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恩愛 (1)

丹朱沒想到自己這一拍竟然将自家大侄子拍吐血了, 心中一驚,便想到昨日二人回來的情景,暗道不好,自家大侄子定是在人界用了大型術法遭到反噬了,他早上去東院本就是問這事,還沒來得及問究竟是怎麽回事,便被自家大侄子發現了他聽壁角的事, 惹他大侄子生氣了, 這事就被耽擱下來, 眼下見他大侄子這模樣,倒是十分嚴重的樣子。

重霄也十分奇怪,他向來身強體壯,縱使術法不精也從未吐過血,今日為何竟被他這術法同樣不精的小叔給拍吐血了?他又想到今早他竟未察覺到小叔在門外聽壁角的事, 這究竟是怎麽回事?想了一會兒,着實想不通這是為什麽, 他向來心寬,想不通就不想了, 又見他小叔神色擔憂, 便擦掉嘴角的血安撫道:“小叔你別擔心,我沒事。”

都吐血了怎麽可能沒事?丹朱皺眉,他雖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可他能想到,自家大侄子變成這般模樣, 怕是與那個帝君托生的凡人脫不了幹系,而且看他大侄子這反噬的程度,怕不止是只使了大型術法這麽簡單,于是他神色凝重道:“昨日你同你的阿黎那般模樣回來,我就覺得不對勁,大侄子你同我說說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重霄想,他昨日回來時就要同小叔商量此事,未料卻被他的阿黎小美人兒纏了一晚沒走開,如今他小叔既然問了,便将昨日的情形細細與他小叔講來。

聽重霄講完,丹朱一臉震驚道:“大侄子你不僅在人界使用了大型術法,還施法震斷了那凡人的心脈,改了他的命數?你知道這是多大的事嗎!”

重霄滿不在乎道:“能是多大的事?違背了不能在人界使用大型術法的規矩、改了那凡人命數大不了被雷劈一劈嗎?我向來身強體壯,不怕雷劈。”

丹朱見他這滿不在乎樣子,恨恨道:“你以為你違背了不能在人界使大型術法這規矩、改了凡人命數的天譴結果被雷劈嗎?那是對修為高的人才會如此,你這修為不高,術法又不精的,不僅違背了不能在人界使用大型術法的規矩,還擅自改了凡人的命數,這結果不僅會遭雷劈,而且會讓你的修為遭到反噬!”

說到這裏,丹朱的表情愈發嚴肅,“大侄子你現在必須回九重天找司藥仙君醫治,否則你這一身修為就廢了!”

違了在人界不能使用大型術法的規矩,改了那凡人的命數,他這一身修為竟然會廢了?

重霄聽着有些吃驚,還未答複他小叔,一個又香又軟的身子便撲過來抱住了他,他一看,他的阿黎小美人兒淚眼朦胧地在他懷裏,模樣萬分惹人憐惜,對他說:“你不要走。”

唐黎的出現讓重霄一驚,再顧不得他那什麽勞什子的修為反噬,此刻他的關注點全在眼前這人兒身上,阿黎小美人兒是什麽時候來的?都聽到了什麽?可知道了他的身份?如果知道了……想到這裏,不由攬緊了他的阿黎小美人兒,問道:“我何時說我要走了?”

唐黎從他的懷裏擡起頭來,用一雙淚眼望着他道:“我方才一出門就聽你小叔同你說讓你走,你怎麽了?為什麽要走?”

他見重霄遲遲不歸,便想出來看看,卻看見重霄與他小叔在院子裏說些什麽,他離得遠,只聽到什麽回去,至于回哪裏他倒是沒有聽清,滿心想的就是,這人又要離開了他嗎?一時間慌了,這才撲過去抱住了這人。

想到他要走,唐黎愈發抱緊了他,蹭了蹭他的胸膛,如月的眸子望着他,乞求道:“你不要走,留在我身邊,好不好?”

