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簡雲軒

記得,第一次見簡雲軒是在六年前皇帝姐夫的壽宴上,當時滿朝棟梁奸臣齊聚一堂,真情摻着假意祝壽。

本來,本侯是個不拘小節之人也懶得主動去與人攀談,但那一日有些許不同。或許也沒什麽不同,只是因着看到了他才會感覺有了些不同。

當衆臣衆星拱月般繞着皇帝姐夫時,禦花園邊站着一個與本侯年假相仿的安靜身影,本侯記得很清楚那日他穿了一身玉色的長袍,夜風一吹便迷了滿眼,也迷了一顆心。

我鬼使神差般挪到他身後低聲道:“衆人都在給皇上賀壽,為何公子獨自一人在駐足望月?”

那抹玉色回身也如今日般但淡淡一笑:“草民簡雲軒,不知大人是……”

簡雲軒,他姓簡!

我鎮定地回他:“本侯是本朝定國侯,皇上的小舅子。”

本是句打趣兒的話,簡雲軒卻還是正經答道:“草民見過侯爺!”說着便要行禮,本侯眼疾手快扶住他的胳膊。

頓時,本侯從頭到腳,從物質層面到精神層面都達到了一個極致,渾身舒服得通透。就像那暖日照在身上般惬意。

簡雲軒面上的淺笑僵了一下也沒有多餘的動作任本侯扶着,本侯面上平靜,心中早已火花四濺。

“侯爺。”清透的聲音穿透我的皮囊直達心底深處。

我強裝淡然擡頭,拿出一副侯爺的架勢:“免禮,你我之間何須如此客套?”

話罷,本侯覺得哪裏不對?自己這話中的意思似乎和他很熟似的,希望他不要多想。

所幸,簡雲軒沒有多餘表情只是站直了身子不悲不坑站在一旁。

本侯只一個眼色小書邊會意不知躲到哪個犄角旮旯去了。

我整了整衣袖自袖口中拿出方才簡華送我的物件兒問:“不知簡公子可曾見過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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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仔細看了看我手中的血扳指搖了搖頭。

果然,老狐貍在試探他!

他似無意看了看不遠處的相府問:“不知侯爺來相府有何事?”

這種時候要從容要淡然,本侯記得很清楚:“無甚要事,只不過順道路過來拜訪一下簡相。”

他回了個“恩”字便不再說話。

夜色越發深起來,可能是月色的緣故,也可能是我內心的不安分子在作祟,本侯一時沒管住嘴問了句:“不知簡公子為何不想做官?”

淺淡月色下,簡雲軒面色和緩:“做官這種事要講官緣,等哪一日草民想入朝為官時可能還要勞煩侯爺多多提攜。”

一個是大奸臣的兒子,一個是皇帝的親舅子,提攜起來恐怕不是件易事。

但是本侯爺素養良好,我抖着面皮笑:“好說,好說。”

簡雲軒彎了彎唇角,看得本侯又是一陣心花怒放。

人家擡頭望了眼月亮自然開口:“時辰不早,草民就先行告退,侯爺也早些回去休息罷。”

那抹玉色轉瞬消失在茫茫月色中,門口拐角處,卻在本侯心中走得更近了。

沒錯!本侯是個斷袖還是那種斷到天邊沒得救的斷袖!

不知是怎麽回事?每每看到簡雲軒本侯的心都有些蕩漾。

可能是本侯平日裏太潔身自好,整得近來有些魂不守舍,心火旺盛。看來改日還真要去找個地方敗敗火。

身後一個含笑欠揍的聲音:“侯爺,人都走遠了,咱們也回去吧。”

小書這人也是個機靈的,他礙眼的時候會自動消失,需要他時又不知從哪裏鑽了出來。

我頭也不回道:“回府,順便把今日你看到的再仔細說上一遍。”

前腳剛邁進門檻,我就覺得又哪裏不對勁兒?

府中人明顯多了些,拿兵器的也多了些,就連燈籠也明晃晃的。

剛入正廳,小書連忙拽了拽我的衣角一個勁兒使眼色,本侯擡頭便看見了一個明黃身影——我那太子外甥允懷。

本侯人未到聲先至,我大笑兩聲:“原來是太子殿下,不知殿下駕到回來得有些遲了還請太子殿下見諒。”

允懷放下手中的茶盞淡淡忘了本侯一眼,那一眼實在犀利,我忍不住抖了抖那顆小心髒:“不知太子殿下今日來有何吩咐?”

不能怪我慫,怨只怨我這太子外甥不是我姐姐所生,乃是先皇後所生,所以他對我對當今的皇後戒備心極強。

放下的茶盞再度被端起,允懷面上浮上一抹笑:“國舅不必驚慌,本宮只不過來國舅府随意逛逛。”

國舅這個稱呼迄今為止只有允懷如此喚過,每每他喚我國舅都似是在提醒本侯只是個無實權的外戚。

允懷與本侯年紀相仿,脾氣卻相差了十萬八千裏。本侯生性豁達,能屈能伸,不迂腐。我這外甥确是個天生的帝王,心思缜密,擅弄權術。

我陪笑道:“難得太子賞光臣求之不得。”

“那就好。”允懷招呼我入座,本侯順從在一旁的位子坐了。

允懷擡手屏退左右只在門外留了個掌燈的,本侯也吩咐小書退下。

“說吧,此次查到了什麽?”允懷收回笑一本正經地問。

本侯一臉正色:“臣的随從說今天在後院看到了刑部尚書,兵部尚書。看樣子是在議事。”

茶蓋輕撥茶盞的聲音在寂夜中格外地清晰刺耳,撥弄了幾下允懷又道:“可知議的是何事?”

我抖了抖大腿:“這個……臣當真不知。”

“恩,聽聞……”

以往血淋淋的事實告訴我允懷一旦用上省略號肯定沒啥好事。

天殺的,今日又被本侯給猜對了。

允懷放下茶盞,轉着拇指上的扳指低聲問:“聽聞,今日國舅遇到了簡雲軒?”

帝王之家啥都缺就是不缺生性多疑之人,就像現在他這句話就別有深意。就好像他問你吃飯了嗎?你要想想他是想問你和誰吃的,怎麽吃的還是吃的什麽。

本侯面色寡淡如實回答:“回殿下,确有此事。”

“聽說還聊了會兒,不知國舅和他都聊了些什麽,恩?”不知何時允懷已經往我這邊靠了些,本侯一擡頭止不住僵了僵。

除卻允懷多疑的性子本侯說句實在話我這太子外甥長得的确不賴。

本侯往回縮了縮腦袋:“都是些稀松平常的閑話,無甚要緊的。”

他的臉又近了幾寸:“國舅不會是對簡雲軒動了什麽歪腦筋吧?”

我的心狂顫起來。

誠然,本侯是對他動了心思,可這也是一個不能與任何人說的心思,否則會死得很慘。

不止是本侯還有簡雲軒。

奸臣的兒子,皇帝的親戚怎麽扯也不該扯在一起。

正想着該如何回,一只手刷的伸進本侯袖中抽走了一物。

反應過來時允懷已不緊不慢打開了木盒拿出了扳指,他兀自在燭光下擺弄着看得入神:“國舅那心思動了也是白動,簡雲軒和國舅注定是敵人。”末了一句話說得我很沒面子:“這個扳指是個贗品。”

允懷走後本侯也早些鑽進了被窩,可翻來覆去總也睡不實,腦海中簡雲軒那抹淡雅從容揮之不去,于是我下了個決心。

明日定要去敗敗火,徹底地敗敗火。

作者有話要說:

定國候:所謂敗火本侯會在下章詳細講到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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