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卡利·桑切斯。”寧遠宸暗中警惕,嘴上嘲諷道,“奇怪了,我記得公爵夫人因為你賭博,把你所有的零花錢都斷了,你怎麽會有錢來這裏消費?哦,你這是賴上了哪個有錢的同學,才能跟着來奧格蹭吃蹭喝吧。趕緊回去吧,惹了禍,讓同學臉上沒面子,就沒那麽多便宜好占了。”
卡利·桑切斯被踩中了痛腳,頓時惱羞成怒,漲紅了臉,一把掐住寧遠宸的脖子将他拽到眼前。他是軍校學生,體能遠超常人,身材高大,也懂得一些格鬥術,才一米七出頭的寧遠宸與他正面交鋒時幾乎毫無反抗之力。
他惡狠狠道:“你呢,還不是賣屁股給太子才能付得起房錢!” 說着,他的目光忽然變得色眯眯了起來,另一只手伸向了寧遠宸腰臀,“以前還沒覺得,今天一看,果然是個尤物。難道是破處了的緣故?既然都開張了,怎麽不知道先方便自家……啊啊啊!!”
卡利慘叫了一聲,甩開寧遠宸,捂着胯部後退了兩步,跪倒在地上。
寧遠宸整了整衣領,冷笑了一聲,轉身就走。
“站住!”卡利怒喝道,爬起來伸手去抓寧遠宸。寧遠宸側身躲開,正想擊打他頸側的動脈将他打暈過去,卡利忽然被人拽着領子甩到了一邊,在地上翻滾了兩圈,爬不起來了。
“桑切斯閣下。”來人語氣溫和,可身上的氣勢卻是儒雅中隐隐透着威嚴,讓人不敢造次,“我記得帝國軍事大學今天沒有放假,而您好像還在讀二年級。在下奉勸一句,作為公爵的繼承人,期末總得有張看得過眼的成績單,才不會讓桑切斯這個姓氏蒙羞。”
卡利面色慘白,踉跄地從地上爬起來,捂着胯部,依然直不起腰:“你他媽……”看到來人的臉,他憤憤的咽下後半句髒話,虛張聲勢道,“閣下不去上議院開會,管我們家的閑事幹什麽!”
“即使是家事,帝國也不允許暴力行為。”這位閣下的語氣裏依然充滿了溫和笑意,不聽內容,還以為他在和朋友聊天,“而且大家都知道,寧先生和令尊并無血緣關系。”
“你……”
“報警吧。”寧遠宸忽然道,“你是不是覺得,我是個膽小怕事的人,不敢把事情鬧大?”他點開智腦,準備呼叫警察,“對不住了,我還真不是,鬧吧,我還要把你告上法庭,讓大家都知道,一個貴族,還是軍校學生,是怎麽對待手無縛雞之力的平民的!”
“住手!”卡利又沖了過來。
來人再一次擋在兩人之間,一手制住卡利,轉頭對寧遠宸笑着說:“寧先生不如賣我個面子,今天就這樣算了吧,想必他以後也不敢再主動過來招惹你了。”
一張熟悉的臉驟然出現在寧遠宸的面前,寧遠宸立刻倒吸了一口氣,驚呼道:“韓遜?”随即立刻低下頭移開視線,一瞬間大腦一片空白,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一模一樣的臉,一模一樣的名字,再聯想到昨天的顧昭庭,寧遠宸頓時後背的寒毛都立起來了。難道一個顧昭庭不夠,所以韓遜也來了嗎?