一滴滴淚順着那如玉的雙頰落下來,打在重霄心尖上。

聽他的阿黎小美人兒這樣說,重霄放下心來,阿黎小美人兒該是沒聽到他的身份,否則不會是這個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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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又看到懷裏人兒梨花帶雨的樣子,他心都要疼死了,連忙摟着他的阿黎小美人兒安撫道:“我不走我不走,我怎麽會舍得離開我的阿黎小美人兒呢?”又低頭去吻他的淚,“我的阿黎小美人兒你別哭,你一哭,我這心都要碎了。”

丹朱看着面前這旁若無人親吻的二人,內心受到一萬點暴擊,覺得自己在這裏多餘得很,但是仍忍不住刷一刷存在感,咳了一聲,道:“我說你們倆能不能別在我這孤寡老人面前秀恩愛了,你們小叔是個大齡剩男,內心脆弱得很,經不起你們這樣秀恩愛啊!”

他正專心安撫着他的阿黎小美人兒,陡然聽到他小叔的話,一時覺得他小叔讨厭得很,總要湊一湊他同阿黎的熱鬧,便轉過身将懷裏的人兒護得嚴嚴實實,冷道:“經不起就不要看!”

丹朱被自家大侄子這一冷遇,頓時尴尬了一下,又不是他要看的,兇他作什麽?一時又想到了什麽,道:“大侄子我方才跟你說的事……”

一聽他小叔提起這事,重霄又是一氣,就是因為他小叔說了那句讓他回去的話才惹了他的阿黎小美人兒落淚,更是橫眉冷目道:“我是不會離開阿黎的,你不要再拆散我同阿黎了!”

既然他小叔不搬走,那就要給他的阿黎小美人兒灌輸一下他小叔不是個好人的思想,不要讓他的阿黎小美人兒接近他小叔,免得他的阿黎小美人兒被他小叔帶壞了。

說完,将他的阿黎小美人兒打橫抱起來準備送進屋子,忽然想起來他出來的目的,還不忘回頭囑咐他小叔道:“小叔,阿黎餓了,我這騰不開手,你幫我去買兩份飯來。”

見二人頭也不回地走了,被丢下的丹朱氣得直跺腳。

“喂喂喂!我什麽時候說要拆散你同你的阿黎了?!大侄子你給我回來!”

“還要我去買飯?當你小叔我是你們的仆人啊?!”

跺了一會兒,見除了腿邊這只蹭他腿的卷毛狗泰迪,就沒人再理他,一時間甚感凄涼,只好聽他大侄子的話乖乖去買飯,他還要靠他大侄子同帝君這座大靠山呢,此時實在不宜得罪他們。

丹朱一邊買飯還不忘一邊慨嘆,他覺得自家大侄子現在這副模樣同人界那些為了美人兒丢了江山的昏庸皇帝沒什麽兩樣。自己這個大侄子,為了帝君托生的那個凡人竟然連修為都不要了,他們九重天的太子為了帝君犧牲了自己的全部修為,這傳出去,也算是一段佳話了。

話說這邊重霄将唐黎抱回了屋,放到床上,自己坐在床邊看着他的阿黎小美人兒濕漉漉的眸子,嘆道:“看來我真是不能出去,我這一出去你就要哭,我的阿黎小美人兒,你是水做的嗎?”

唐黎卻看着他,如玉的手撫上他的臉,輕輕道:“你說不會離開我,對嗎?”

重霄點頭,堅定道:“嗯,不管別人說什麽,我都不會離開我的阿黎小美人兒。”

散盡修為算什麽?他的修為連他的阿黎小美人兒的一根手指頭也比不上,反正他的修為也不高,散了也就散了。沒了修為,他同阿黎做個凡人挺好的,能同他的阿黎小美人兒長長久久地在一起。

若是被他小叔聽到,指不定又要說他蠢,當真是初嘗情愛膽子大過天,将散修為這種事說得那樣輕易,将來一定會後悔。

可這能不讓他的阿黎小美人兒傷心,他又後悔什麽呢?

