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在年代文裏神轉折
三月裏, 國大邀請顏晉耘和巫慎這兩個傳奇畢業生去給在校生開個指導講座。他們倆都應下了。那天,巫慎就騎個二八杠自行車,馱着顏晉耘晃悠悠地去了學校。
講座被安排在一間階梯教室裏, 本來以為那裏座位夠多了,卻不想顏晉耘和巫慎兩人的吸引力太大, 很多人來得稍微晚了些, 就沒有位置坐了,只好在屁股底下墊張紙坐在過道裏。還有來得更晚的, 過道裏都擠不下去了, 只好站在門口、窗戶口。
負責維持秩序的學生說:“得知兩位學長要來, 好像連外校的人都混進來了。”
顏晉耘自然不用說,熱播劇《神州小隊》的主角團成員之一,套用一句後世的話, 他現在就是國民頂流啊!至于巫慎,他的履歷也非常厲害,在座的大學生們和他差不多年紀, 但他們還在讀書,巫慎卻已經擔任過好幾次重要研究的項目負責人了。
巫慎先上臺, 依然是那幅面無表情的樣子, 聲音也毫無起伏,但他講出來的東西卻幹貨十足。大家都聽得很認真。他講述了很多高新科技的發展進程, 比如說航空航天、洲際戰略核導彈、基因遺傳研究,還有包括生物計算機、光子計算機、量子計算機在內的新型計算機技術……國際上的尖端研究是怎樣的, 我國又到了哪一階段。
現在是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 可以看得出來,華國在很多方面還很落後,但我們已經邁開大步在追趕了。巫慎演講的時候, 全程沒有說“我們當代大學生應該如何如何”,但一個個真實的數據、一樣樣高新的技術從他的嘴裏吐出來,叫在場的人都聽得心潮澎湃。讀書是為了什麽?往小了說,是為了改變自己的命運,為了改變家庭的命運。往大了說,是為了時代的發展,為了社會的進步,為了祖國的繁榮昌盛。
顏晉耘坐在第一排,全神貫注地看着臺上的巫慎。
學校這邊安排的主持人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時刻注意着臺上臺下的動靜。出于對來賓的尊重,他背過兩位學長的履歷,自然知道顏晉耘除了是“小仙女”,也和巫慎一樣手裏握有好幾個發明專利,都不是一般人吶。但現在,顏晉耘看着巫慎的眼神就和講臺底下其他的學生一模一樣。不,甚至可以說,顏晉耘的眼神比其他人更純粹。
主持人莫名覺得有些感動。
看來,說這兩位學長親如兄弟的那些話一點都沒有誇張啊!
巫慎走下講臺的時候,教室內外那熱烈的掌聲持續了好幾分鐘。等顏晉耘走上講臺,隐隐聽到了底下傳來幾聲“小仙女”的呼喊,顏晉耘沖着他們揮了揮手,這下子呼喊聲更大了。顏晉耘的演講風格比巫慎活潑很多,也更接地氣一點,但他們的中心思想是差不多的,都是叫大家要好好把握大學四年的生活,要盡可能地去充實自己。
顏晉耘就像是一個知心大哥哥。他的講話很大程度上消除了某些學生心裏的迷茫。自從改革開放後,一部分人迅速富了起來。這些人中的某一些可能沒文化,可能沒正兒八經上過學,但他們敢想敢拼、敢作敢為,如今那日子過得比大學教授們闊綽多了。于是社會上漸漸滋生了一種論調,現在這世道啊,當教授的還不如賣紅薯的。
顏晉耘沒有幹熬雞湯,而是直接講了幾個科技成果轉化的案例。這為他贏得了陣陣掌聲。主持人又注意到,顏晉耘演講時,巫慎學長坐下面看着,竟然面帶笑容。
天吶,巫慎學長原來也是會笑的嗎!
到了演講的最後,顏晉耘忍不住開了一個玩笑:“……誰說課本上學到的知識在生活中沒用的?最近很流行一句告白的話,你是我的角磨機(臺下笑),是吧?要我說,這都是別人用過的(臺下繼續笑),你拿別人用過的話和對象告白,不夠有誠意啊。在座的都是有知識有文化的大學生,完全可以利用自己的專業知識來告白嘛!”
顏晉耘就随手點了前排的一個男生站起來,問他是什麽專業,有沒有談對象。男生有些害羞,磕磕絆絆地說,他是學古生物的,他的對象是隔壁學校歷史專業的。
這兩個人之間該如何用專業知識來告白?大家都好奇地看着顏晉耘。
顏晉耘不假思索地說:“這世上有些事聽上去很不可思議,美國第一任總統華盛頓不知道世界上有恐龍,古埃及人建立金字塔時猛犸象還沒有滅絕,而我心悅你。”
這裏就得解釋一下了。華盛頓死于1799年,而世界上第一個恐龍命名者在1824年才創造了“巨齒龍”這個稱呼。所以,華盛頓确實不知道世界上有恐龍。埃及人建立第一座金字塔的時間約在公元前2677年,而考古學家發現,雖然大部分猛犸象在約一萬年前消失了,但還有少部分幸存下來的一直到在公元前1650年才徹底滅絕,所以在埃及吉薩金字塔群建立後的一千年裏,地球上确實還有猛犸象。這兩件事情聽上去不可思議,但确實是真的。那我心悅你,聽上去不可思議,也是再真實不過的了。
一時間,臺下掌聲雷動,甚至有人激動地吹起了口哨。
巫慎聽到坐在他後排的女生說:“太浪漫了!”語氣中暗含着某種憧憬。
巫慎眼神微微一暗。
這天傍晚,和學校的幾位老教授吃完飯,兩個人走在回家的路上。因為來的時候是巫慎騎車帶的顏晉耘,現在回家了,顏晉耘就非要帶巫慎。巫慎小心翼翼地坐在後排。顏晉耘大笑着說:“你要是怕的話,就摟着我的腰啊!趕緊的,我要開車了!”
