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情債

聽到這人喚他這聲阿黎, 青黎心尖一顫,他掙紮着,奈何這人将他攬得死緊,叫他不能掙脫開,酒樓裏的人不覺看向他們這邊,大庭廣衆的,這又成什麽樣子?不由又伸手去推這人, “你放開我。”

“我不放。”大概真的是喝醉了, 重霄那固執勁兒一上來, 手臂收緊,看着面前這人兒的唇,喃喃着,“你是我的。”

說罷,卻是徑自向那唇湊了過去。

見這人湊近自己, 青黎一下子慌了,連推了也忘了推他, 只直直地望着這人的一雙鳳眸,那眸中的漩渦像是要将他吸進去一般, 一顆心跳得狂亂, 竟是一動不動地等待那吻的到來。

許是醉得狠了,重霄還沒吻上去,便一頭紮在了青黎的肩窩裏。

感覺到肩上的重量,想象中的吻并沒有到來,青黎不知是該慶幸還是該失落。

青黎叫來那小二結了賬, 便将重霄的胳膊搭在肩膀上,吃力地扶着他走了出去。

望着街上來來往往的人,青黎一時竟有些迷茫,想了想,扶着重霄來到了一處府邸。

雖然齊國已不複存在,但丹朱的那府邸卻還在,只是很久未住人,無人打掃,落了許多灰。

青黎對這府邸簡單地施了一下除塵術,便扶着重霄走了進去,來到東院的那間屋子。

好不容易将重霄放到床上,青黎累得氣喘籲籲。

又見重霄這副醉得不省人事的樣子,想起身為去為他熬那醒酒湯,卻被他拽住一片衣角,嘴裏喃喃地念着什麽,青黎仔細一聽,竟是只有兩個字,“阿黎……”

青黎嘆了一聲,将衣角從這人手裏抽出來,扯了被子為這人蓋好,走了出去。

聽見那人兒關門的聲音,床上那醉得不省人事的重霄卻是睜開了一雙鳳眸,唇角勾起一絲笑來。

沒多久,青黎端着一碗熱氣騰騰的醒酒湯走了進來,見重霄還在床上睡着,走到他的床前,用勺子舀了一勺這醒酒湯,放在嘴邊吹了吹,又小嘗了一口,覺得溫度合适了,才将勺子放到重霄的唇邊。

許是這人的嘴閉得緊了些,這醒酒湯竟是半點沒喝進去,都溢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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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此,青黎蹙了蹙眉,當即化出一方帕子來拭去重霄唇邊的水跡。

待擦完那水跡,青黎捧着碗極為苦惱,這醒酒湯喂不進去可怎麽辦呢?

不禁又想到他在人界病重之時,這人守在他床邊給他讀過的那些戲本裏的內容來。

那戲本裏的男子病重了,他的妻子喂不進去湯藥,便自己喝了一口,嘴對嘴将那湯藥喂了進去。

嘴對嘴?想到這兒,青黎不禁看向重霄的唇,想來他同這人也算做過了那親密的事,可他竟從未仔細看過這人的唇,這人的唇形很薄,戲本裏說薄唇的人大多薄情,可這人卻不是如此,從三十三重天追他到人界,執着得很。

想到要這般喂這人喝這醒酒湯,青黎的臉不自覺熱了起來。

他望着碗裏的湯,糾結了一會兒,眼見着這湯要涼了,狠狠心,喝了一口,傾身向重霄的唇覆了去。

雙唇相貼的那一刻,青黎感受到這人好像動了一下,但他并沒有在意,滿心想的是該如何将口裏這湯給這人喂進去,想了想,舌尖一頂,竟很輕易地撬開了這人的齒關,将口中的湯送了進去。

喂了一口之後,青黎的臉已熱得不成樣子,又喝了一口,再次傾身覆上重霄的唇。

這次青黎剛将湯送進去,便見這人睜開了一雙漆黑的鳳眸,他只覺一個天旋地轉,身子已被這人壓在了身下。

青黎望着撐在他上方的這人,鳳眸雖沉,卻十分清明,愕然道:“你……你沒醉?”