他方說完這話,就見唐黎止住了淚,伸手攬住他的脖頸,用那香軟的唇親了他一口,道:“方才你那般同你小叔說你會不離開我,我好歡喜。”

重霄摸了摸自己剛被這人兒吻過的唇,想道,散了那不值錢的修為能換得他得阿黎小美人兒歡喜,那真真是萬分值得的,不過他的阿黎小美人兒又來吻他,不知自己對他沒有定力嗎?

眼見着身下那火又要燒上來,重霄只得站起來,努力平複着身下的火。

唐黎卻伸出玉手抓住他的衣服,散了自己的發,媚眼如絲道:“重霄,你抱我,好不好?”

這話聽得重霄身子一震,從前在天上時,他就一直想聽這人兒叫他的名字,偏偏他在這人兒口中極少聽見自己的名字,不論是天上的阿黎還是投成凡人的阿黎,幾乎從未叫過他的名字,他自然想得抓心撓肝一般,像心裏缺了些什麽未找補回來一般,是以,初次歡好之時,他便讓這人兒叫自己的名字,聽到這人兒叫他的名字,他這才覺得空落落的心圓滿了。

此刻,這人兒一叫他名字,他骨頭就酥了一半,再聽這暗示性的語言,看這人兒嬌媚的樣子,他的阿黎小美人兒竟然主動勾引他,那火再抑制不住,猛地抓了這人兒白得透明的腕子,傾身咬住他頸側又香又嫩的肌膚,低低地道:“我的阿黎小美人兒,你說,讓我抱你?”

頸間的痛感讓唐黎一顫,卻仍點了點頭,望着他的眸光又柔又媚,似勾人的妖精一般。

見這人兒的模樣,重霄恨不得立刻壓上去,但他尚存一絲理智,想到他早晨才為他的阿黎小美人兒上了藥,此時再行事怕是會讓他的傷加重,便極力克制道:“阿黎,你還受着傷,我不忍心……”

“我已經沒事了。”這人兒怯怯地說了一句,便伸手環住他的脖頸,再次重複道:“重霄,抱我。”

這人兒這般主動,重霄再克制不了,狠狠壓住這人兒,眼裏滿是燃燒的火,道:“我的阿黎小美人兒,這可是你自己說的。”

唐黎本想報答這人說不會再離開自己,便想主動一次,讓這人歡喜,此刻看見這人眼裏的火,入了魔一樣,像是要吃了他一般,忽然有些後悔不該這般撩這人,不由有些退卻,“別……”

話還未說完,便被身上這人堵了唇。

撩這人的結果就是唐黎嗓子都哭啞了,看上去萬分惹人憐惜。

重霄吻吻身下這梨花帶雨的人兒,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我的阿黎小美人兒,這是讓你記住,撩我的後果。”

唐黎只覺嗓子不舒服,身下也不舒服,今後萬萬不敢再随便撩他了。

事後,重霄清醒過來看到他的阿黎小美人兒連話都說不出來的可憐樣子,開始自責自己被情.欲沖昏了頭腦,明明知道他的阿黎小美人兒經不起他這般……竟被他的阿黎小美人兒勾得失了理智,不知克制,讓他的阿黎小美人受苦了。

為了補償他的阿黎小美人兒,接下來幾日,重霄沒再碰唐黎,事事親力親為地照顧着他的阿黎小美人兒,學着為他的阿黎小美人兒穿衣,為他的阿黎小美人兒绾發,一口一口地喂他的阿黎小美人兒喝粥,這樣幾日下來,他照顧人的本事倒是長了不少。

這日傍晚,重霄覺得他的阿黎小美人兒這幾日整日同他在屋裏,怕是悶壞了,想到他下凡見他的阿黎小美人兒的那日,他的阿黎小美人兒正在街上看噴火,思量着他的阿黎小美人兒該是十分喜歡逛街的,便想帶他的阿黎小美人兒出去逛逛。