三月的京城,天氣還是有些冷的。
路上并沒有多少行人經過。巫慎擡頭看了看天上那些漸漸染上暮色的雲彩,又轉頭看了看街邊漸漸抽出新芽的柳枝,忽然說:“我們脫離主腦了,你可以戀愛了。”
以前做了那麽多的任務,顏晉耘從來沒有談過戀愛。
這聽上去好像有些不可思議。每個任務者都能在任務世界度過完整的一生,這一生中說不定就能遇到一個你願意與他締結婚姻關系的人。那麽,為什麽不談個戀愛結個婚呢?主腦并沒有對這方面多做限制,它甚至願意為任務者提供方便。比如說,如果你在某個任務世界刻骨銘心地愛過某個人,等你在那個世界死去,該去新世界執行任務了,你依然忘不掉他并為此感到痛苦,這時主腦可以為你提供情感清除服務。
但顏晉耘卻很抗拒情感清除服務。
他承認這項技術很實用,在關鍵時刻能幫得上大忙,使得任務者不會在無窮無盡的穿越中崩潰。但顏晉耘依然不想被清除。他覺得,情感和記憶是一個人的靈魂。
主腦有規定,一般情況下它不會對任務者進行強制的情感清除。但如果某個任務者的情感過度溢出直接影響他接下來的任務完成度,那麽它會強制執行清除服務。
知道有這項規定後,顏晉耘就一直有意識地控制自己。在執行任務時,他不會離任務世界的人太近。因為一開始就在心裏設好了線,所以他從來沒有刻骨銘心地愛過誰,更沒有刻骨銘心地恨過誰,也就從來不需要情感清除。這當然會讓他失去很多東西,比如他很少有真正交心的朋友,又比如生活少了很多滋味。幸好他還有巫慎,在每個世界中還會給自己培養一個終身的愛好,日子也就這樣順順利利地過下來了。
雖說從這個世界開始,顏晉耘已經徹底脫離主腦了,但之前養成的習慣卻保留了下來。比如說,當他在那個小山村裏醒來時,他對梁春芽一家、對村裏的孩子們都很好,他給鐵蛋他們講故事,告訴他們要努力讀書才有未來。可一旦離開那裏了,他就會暗示自己忘掉他們。他一開始甚至不想給鐵蛋他們留地址,所謂離開就是徹底離開了。後來還是在巫慎的提醒下,他留下了地址并且還給鐵蛋他們寄過幾次東西去。
而現在,巫慎再一次提醒顏晉耘,沒有主腦了,沒有情感清除了,你自由了。自由的你,可以盡情地愛,可以盡情地恨,可以随自己的心意談一場或幾場戀愛了。
巫慎的聲音卻散在了風裏。
“你——說——什——麽——”顏晉耘大聲地說,“我——聽——不——清——”
在這随時會有人經過的街上,巫慎不可能大聲說出主腦的事,因此他只加大了聲音說:“我說,你可以找對象了!”忽然覺得有點氣,非要讓我這麽大聲說出來嗎!我是不是應該先拿個大喇叭,并準備好慶祝的鞭炮,再來提醒你可以戀愛了比較好?
吱呀一聲,自行車停下了。顏晉耘的大長腿踩在地上。
顏晉耘回頭怒瞪着巫慎:“我找對象?我找什麽對象?莫非是你想找對象了?你什麽時候有這個念頭的?”前面陪老教授吃飯的時候,就有幾個教授露出了想給他們介紹對象的意思,顏晉耘都婉拒了。哦,他還順帶幫不擅長人情往來的巫慎婉拒了。
此時此刻,顏晉耘有理由懷疑,巫慎就是自己想談戀愛了,才會挑唆他先談。
要不然他怎麽好端端就說到這個話題了!
顏晉耘想不通啊!
“你不會已經有目标了吧?”簡直是晴天霹靂,“在我外出拍戲的時候?你實驗室裏的?不對啊,你實驗室裏的人我都知道,都上了年紀。難不成是新來的實習生?”
巫慎忍了忍,到底沒能忍住,吐槽說:“打住!我沒有兒子。”
已經腦補到巫慎背叛友誼、娶妻生子、兒子說不定叫巫小晉也有可能叫巫小耘甚至還有可能叫巫顏的顏晉耘先松一口氣,然後更氣了。
沒什麽緣由,就是好氣。
作者有話要說: 巫小耘這個名字哪裏不好了?哪裏不好了?配不上你兒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