重霄指尖劃過青黎臉上細嫩的皮膚,低聲道:“這麽點酒怎麽能将我灌醉呢?”

他竟被這人騙了,想到方才他那般喂這人醒酒湯……一定被這人看了笑話,不禁又羞又惱,伸手去推這人。

重霄将這人兒的手攥在手裏,似笑非笑地看着這人兒道:“帝君方才為何那般喂我喝那醒酒湯,不知這事只有關系親密的兩個人才能做的嗎?”

青黎聽了重霄這番話,這人要他改了自稱,卻一直帝君帝君地叫他,當真不公平,一時氣惱,不由偏了頭去,“我不知。”

“既然帝君不知,那我便來教教帝君。”

重霄輕輕将這人兒的臉轉過來,俯身堵了那花瓣一般的唇。

不知吻了多久,重霄才放過這人兒,看着這人兒被他蹂.躏過的水潤的雙唇,咽了咽口水。

青黎被這熾熱的視線盯得心慌,不由推開他坐了起來。

重霄也跟着坐了起來,好整以暇地看着這人兒別扭的樣子,笑道:“今日可是我的生辰呢,帝君可是因方才我那般對你,生我的氣了嗎?”

“我沒有。”這人方才那般對自己,青黎本是惱的,又想今日是這人的生辰,他是來為這人過生辰的,便起身道:“既然你酒醒了,今日是你的生辰,我去為你煮一碗長壽面罷。”

說罷,竟是逃也似的走了。

聽到關門聲,重霄不禁摸了摸下巴,他是将這人兒惹惱了呢,這人兒借着煮面躲他去了。

想到這裏,重霄身子一仰,躺在床上,翹着二郎腿十分惬意等着那人兒為他煮面回來。

這次重霄等了許久,才見青黎端着面走了進來。

青黎因着方才那一番情景,做面時總走神,做了許久才将将把面做好,此刻一見這害他心神不寧的罪魁禍首這副翹着二郎腿的悠閑樣子,不覺又有些氣惱,将面放到桌上,淡淡道:“面煮好了,你過來吃罷。”

重霄眼珠一轉,可憐兮兮地望着這人兒道:“我剛才一下子喝了太多酒,此刻感到有些渾身乏力下不去床,不如帝君過來喂我如何?”

聽着這沒皮沒臉的話,青黎想問這人你剛還裝醉騙我來着,怎麽此刻就乏了?但想到今日是這人的生辰,便不去與這人計較這些了,只好端着面走到床前坐下。

重霄見這人兒真的端着面坐了過來,笑道:“等等,我想先許個願。”

青黎端着面沒動,卻在心裏猜着這人要許什麽願。

只見重霄雙手合十,虔誠又祈求地看着眼前這人兒道:“我希望年年的生辰,你都能為我過,好麽?”

青黎望着他的眼,忽然有些不忍,“我……”

外面适時地響起噼裏啪啦的鞭炮聲,将青黎的聲音淹沒了。

“我就當你答應了。”重霄見青黎眼中的難色,忽然就不想聽這答案了,将青黎手中的面端過來吃了一口,這面又軟又滑,味道也十分好,不禁想,阿黎煮的面也這般好吃。

重霄夾起一條面湊到青黎唇邊,笑道:“你也吃。”

青黎猶豫了一下,就着這人的手吃了一口,見這人雙眼晶亮地望着自己,不禁垂下了眸子。

見這人兒害羞的模樣,重霄笑得十分開心,道:“這是我兩萬年來過的最好的一個生辰。”

青黎聽他這話,只覺心裏既甜蜜又苦澀。

重霄自己吃一口,便喂青黎吃一口,兩人就這樣一口一口,将面吃完了。

待二人吃完了面,也入了夜,重霄對床邊的青黎道:“這屋子裏只有一張床,帝君可願同我一起睡?”