于是,他對唐黎道:“阿黎,我見你今日臉色好了些,我帶你出去逛逛吧。”

唐黎的嗓子還是有些不舒服,只點點頭。

那日這人将他欺負得狠了,令他連話都說不出來,他有些怨這人,但這幾日這人将自己照顧得無微不至,他又覺得自己十分幸福,眼下這人說要帶他出去逛逛,他在屋裏呆了幾天,也想出去看看外面的風景了,自然是同意的。

見他的阿黎小美人兒點頭,重霄歡歡喜喜地牽了唐黎的手走了出去。

重霄牽着唐黎的手行在街市上,見他的阿黎小美人兒又駐足看那噴火藝人表演噴火,注意力被噴火吸引,完全沒注意到他,心裏有些失落。

他本來帶他的阿黎小美人兒上街,是想讓他的阿黎小美人兒開心的,可眼下見他的阿黎小美人兒開心了,他自己卻不開心了。

他不明白他的阿黎小美人兒為何這樣執着于看噴火,那火比他還好看?又看了看自己的手,他若是用術法,會比那噴火藝人表演得更精彩,不過他眼下沒了修為,怕是不能用術法為他展示更精彩的噴火了。

這般失落着,又有些不甘心,腦中靈光一閃,瞬間想到了一個法子來吸引他的阿黎小美人兒的注意,轉身欲走開。

唐黎卻在這時拉住了他的袖子,問:“你去哪兒?”

見到他的阿黎小美人兒竟然還會拉住他,他有些歡喜,原來他的阿黎小美人兒竟還是注意他的,便道:“阿黎,你在這裏等我一會兒,我去給你尋個好玩的東西來。”

見他神色興奮,唐黎沒再阻止,只眸光如水地看着他,道:“那你要快些回來,我一個人在這裏……會害怕。”

重霄捏了捏他的手心,道:“你在這裏乖乖等我,我很快就回來。”說完,便走了。

見身旁的人走了,唐黎覺得周遭的一切都是那麽無趣,也沒心思看噴火了,只在心裏數着數,想看看數到多少那人才會回來。

不知數了多少,唐黎聽到有人叫他的名字,回頭一看,那人手持兩團極絢爛的煙花向他走了過來。

重霄想他的阿黎小美人兒看閃閃亮亮的東西,便到小販那裏買了兩團煙花,點燃了走回到他的阿黎小美人兒身邊,揮着手中的煙花,對他的阿黎小美人兒道:“阿黎,你看這煙花,好看嗎?”

随着眼前這人揮手的動作,絢爛的色彩不斷在這人手中綻放着,閃爍着,唐黎看得有些呆了,朦胧的夜色裏,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他只看見這人手中的光。

他覺得方才那噴火藝人表演的火是冷的,這人手裏的煙花卻是暖的,那樣暖,暖得讓他忍不住靠近。

難得見他的阿黎小美人兒這副呆呆的模樣,重霄喜愛極了,又問道:“阿黎,我這煙花,同那噴火相比,哪個好看?”

唐黎望着他,想着他大概是為讓自己開心才特意去買了這煙花吧,心中不禁感動,道:“煙花好看。”

聽到他的阿黎小美人兒說他的煙花好看,重霄開心極了,将其中一個遞給他的阿黎小美人兒,道:“阿黎,你來試試。”

唐黎接過這煙花,一時有些新奇,學着重霄的樣子慢慢揮舞着,手中也綻放出絢爛的色彩來,看着自己手中綻放的煙花,他覺得很有成就感,不禁彎了唇角,有些得意地對身旁這人道:“你看,我也會。”

重霄卻只看得到眼前這人兒的笑容,忍不住叫道:“我的阿黎小美人兒,你笑了!”

