,他就只能眼睜睜地看着皇位被他的兄弟們奪走。
皇帝對他的寵愛不需要天長地久,只需要稍微長那麽一點,讓他布置好所需要的局面,皇帝也就沒有利用價值了。可是,皇帝對他的寵愛居然這麽快就淡去了——他們終究還是少了些時間。
“聽聞原先跟在太子身邊貼身保護太子的暗衛癸對大殿下情深意重,哪怕是太子危在旦夕的時候,也不能令他放下大殿下分毫,更是揚言,一旦太子去了,他就會立刻到大殿下身邊來伺候。某以為,此人可用。”
“他?”一提起希瑞爾,大皇子就不免想到了當初被希瑞爾給的情報狠狠的坑了一把。對于希瑞爾愛慕他這個說法,他深感懷疑,因為他分明沒有從希瑞爾的眼中看到絲毫的戀慕之情——雖沒有正妻,但他身邊已經有了不少女人,自認這點眼光還是有的。希瑞爾的那個情報,可是差點害得他翻不了身。大皇子甚至開始懷疑,希瑞爾的“投誠”,是不是從一開始就是太子聯合他本人設的一個局,目的就是請君入甕。
幕僚顯然也知道當初希瑞爾傳遞給他們的情報,讓大皇子對希瑞爾起了心結。可希瑞爾對他們是一個太過難得的突破口,幕僚實在舍不得放棄。
“殿下,某知道您在顧慮什麽,只是,那暗衛癸的心思實在簡單,不像是心思深沉之人。”幕僚正色道:“而且細想起來,他當時傳給我們的情報,也是真的,只是我們都領會錯了其中的意思,這才釀成了大禍。”
Advertisement
“先生說的有道理,只是……”不知怎麽,一說到要用希瑞爾,大皇子的眼皮子就跳個不停。到底不是自己人,用着也難以安心。
見大皇子依舊猶豫不決,幕僚加重了語氣:“殿下,暗衛癸現在可是在皇上身邊當差。而我們,至今沒能在皇上身邊安插一人。那些探子,全都被打發去做粗使活計了,根本近不得皇上的身。”
縱然希瑞爾不完全可靠又如何?就沖着他在皇上近旁護駕這一點,他就有足夠的拉攏價值和利用價值。
幕僚相信,大皇子拒絕不了這個誘惑。實在是他們手中的得用之人,太少。
果然,大皇子沉思了一陣,便道:“先生說的有理,我這就派人去聯絡暗衛癸。”橫豎他們日後小心些就是了。就算希瑞爾傳出的情報不盡詳實,也總有可以拿來參考的地方。
“殿下且慢——暗衛癸若有什麽需求,殿下不妨先虛應了。”幕僚充滿暗示意味地道:“待日後……還不都是殿下說了算。”
大皇子點了點頭:“先生的話,我會好好考慮的,到時讓使者見機行事。”
他當然明白幕僚是什麽意思。只怕他這幕僚和宮裏其他心腹一樣,都認為希瑞爾癡迷于自己。也都認為,自己為了大業而與希瑞爾虛與委蛇,是受了莫大的委屈。
大皇子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其實,若希瑞爾果真癡迷于他,他倒不介意與希瑞爾玩玩兒。且不看希瑞爾的利用價值,就看希瑞爾那張臉,他也是很樂意的。當然,若能美人與情報兼得,自然更好了。
他對男子其實并不排斥,只是,除了他的母妃之外,誰都不知道這一點。
在大皇子的心腹下屬們為了自家主公的“犧牲”而心痛不已的時候,卻不知他們的主公完全樂在其中,所憂者,不過是希瑞爾不像他表現得那樣喜歡自己罷了。
罷了,從前他是沒這個心思,如今,心思已起,又怎會讓希瑞爾逃過去?
無論希瑞爾是真喜歡他,還是假喜歡他,他都要把這一切變成真的。
……
太子殿下并不知道他家寶貝被人惦記上了,此刻,他正坐在皇帝臨時居住的宮殿中,跟皇帝喝茶,順便聊天似的談起一些政事,氛圍輕松,如民間尋常父子。
在喝幹第三杯茶後,太子忽而笑道:“自兒臣上朝聽政以來,似乎再也沒有時間與父皇這樣洽談了。猶記得幼時,兒臣最喜歡父皇給兒臣講襄王的故事。”
襄王是本朝世宗,雖沒有鐵血手段,但在位期間,吏治清明,百姓安樂,也算是以為難得的明君。襄王不好女色,終其一生只一皇後,以及與皇後生的兩位公主和三位皇子,傳到民間,自又是一段佳話。
傳聞諸子中,襄王尤愛其太子,贊其有其祖風範,襄王與太子之間的感情,甚至更勝民間父子。其餘兩位皇子也對襄王頗為孺慕,與太子手足情深。皇室中人,多以襄王父子為楷模。只是,襄王之後,這種其樂融融的場面便不複再有。
太子提到襄王,勾得皇帝想起了從前的往事,皇帝的神色也不由柔軟了下來:“是啊,那時候,你只有那麽小小一團,朕把你抱在懷中,還得時時刻刻扶着你,省得你調皮跌了下去。”
父子倆一起緬懷從前,似乎這些日子以來的猜忌和掣肘只是錯覺一般。
“一眨眼,你都長這麽大了。若阿檀還在,定會感到很欣慰。”皇帝打量太子的目光中,帶着些驕傲,又帶了些傷感。
不知不覺間,一個下午便這樣過去了。
太子看到房梁上的那一小片黑色的衣衫下擺不見了蹤影,心滿意足地拜別了皇帝。
自打希瑞爾被皇帝要回身邊後,太子十分思念希瑞爾。可依照希瑞爾的身份,太子又不能輕易去見他,否則還要惹得皇帝疑心,故此,太子只能選擇了這種折中的辦法。他特意選在希瑞爾當值的時期來皇帝的宮殿,找皇帝敘舊聊天。
縱然見不到希瑞爾,但想到兩人在同一屋檐下,也可稍許慰藉相思之苦。
因太子每次來見皇帝,都不帶功利性,皇帝倒也樂意見到太子來。久而久之,父子倆的關系倒是越發的好了起來。
而大皇子,多番求見皇帝未果,準備去找希瑞爾問消息的時候,又發現希瑞爾在皇帝宮中當值,根本沒空理他。大皇子一怒之下,不知多少個杯子又遭了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