這直白的話讓青黎臉一熱。

“帝君不說話,那我便當您是答應了。”重霄說完,便拉着被子躺下了。

青黎見狀,緩緩躺在了重霄的旁邊。

他剛躺下,一雙手臂便攬了過來,将他的身子轉了過去,轉眼他已在那人的懷中。

這是他恢複帝君的身份第一次與這人同榻而眠,青黎的身子不免有些僵硬。

感受到懷裏人兒的僵硬,重霄在心裏嘆了口氣,低低地道:“睡吧。”

聽到這句,青黎不禁想起之前他做凡人的那些歲月來,這人也是這般攬着他,度過了無數個日日夜夜,這聲音讓他如此安心,如此貪戀,如此……舍不下……

不知過了多久,重霄已睡下,青黎卻是睜着眼望着眼前這人,眸光眷戀。

外面的鞭炮聲忽然大了起來,人間新的一年開始了,青黎擡手将這府邸下了結界,再聽不到外界一點聲音。

指尖一寸一寸地劃過這人的眉眼,心下卻無比哀傷,他可以放下世間所有,卻獨獨放不下這個人,放不下、舍不掉,相思入骨。

可是他卻不能,這世間任何人都可以按自己想要的方式活着,可唯獨他青黎不能,作為三十三重天上的帝君,他的責任是守護三界,絕對不能陷入這兒女私情裏來。

他任性了一回,滿足了這人也滿足了自己,現在他該離開了。

青黎将重霄的手掖在被子裏,站起身子。

眸光深深看着這熟睡的人,指尖發出微微白光。

我孤身一人地來到這世間,也該孤身一人地走。

重霄,忘了我,你才能幸福。

可是,一想到這人會忘了自己,為何他的心如此痛?

青黎手中這白光剛要發出去,就見這人睜了眼,迅速攫住他的手,道:“你要做什麽?”

“我……”青黎亦未想到重霄竟未睡熟,此時被他撞破,卻是不知該如何是好。

重霄識出這術法,當即質問道:“你要我忘了你?為什麽?”

“我都已經決定放棄了,你為何還要來招惹我?招惹了我還要我将你忘了?你的心是有多狠?”

這聲聲質問打在青黎心上,叫他苦得說不出話來。

不等青黎回答,重霄苦笑了一下,自顧自地繼續說道:“你可知我這一日過得有多小心翼翼?無數次我想問你為何要說那些絕情的話,可是我不敢問,我怕問了,連這點美好也沒了,我知道我是在自欺欺人,今日過後,你還是要走,可是我還是掉入你這溫柔的陷阱裏,”說到這裏,他忽然擡眸看這人兒,一字一頓道:“心甘情願。”

青黎聽罷,只嘆了口氣,道:“也許,我今日不該來。”

見這人兒的反應,重霄眸光深深地望着他,道:“你對我,明明是有情的,為什麽要騙我?如今還要我忘了你?”說到這裏,他心中似有什麽東西劃過,直直地望着這人兒,“你可是……有什麽不得已的苦衷?”

你可是……有什麽不得已的苦衷?

青黎心下一苦,他不能說,說了,只會徒增這人的痛苦,不如就這樣,讓這人恨自己罷,恨,總比那永生永世的無望好得多。

最終,青黎閉了閉眼,道:“沒有。”

“沒有?”重霄慘笑,“好一個沒有!”

我這般小心翼翼地對你,忍你讓你,顧忌着你的感受,生怕你會傷心難過,可你卻一次次地傷我的心,好,很好,既然你如此對我,那我也不必再顧忌你的感受。

心中恨極怒極,他忽然欺近這人兒,挑起青黎玉一般的下颌,直直地望着眼前這人兒,鳳眸冒了火,沉沉道:“好,你說你沒有苦衷,可你不僅騙我,還想讓我忘了你,這債你要如何償?我的青黎帝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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