重霄十分激動,他确實很少看見阿黎笑,在三十三重天時,阿黎笑的次數一只手都能數得過來。他下凡來,第一次看到他的阿黎小美人兒笑得如此開心,怎能不歡喜?頓時扔了手裏的煙花,抱住他的阿黎小美人兒,道:“阿黎,你可知道,看到你笑,我有多開心嗎?”

唐黎被他抱得紅了臉,道:“你別這樣,這麽多人看着呢。”

重霄看了看四周,确實有很多人在看他們,可那又怎麽樣呢?他向來不在乎別人怎麽看,便道:“我們抱我們的,管他們做什麽?”

是啊,管他們做什麽呢?

唐黎雖羞,卻也任這人抱着,手裏的煙花不知什麽時候掉了,一雙如玉的手漸漸環上了這人的腰。

海底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

心上人……

他想,此生此世,再也不會有什麽比此刻更加圓滿了。

二人又逛了一會兒,便牽着手往回走。

剛回到府門口,便看一個年輕女子撲過來,跪在唐黎面前,哭得十分傷心,向他乞求道:“唐公子,求求你發發慈悲,去見見我家殿下一面吧,他就快要死了。”

乍見有人向他撲來,唐黎被吓了一跳,重霄亦反應極快地護住唐黎後退數步,向那女子厲聲道:“你是哪裏來的小丫頭?竟敢糾纏阿黎,趕緊走,再不走別怪我不客氣!”

那女子十分執着,跪行至唐黎面前,露出一張溫婉的面容來,不住地流淚道:“唐公子,我家殿下就快死了,只想見你一面,求求你去見見他吧!”

唐黎看到這女子的面容,覺得有些莫名的熟悉感,便問:“你家殿下是?”

那女子答道:“我家殿下是齊國太子李霁。”

這話一出,四周死一般地寂靜。

重霄不禁想,那李霁受了他三成術法,竟然還沒死?不僅沒死,還派了個侍女來讓他的阿黎小美人兒去見他,那李霁這臉咋這麽大呢?

他剛想同他的阿黎小美人兒說別理這女子,卻聽唐黎對那女子道:“好,我同你去……見他最後一面。”

重霄聽了,有些生氣,攥住唐黎的手腕,問道:“阿黎,大半夜的,你要去見別的男人?”

唐黎見他面色不好,便解釋道:“你別誤會,他畢竟救過我,現在他……就要死了,我只是去見他最後一面。”

聽此,重霄有些無奈,他的阿黎小美人兒就是太善良太心軟了,誰知道那李霁是不是裝得快要死了故意引阿黎去見他,然後趁機對阿黎不軌?重霄雖這麽想,卻也沒理由阻止唐黎去見那李霁,只好對唐黎道:“阿黎,我同你一起去。”

唐黎點了點頭,就算這人不說,自己也是要他同自己一起去的。

二人便随那女子來到太子府,看到了床榻上的那個人。

床榻上的那個人身形瘦削,面色灰敗,雙眸無神,确實只剩一口氣了。

看見唐黎的身影,床榻上那人原本無神的眸子頓時一亮,十分虛弱地道:“黎兒,你來了。”

唐黎看着他這樣子,忍不住驚了一下,“你……”為何變成了如此模樣?

唐黎想,他那日那樣對自己,自己該是恨他的,可見他如今這般模樣,卻又恨不起來了。

李霁望着唐黎,道:“黎兒,那日确實是我的錯,我不求你能原諒我,如今我就要死了,我就想在死之前見你一面,問你幾個問題,不問清楚,我死不瞑目。”

唐黎嘆了口氣,道:“你問。”

李霁的眸子忽然緊緊盯着唐黎,眸中劃過一絲希冀,道:“黎兒,你對我,可曾有過一絲一毫的喜歡?”

黎兒,我就要死了,若能……若能從你口中聽到……哪怕是安慰我的,我也死而無憾了。

重霄聽此,覺得這李霁十分過分,想仗着阿黎的同情讓阿黎對他說喜歡他嗎?

