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殘景倏忽消失,夢境旋亦破滅,他終于在驚悸中掙開雙眸,迷離的景象逐漸聚攏,淳于風憔悴且焦慮臉龐映入眼前,令他為之一震。

“醒了?醒了!終于醒了!”那嬌媚的鳳眼在他萬般呼喚中睜開,淳于風的心雀躍不已,他自己卻未發現只那麽一眼竟勝過他得權時的喜悅,擊敗了他曾經榮以為耀的輝煌功績。

“兒臣……怎麽了?”紫洲打量身着布衣的淳于風,刀镌般的五官,平時總是擺出一副不可侵犯的威嚴,現下卻露出溫柔的喜悅,莫然感覺這個總是不可攀的他與他的距離近了,不禁疑惑道:“父皇這是?”

在紫洲的注目下淳于風擰了絹帕,動作輕柔的擦着紫洲額上的細汗:“方入夜行了一天的路,這是客棧,為父帶你去一個地方,到了那裏洲兒身上的毒就會有法子了!”

紫洲愣愣的瞧着有些詫異,心裏也隐隐明白只有在什麽情況下他和淳于風之間才能和諧相處,待其擦淨,便道:“洲兒想起來坐坐!”

“好!”淳于風起身雙手夾在他的咯吱窩下,攙起紫洲。

方沾床下方傳來的異樣便疼的蹙眉,豁然想起暈倒前那人對他後方的□□,稍稍回暖的心便再一次涼個透徹,擡手欲甩開淳于風的雙臂,淳于風卻似預料般先他一步松開手,紫洲便一屁股坐到了床上。

“嘶……”紫洲疼的咬牙。

“洲兒?”淳于風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你是故意的!”紫洲惡狠狠的說。

“為父又不知道你那裏疼,怎麽就是故意的!”淳于風冷峻的臉露出無辜的表情。

紫洲自知此般狀況與他鬥嘴肯定輸,便扭過頭不理他。

此刻,房門徐徐打開,淳于風的貼身總管伏志正在傳膳。

“這是什麽味?”紫洲忍住一陣突然的反胃問。

淳于風嗅了嗅,也覺異樣。

而此時紫洲的話一出,伏志的臉色都變了,未料到殿下此時會醒,所以未顧忌膳食中的肉菜,一大意竟闖下大禍,忙命人撤走晚膳重新做一次素膳來,自己則雙膝跪地:“是奴才一時大意,願受主子責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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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于風看了會兒紫洲沒有出太壞的境況,便揮手道:“好了!好了下去吧!此番是在外面罰了你誰來伺候洲兒!”

伏志略頓,連連磕頭謝恩,退出房門。

房間的肉味還未消散,紫洲有些惡心,蹙着眉,緊抿着唇,手伏在一起一伏地胸口處,半敞的衣領下隐隐露出引人遐想無限的淤-痕,似懸膽的鼻翼微微張合,臉色蒼白又一副病容。可側面角度瞧着那半眯的鳳眼勾勒出撩人的弧度,看的淳于風心花怒放,緩緩貼上紫洲的耳側輕輕舔噬,淳于風帶着濃郁的男人氣息噴發在紫洲耳側,他厭煩的推開淳于風,神情怨怼的凝視着他,語氣又嬌又嗔:“洲兒都這幅莫樣了,還不老實,成天想着那些事就不覺得膩完嗎!”

淳于風悵然的回望着紫洲,很認真道:“你在誘惑我!”

昏黃的燭光下,紫洲轉而勾住淳于風的脖子,以微彎的鳳眸近距離注視着他,以極其暧昧的語氣道:“風想吃肉了,是不是?”說着便伸出舌尖舔了下淳于風的唇,在淳于風的唇将要微啓時紫洲又及時将舌尖縮回。

“朕性本喜肉!”淳于風被他逗弄的口幹舌躁,勉強牽起一絲笑容

“那兒臣現下的身子滿足不了父皇怎麽辦?”紫洲又将唇貼在淳于風唇上。

淳于風木了半身子,任由紫洲滾燙的小身子在他懷裏扭動,小腹間陣陣躁動卻只是簡單的回應了兩下紫洲的吻:“那便去尋其他的肉!”語罷,便急着脫身,紫洲忙環住他的腰,下巴抵在淳于風胸前,兩眼委屈的望着淳于風:“那些不幹淨的野肉你也吃嗎?”

淳于風摸着他的頭,佯裝無奈的喟嘆了聲:“沒辦法!誰教你如此任性只能饑不擇食了。”話音還存餘熱,便扯着身上的紫洲。

紫洲反而将他抱的更緊:“不會忍着點嗎?”

淳于風想笑,憋了好久才遞了個向下瞅的眼神給他:“怎麽忍?”

紫洲噘着嘴,稍稍松開手臂往那個地方瞟了眼,那個地方确實挺起來了,咬咬牙:“洲兒下面不行可以用嘴。”

他的蠻纏,終是令淳于風丢盔卸甲,也許在紫洲面前他才算是個有七情六欲的人,拍了拍紫洲的肩膀:“好了!好了!自己解決便可!”

“不準找其他女人!”