韓遜等了幾秒,見他只是盯着地面發呆,便替他做了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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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閣下請盡早回去吧。”他推開卡利,“如果再不走,我也要叫警察了。”
卡利對着地面啐了一口,語氣充滿了惡意道:“韓遜閣下,你不會也當了這個小biao子的入幕之賓了吧。”但他也只敢呈口頭上的威風,怕韓遜再教訓他,連忙離開了。
韓遜看着他離開暖房,這才轉身面向寧遠宸。此時寧遠宸已經調整了過來,換上禮貌疏離的表情,對他微微鞠躬道謝:“多謝您出手相助。”
“應該的,我總不能眼睜睜地看着一個軍校生欺負一個孩子吧。”韓遜笑道,取出自己的名片遞了過去,“我叫韓遜,昨天也參加了丁哲唯公爵的宴會,沒想到今天還能在這裏碰到你。看來你我緣分不淺,不如交個朋友吧。”
寧遠宸勉強笑着,接過他的名片。他內心早就亂成了一團麻,能控制住自己不作出奇怪的表情,已經十分難得了。為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他強迫自己仔細閱讀這張名片上的字。
随着随身智腦的普及,電子數據已經取代了紙質材料,成為了傳遞信息的媒介,因此紙質的名片已經成為豪門世家的貴族子弟用來彰顯身份的奢侈品了。而這張黑底燙金的名片上,韓遜的職位還不少。
侯爵——這個爵位是為公爵的繼承人特地準備的;上議院議員,保守黨黨魁——寧遠宸迅速的瞥了一眼他胸口的黨徽,注意到了那一圈橄榄枝金邊;第二財政大臣——為了制衡執政黨,在野黨組成的影子內閣成員都會擔任各部門的第二大臣,而財政大臣這個位置舉足輕重,來年便是大選,看來下一任首相非他莫屬了。
如此年輕,卻能在政壇上取得如此巨大的成就。眼前這人,不僅名字和長相和系統世界裏的韓遜一模一樣,連這出色的政治能力和手腕,也是不相上下。
難道這個韓遜真的是系統世界裏的韓遜?可這個韓遜客氣疏離的表現,又讓他不敢确定。
寧遠宸經歷的第一個世界是個奇怪的古代世界,這裏沒有女人,只有一種能生育子女的男人,被稱作哥兒。寧遠宸就是一個哥兒,身份是韓遜的童養媳。
韓遜家境一般,父母早亡,奶奶病弱,無力照看不過三歲的孫子,便買來十二歲的寧遠宸照顧他,還能傳宗接代。初來乍到的韓遜哪裏幹過粗活,手笨腳笨的,着實吃了幾年苦頭,才掌握持家的技能。此後二十多年,他都安安心心的呆在這個鄉下院子裏,照顧病弱的奶奶,伺候自己年幼的丈夫讀書考功名。
剛得到系統的寧遠宸只是個喪母不久,又缺乏生活技能,性格怯懦,笨拙單純的少年,他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麽,只能依賴韓家,安心地當童養媳。在系統的幹預下,随着韓遜漸漸長大成人,他也愛上了這個被自己養大的男人。那時他覺得,自己雖然來到一個落後的古代世界,過了好多年苦日子,卻還是獲得了幸福的家庭,只覺得滿足和安心,待得丈夫榜上有名,光宗耀祖,再生幾個孩子,便再無遺憾了。
可他沒想到的是,韓遜高中狀元後,他等來的不是封诰命的聖旨,而是捉拿他的官兵,罪名是與人通奸。原來,備受皇寵的三皇子看上了韓遜,但皇子哪能給人當妾,于是誣陷他不守婦道,好讓韓遜将他休了。
而那時寧遠宸已懷胎五月,若是別的理由,就算休妻,這孩子也是長子,而冠以通奸罪名,孩子說不清是誰的,就算是孕婦也要浸豬籠。而三皇子似乎是恨他恨到了極點,還命人用零零碎碎的酷刑,将他折磨得只剩最後一口氣才處死。
韓遜對此一清二楚,卻一言不發,他眼睜睜的看着将他撫養長大的寧遠宸被人害死,從始至終不曾回護過寧遠宸一句。
那一世,是寧遠宸愛得最純粹、最依賴、最純情的一世,而韓遜用最殘忍的方式讓他成長了起來。自此寧遠宸再也沒有像那樣,愚蠢的當一個菟絲子,做個只知道洗衣做飯、任人捏扁揉圓的賢妻良母。就算因為系統,對這些渣男愛得攝魂颠倒理智盡失,也不忘了學習技能,提升自己,不讓自己太被動。比如第二世,他是工詩擅畫、能歌善舞的名妓,不至于被俗人猥亵,而在被賣回南館之前,他也曾謀劃多年,把控着将軍府管家的實權。
看着眼前這張讓他想噬其肉食其血的臉,寧遠宸一分鐘也不想和他多呆。但是他被系統培養出來的争強好勝的性格,讓他不肯采用逃避的姿态。如果這個韓遜不是第一世的韓遜,看在他位高權重又主動交好的份上,自己應當抓住機會結交,而非疏遠怠慢,自斷一條門路;而如果他就是那個韓遜,他就更應該正面迎敵,讓他知道自己的厲害,免得這畜生以為自己還是那個畏畏縮縮沒有主見的白癡。
“如果不是您剛剛制止他,恐怕我現在已經躺進醫院了。”寧遠宸落落大方地笑着,向韓遜伸出手,“不如給我個機會,讓我請您吃頓飯,也好向您表示感謝。”
韓遜握住他的手,望着他的臉,許久沒有說話。寧遠宸毫不動搖的回望着他,臉上帶着矜持而自信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