但他氣憤歸氣憤,卻也未出言刺激這将死之人,反而看向他的阿黎小美人兒,想聽聽他的阿黎小美人兒究竟是如何答。

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強求不來的,說那令人空想的假話又有什麽用呢?想到此,唐黎十分堅定地搖了搖頭,道:“不曾。”

重霄在心裏樂不得,阿黎說得甚合他意。

聽到唐黎的答案後,李霁自嘲地笑了一下,果然是他癡心妄想,黎兒的心是石頭做的,哪怕是說一些安慰他的話也不肯,又問:“那你可有喜歡的人?”

唐黎不禁看向身旁的重霄,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

李霁看了重霄一眼,問唐黎道:“是他嗎?”

唐黎點頭道:“是。”

聽到阿黎在這李霁面前承認他喜歡自己,重霄心裏自是笑開了花,但見眼前這情景,他也要跟着悲傷一下的,不能表現得太明顯。

聽到唐黎說是,李霁忽然深深地看了唐黎一眼,那神情似釋然似解脫,極輕極輕地道:“黎兒,雖然你可能不屑于聽,可我仍想告訴你,我喜歡你,從學堂見你的第一眼,就喜歡你……”他的聲音越來越輕,直到再也聽不見。

唐黎閉了閉眼,他對李霁,毫無任何感覺,可見他死了,又覺得有些不是滋味。

重霄覺得這李霁也是十分可憐的,喜歡了阿黎那麽多年都沒有得到阿黎的一點回應,左不過這李霁都死了,他也同阿黎在一起了,也就不打算去同這李霁計較他的下一世了。

雖然他也追了阿黎許久,但他卻與那李霁不同,他追上了阿黎。想到這裏,他又覺得自己十分幸運,幸好,幸好阿黎喜歡他,肯同他在一起。

屋內很快湧入了許多人,像模像樣地哭了起來。唯有之前那來找唐黎的女子,跪在李霁的床榻前,嚎啕大哭。

唐黎見此,忍不住一嘆,真心對這李霁的,怕是也只有這麽一個人了。

便走過去,對那女子道:“你叫什麽名字?”

那女子答:“奴婢名喚辛夷。”

聽到辛夷這個名字,方才一言不發的重霄眼睛倏然瞪大。

他方才瞧那李霁快死了的樣子,倒也沒出言去刺激他,眼下聽到辛夷的名字,不由生出好奇來。

辛夷?就是被他吃了的那只小狐貍?

忍不住打量這女子起來,這辛夷生得一副秀致的眉眼,渾身上下透着溫婉的氣息,倒是讓人感覺沒什麽威脅。

原來被他吃了的那只小狐貍,就長得這個樣子啊,也沒什麽特別的嘛!

說來也是緣分,若不是因為他吃了這小狐貍,也不會遇見阿黎,如此算來,他倒是要感謝這辛夷了。

“辛夷?”唐黎念了一遍,“倒是個好名字,你可願意跟着我?”

聽到這句,辛夷看向面前這好看的公子,心中劃過一絲暖流。

她是個孤兒,自小被太子李霁收留,李霁是他的恩人,為了報答他,就留在李霁身邊做了個侍女。

她對李霁,是十分忠心的,她知道李霁一直喜歡眼前這公子,但這公子并不喜歡李霁,那些年裏,她是看着李霁如何守着這公子的。

前幾日李霁渾身是血地被擡了回來,吓壞了所有人,問他究竟是怎麽了他也不說,太醫說他心脈和經脈盡斷,傷勢極重,必須用極名貴的藥材治療數年才能治好,不過盡管治好了,這輩子可能再也站不起來了。