“嗯!”

“男人也不可!”

淳于風微怔,以一種特別無奈的口氣說:“知道了!”

紫洲得意的抱着他,淳于風颔首吻上紫洲的發,想起了他與紫洲的初遇,他在宴會中呆的乏味了,攜着太子夜游随性而至,便聽到慘叫聲,那叫聲何等凄烈,直吓的太子往他身邊湊,半刻後他們聞聲而至。但見,禦膳房的一群人圍成了一圈,太子一聲詢問,一圈人驚愕的看向他們,連忙跪拜。

淳于風便看到,滿臉血水,滿身污濁的少年筋疲力盡的伏在地上猙獰的冷笑,那畫面詭異的狠,連他看着心裏都發毛,太子卻湊上前,那少年猛的将太子推開。

淳于風有些不悅,卻理解少年的心思,然後指着那少年,目光淩厲的看向衆宮人,斥責道:“你們閑來無事便是以此為樂嗎?”

卻從未想起原是皇後的遺子,當看到小小年紀的紫洲受了難以想象的苦,突然覺得過往的那些是是非非不該由一個孩子來承擔,但以紫洲的身份呆在宮裏實在不适宜,所以待紫洲十二歲時,他便告訴紫洲,自己并非他的親生父親,至于誰是他親生父親除了皇後誰也不知,并決定送他出宮,卻不成想随後他門之間發生了那一夜,酒醉之下誤将紫洲當成男寵,從此這種交融越發不可收拾。

準備就寝之時,淳于風熄了案上的燭火,舉着一盞小燭來到床塌間,看着那熟睡的容顏,內心的掙紮若隐若現,雖說沒有血緣關系,但在外人看來他們是親生父子,他肩負的不只是一個父親一座山如此簡單,前人種樹,後人只是澆澆水,若有如此簡單怎還會有亡國之君,而他的責任便是護國,護民,傳承。

念此,淳于風收回貪戀的目光,熄了燭火,起身準備回自己的房間。

紫洲并沒有睡,但緊閉的雙眸看不到淳于風眼中的掙紮,同樣也感受不到他的感情。待淳于風轉身後紫洲忽的睜眸,伸出手拽住淳于風的衣角,淳于風并沒有回頭。

“父皇要去哪裏?”

“這是在外面,叫我父親。”

紫洲覺察到他的冷漠,抿唇不語,但手下攥的更緊。

“洲兒放手,父親要睡了,明天早起還要趕路!”

換作平時紫洲早便放手,畢竟他對淳于風的脾性可是心有餘悸的,可現在他有威脅淳于風的能力,那便是自己不久于人世。

憑此,紫洲便安心的放開淳于風,淳于風微怔,卻仍是邁着失落的步子走向門檻,在即将踏出之時,終是不放心的用眼角的餘光瞥了一眼,立時煞住了一只跨出房門的步子。

只一眼淳于風便将所有的東西抛卻腦後,疾步上前:“洲兒怎麽了?怎麽突然嘔起血來。”淳于風急的四處找不到手帕,便急忙用自己的袖子拭他嘴邊的血。

“我自己咬的!”

淳于風頓住。

“你若兩只腳都踏出了房門,我便當場将舌頭咬斷!”紫洲賭氣的說。

淳于風收回手,落在塌邊,看向紫洲的目光嚴肅起來,有了審視的意味,許久,一字一頓道:“我讨厭被威脅!”

聽了淳于風的話紫洲笑了,被鮮血暈染的唇瓣在月光的反射下泛起嬌豔的紅,宛如雪夜裏的梅花,逆風而綻,冷豔傲骨,淳于風的整個神志已被他凜滟的笑容所蠱惑,呆呆的聽紫洲道:“淳于紫洲會是淳于風的威脅嗎?”

聽着他的聲音,仿佛于夢中傳入淳于風的耳中,整個身子的溫度随着他的話,降至冰點:“這個世上沒有任何人能威脅到我。”

一個唇溿挂着血笑的滟麗,一個冷着臉線條僵硬,一熱一冷的競技在此黑夜中默然迸發。

許久,紫洲擡眼,鳳眸被瞠至惹人憐的弧度恍惚的望着淳于風,伸出手,寬袖滑落露出如霜似雪的皓腕,冰冷的指尖輕輕劃過淳于風的薄唇,淳于風的身子止不住的輕顫,輕輕的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千年冰雕便出現了裂縫。

随即,紫洲颔首将自己沁着血的唇映在淳于風的唇上,伸出舌尖鑽入淳于風的唇瓣內,舔噬他緊閉的牙關,他清冽的氣息環繞于淳于風的鼻間,淳于風再一次經不住誘惑抱緊紫洲,想要吸入更多。

兩人争奪着那促狹空間中稀少的氧氣,紫洲的舌尖不再探索,轉而攻擊淳于風的唇,手指滑至他的發間,有了支撐唇下的力道更深,像恨極了一樣在他唇上啃咬。此時的紫洲一心想将他的唇啃腫,令他明天見不了人,這便是得罪他的下場,而淳于風只是輕皺着眉,享受般放縱着唇上的撒野。

啃了好久,紫洲的體力有些支不住了,又是堅持了半刻,終是癱軟在淳于風的懷裏,臉色緋紅,不住的咳嗽,然後上氣不接下氣的咳嗽,咳的淳于風所有的矜持灰飛煙滅,什麽種樹,什麽澆水,全抛在腦後,将紫洲抱在懷裏,輕拍着他的後背:“別胡鬧了!不走就是了!”