皇帝心疼兒子,命太醫用最好的藥來醫治,即使兒子站不起來也要治好他,但李霁卻不肯配合吃藥,終日躺在床上,任身體越來越弱。

眼看李霁就要死了,她跟在李霁身邊這麽多年,便想只有唐公子能解開李霁的心結,便打聽到這唐公子的下落,找了他來,也算是完成了李霁的最後心願。

她并非喜歡李霁,李霁是她的恩人,她是要用一生去報答他的,可她還沒報答完李霁的恩情,李霁卻死了,她又變得無依無靠了。此刻聽見唐黎這樣問,心裏不禁想,這唐公子是李霁喜歡的人,能跟着唐公子,照顧他,也算是繼續報答李霁的恩情吧,想到這裏,便點了點頭,道:“奴婢願意跟着公子。”

唐黎見她點頭,便道:“你這便跟我回去罷。”

辛夷向李霁重重地磕了幾個頭,起身向唐黎福了福,叫了一聲:“公子。”

唐黎亦眸光溫潤地看着她,點了點頭。

重霄沒想到這一會兒,他的阿黎小美人兒竟收了個侍女,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

眼見着這二人主仆親密的模樣,仿佛要雙宿雙栖了一般,便一把攥住唐黎的腕子,沉聲道:“阿黎,你收她做侍女,可問過我了?”

聽他這樣問,唐黎才想起自己方才見這侍女實在可憐,只顧着同情這侍女,一時竟忘了問他的意見,便道:“我見辛夷可憐,想收她做侍女,可以嗎?”

重霄看着他,忽然問道:“若我說不可以,阿黎你會傷心嗎?”

唐黎沒說話,一雙如月的眸子黯了下來。原來……他連收一個侍女的權利都沒有嗎?

一見他的阿黎小美人兒竟然不開心了,重霄心一疼,立刻安撫他的阿黎小美人兒道:“阿黎,我逗你呢,你不過是想收一個侍女,我怎麽會不同意呢。”

唐黎看着他,彎起唇角,真誠道:“謝謝你。”

阿黎極少對他笑,如今對他笑卻是因為這件事,想到此,重霄難得嘆了口氣,撫了撫這人兒的發,道:“阿黎,我對你,真是沒脾氣了。”

投成凡人的阿黎,像個小孩子一般,喜怒哀樂全都表現在臉上,又十分脆弱敏感,他怎麽忍心讓他的阿黎小美人兒不開心呢?這樣想着,不禁又想到他在天上時,阿黎看他,也是這般無奈嗎?

三人這便回了府,唐黎與辛夷說着話,重霄在一旁顯得有些悶悶不樂。

丹朱見走出去兩個人,卻回來三個人,見他大侄子又是一副被戴了綠帽子的表情,八卦之心上來,忍不住湊到他大侄子身邊,問道:“大侄子,這什麽情況?”

重霄攤手道:“如你所見。”

他同阿黎之間平白多了個人,他能開心嗎?

回來的路上,他眼見着二人談得熱火朝天,自己幾次想插嘴,卻愣是沒插上嘴,于口舌上一向自信的重霄,第一次感到有些無力,原來這真是寫在姻緣簿上的兩個人,冥冥之中的吸引嗎?

丹朱于風月之事向來在行,大概能猜到怎麽回事,一時笑得沒心沒肺:“哎呀呀,不容易呀不容易,我大侄子竟然吃醋了,來個人也好,省得你們倆整日在我面前秀恩愛。”

聽此,重霄氣得錘了他小叔一拳,惱道:“你還是我親小叔不?胳膊肘往外拐!”

丹朱捂着劇痛的胸口,忍不住納悶,自家大侄子沒了修為力氣怎地也這般大,不過納悶歸納悶,自家大侄子在感情上遇到了難題,他自然是要幫一幫的,于是,他對重霄道:“你且同小叔說說,具體是怎麽回事?”

重霄将昨日那辛夷怎樣跑到府門口央求唐黎去見那快死了的李霁、李霁死了之後唐黎怎樣将她收作侍女、唐黎收了侍女辛夷之後又是怎樣忽視他的事情悉數對他小叔講來,丹朱聽完,安撫重霄道:“大侄子你先別急,咱們先觀望觀望,沒準你的阿黎就是一兩天新鮮,過兩天就能将這女子打發走了呢!”

他小叔這樣說,重霄心情也沒好一點,只低低道:“但願吧。”

丹朱向着自家大侄子,便将辛夷安排到離東院遠一些的院子裏,這樣安排,唐黎沒說什麽,辛夷自然也沒說什麽。

晚上的時候,重霄摟着唐黎躺在床上,覺得小火苗又上來了,自那次後,他同阿黎很久沒再行那事了,此刻抱着懷裏溫香軟玉的人兒,他又有些心癢癢。

想到這裏,捧起懷裏人兒的臉,想吻上那花瓣一般的唇,未料唐黎卻側過臉躲了一下。

見唐黎這反應,重霄頓覺一桶涼水澆上來,将那點火澆了個徹底。

想不到才遇見那辛夷一日,阿黎竟然不讓他碰了!不過他向來心裏憋不住事,有什麽說什麽,将懷裏人兒的臉扳過來,表情嚴肅地問他道:“阿黎,你是不是喜歡那辛夷,不喜歡我了?”

聽他這樣問,唐黎連忙搖了搖頭,道:“沒有,你怎麽會這樣想呢?我是喜歡你的。只是我的身子還沒好,現在還不想同你……”

這人那日那樣對他,導致他現在對那事還有些恐懼,眼見着這人眼裏又冒了火,他自然明白這意味着什麽,但他還沒有準備好與這人……

聽此,重霄有些愧疚,那日确實是他的錯,憐惜地吻了吻他的眼睛,道:“阿黎,我不碰你了,睡吧。”

聽他這樣說,唐黎這才安心地窩在他懷裏睡了。

重霄卻有些睡不着了,阿黎這樣拒絕他,定與那辛夷脫不了幹系。

第二日,辛夷早早起來東院給唐黎請安,想要為唐黎穿衣洗漱,連門還沒進來就被重霄打發走了。

見那辛夷委委屈屈地走了,重霄還頗為不屑,阿黎的身子只有我能看,何時輪得上你這小丫頭看了。

唐黎醒來知道了此事,有些不高興,這日竟沒讓重霄幫他穿衣洗漱。

重霄知道沒告訴阿黎就将那小丫頭打發走了是他的錯,便也沒怪阿黎,只自己有些委屈。

見唐黎穿衣洗漱完就往外走,重霄便道:“阿黎,你去哪兒?我陪你去。”

誰知唐黎卻道:“不用了,我想一個人走走。”

說完,便開門走出去。

這話聽得重霄心一涼,阿黎因為自己沒讓那小丫頭進來就對他這麽冷漠?一時心有不甘,便追着唐黎出去。

他這一出去,便見唐黎與辛夷在院子裏有說有笑。

那笑容刺了他的眼,阿黎從來沒對他笑得這樣開心過!他再也忍不了,擡腿就想走過去,想要将那二人拆開。

丹朱也在院子裏,見他大侄子這可怕的神情,連忙走過去按住他,道:“大侄子你別沖動,你現在過去只會傷到你的阿黎,反而會讓那女子看了笑話。”

重霄滿心怒火,道:“我忍不了了!”

丹朱卻道:“我有辦法。”

聽此,重霄想,莫非他小叔真有什麽辦法?便轉頭問:“什麽辦法?”

只聽一把搭上重霄肩膀拖着他往外走,一邊走一邊大着嗓門道:“哎呀大侄子,今天天氣可真好啊!聽說咱們常逛的那熏芳閣又換了個美貌的老板娘,走!我帶你去瞧瞧!”

重霄十分不滿,小叔這是要幹什麽?他的阿黎都要給他戴綠帽子了,他哪還有心思去逛花樓?

不禁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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