“真的?”紫洲面色閃過微微得呈的詭異,離開淳于風的懷,眼睛盯着被他猛啃一頓現下紅腫起來的唇。

“朕說過謊嗎?”淳于風回望着他。

噗哧一聲,紫洲笑的花枝亂顫,與方才凜滟的笑容有着天壤之別,揶揄道:“風何時變成了小豬了?”

淳于風舔了幾下唇:“還說呢!居然啃的這麽狠!”

“味道如何?”紫洲別有深意的問。

“什麽?”

“洲兒……好吃嗎?”紫洲又貼上淳于風的胸膛。

“不好吃!”淳于風故作不以為然道。

“嗯?是嗎?”說着勾住他的脖子,與淳于風近距離對視:“洲兒看風吃的都挺有滋有味呢。”

“那是因為饑不擇食嗎!”淳于風含着藏不住的笑意回。

紫洲聽了看了他許久,松開手回身蓋好紗衾躺下,淳于風三下兩下的脫了衣服,鑽進紗衾內。

“出去!”

“別鬧!抱會!”淳于風在他耳邊細語。

“不要!出去,你出去”紫洲耍着性子扭伲掙紮,淳于風健碩的身軀壓下他,幕色中分外清亮的眼睛疼惜的望着他:“子時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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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谷深處,微露的羊腸小徑上,一輛輕便的馬車以不疾不慢的速度行駛。

馬車上有兩人,一個趕車的是面容大概在而立之年,鬓角卻早已皆白的伏志伏公公,紫洲曾對淳于風說過,淳于風有多難伺候看伏公公即可明白,那鬓角的一撮白發就是被淳于風給愁白的。

坐在另一邊是随行的王太醫,在馬車的周圍分別有二位騎着馬,眉眼帶煞,面容剛毅統一着黑錦衣的武士,總共六人低調中卻不失風範。

幽谷山澗中,遠遠地幾許水袅殘煙枕着朗朗上空,原本是一派安谧之像,卻被突來的一對百人之上的人馬打破。

淳于風自紗窗而望,那些人身着異服,身上挂着各種誇張的裝飾叮叮作響,男女各有,縱馬狂奔,一閃而過,見行去的方向大概是普陀城,淳于風若有所思的怔了半刻。

“好吵!發生什麽事了?”最近幾日發毒的次數漸多,被劇毒折磨的紫洲總是處在半昏半醒的狀态,現下被那群人馬驚醒。

“無事!”淳于風默然道,繼而又是一陣無言的沉默。

“出來已有兩日,風是不是擔心朝中之事。”紫洲顫巍巍的伸出手撫上淳于風的手,聲音顫弱道:“朝中之事自有丞相料理,莫要憂心了!”

淳于風見他欲起身,便讓他靠在自己懷裏,捧着他的臉,指腹拂過他蒼白幹裂的唇,伸出舌尖輕輕允吸,唇齒相纏,獨屬于淳于風的氣息令紫洲渾身酥軟,有些難受的低哼出聲,允了一會兒淳于風放開他的唇,看着紫洲的唇色逐漸嬌嫩,才滿意道:“餓不餓?”

紫洲搖頭。

“渴不渴!”淳于風又問。

紫洲又是搖頭:“洲兒不冷,也不熱。現下感覺沒有什麽不适。”

聞言,淳于風眉心皺的更緊,抿着唇,眼底的惆悵濃的化不開,颔首蹭着紫洲的臉一聲聲念着:“洲兒……洲兒!”仿佛只要念着他的名字,便能牢牢掌控他的一切。

或許死一個人對淳于風來說比捏死一只螞蟻還容易,匆匆歲月,無論是絕代芳華,還是羞家碧玉,對他來說如同過眼雲煙,不曾入眼,更別說放在心尖上,怎麽偏偏對一個小孩子入了眼,且彼此的身份如此尴尬。

此時懷裏的紫洲,更是難得的靜下心來默默地聽着淳于風強有力的心跳,多日來他感到自己的生命力如同沙漏般以未知的速度悄然流逝,不知自己剩下的日子還有多長,或許他是時候放下一些東西了,自出生以來他未遵從過自己的心,好像這一輩子太辜負自己了。

随着普陀城的臨近纏繞在心尖的那股不安隐隐躁動,如今行人漸多,此番異樣是不是預兆着大事的發生,普陀城偏偏在他們來時熱鬧起來,是不是他們的行蹤暴露,有些人起了歹意。無論如何淳于風向來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不管是神是鬼還是人誰要是動紫洲分毫,他會不餘遺力的将其毀之。

神思間,又是一對人馬急馳而過。

“他們都是些什麽人,這一路為何突然熱鬧起來?”紫洲望着對面的紗窗問。

“噓……”淳于風示意紫洲不要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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