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傷口04
一個女人靜靜的走在喧鬧的大街上，她有一張慘白的臉，和一雙濃墨重彩的眼睛。
她經過那些路邊的攤販，穿過半條街的市集，最後走進一間不知何時出現的，破敗不堪的廟宇。
然後他就變成了一個男人。一個十分正常，身心與靈魂，沒有一點違和的男人。
“師兄，你回來了，這次給我帶了什麽好玩意兒？”一個紮着兩根沖天羊角辮，帶着粉色蝴蝶結發卡的，男孩，蹦蹦跳跳的跑到他面前，用百靈鳥般動聽的聲音問他。
“沒有什麽。”嗯，這回倒是學乖了，知道站在五米以外，看來逍遙散用不上了。
也好。
“哦，那我們去吃醋溜螃蟹吧？我剛剛發現一個罐子，不錯的！”小男孩的音調頗為活波，男人卻仿佛一下子蒼老了十幾歲：“催命符不是這麽用的，來，我教你。”
“算了，好沒意思，師傅成天拿個包裹做實驗，說是非要在那裏面畫上一個世界，師兄你說，這可要是給不小心戳破了，要上哪再找上一塊兒萬物寂滅的冰川絕獄呢？”
“這不是你該操心的事兒，來，我來教你。”
“啊！師兄！人家不要長大！”
“懂了？”
“嗯嗯嗯！音頻要保持在五界通用語和妖界白果族語之間，上限不能超過……快把我變回去啊！”
男人繼續用那種奇異的音調諄諄教誨：“你那個罐子不好用，半妖煮螃蟹精要用溫水，醋溜太快，還要先過油……”
小男孩也是不笨，不知往哪裏一抓，一塊通明水晶趕緊照住已是半大少年的身體。這人界修真小門派的副堂主還算合用，只不過他的貪婪程度還不太夠，不擇手段修行也只積攢了三百年壽命。雖不能讓自己一下子回到童年，卻也可将就着抵消時間飛逝。
“知道了啦，當人家是傻瓜麽。一開始痛苦超越極限，後期再怎麽加料也是流失營養。哎，你咋愈來愈像師傅了，他老人家天天念叨着養生養生的，人家還小，需要營養。我只是想讓他們‘相煎何太急’一下嘛。”咬牙切齒的飛快長篇大論，心裏卻是暗暗合計着從哪去找破解此術藥引子。
“那也不能用‘破顏’當罐子啊，嘴上說着不想長大，實際上還不是年少慕嫒，看上哪家姑娘了給哥哥說說呗！”尾音可以多挑了半個八度。
小男孩一聲慘叫：“師傅，大師兄要殺我！”
“那就讓他殺呗，消除了這個執念興許我這一支還能出個争氣的東西！誰讓你殺死了人家丈夫不夠還要上鍋蒸！活該倒黴！”
一支畫筆飛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少年淡青色的臉上畫了個活靈活現的大活王八。
沒等少年從呆若木雞的狀态回過神來，那大王八‘吧唧’一聲掉在地上滾了三滾，站起身來就喊“陛下，恕臣做不到！”
我也是不要活了。那師兄站在邊上笑的直要打跌。
“啊啊師傅你不能這樣！”一腳踢開那惡心的東西：“別在這裏礙眼，滾回龍宮伺候你那BT老龍王去！”
“陛下，恕臣做不到!”那王八精哧溜一下爬回來，對他擠了一記銷魂的綠豆眼。
“我的個乖乖……嘔……那老龍王可真夠呵呵。滾滾滾別在這裏扮風騷，小爺可消受不起你這王八湯。”
“陛下，恕……”
我弄死你！
“還說師傅偏心我？這連‘破顏’都交給你了小傻子。”師兄趕緊拉住就要狂化的小師弟，轉頭對那滴溜溜在空中打轉的畫筆說：“二師弟，那姑娘跟你有一腿怎麽着？幹嘛弄出這麽個東西活活惡心人？！”
“你殺他我殺你而已。”那支畫筆尖端微微顫動：“師傅正在閉關，沒心思管你們這點屁事兒，再說，你也不只一個丈夫。”
“也是。”這位神奇的大師兄摸索着下巴，歪招又要施展到小師弟身上。
“休想讓我長胡子！我寧願……”一把抓起地上那頭老王八直接貼臉上：“這回你滿意了……嘔！”啥都顧不上撒丫子直接跑走了。
“這樣好麽。”大師兄難得正經起來。
“要不你說怎麽辦？師傅不在了，我們也……之後他一個人要怎麽活？”
“師兄師兄！師傅回來了！”粉紅色發卡的小男孩屁颠屁颠的又跑了回來：“他把我變回來了！從此看你們還敢欺負我不！”
“欺負你怎麽着了？！”兩個沒正形的師兄對視一眼異口同聲。
“師傅會替我殺了你們的。嘿嘿！”
“那敢情好……”
……
毫無生氣女屍冷冰冰的倒在破廟的牆壁縫隙間。
抱歉，破損成這樣的刺青真的無法恢複。
可是，我的主人告訴我……
你的主人？
嗯，平衡……嗚啊！你抓得人家好痛！
從哪裏聽來的嗯？！還好長安在裏面拼湊那個故事。否則。淩霄眯起狹長的鳳眸。
說！雙手逐漸收緊，詭異的光芒漸漸浸潤筆尖。畫筆扭曲着不斷變換形體徒勞無功的在輕逸男子漂亮的五指尖內繞圈圈。
……
再不說你便要折斷了哦。惡質的彎曲着指節，畫筆發出一陣陣慘絕人寰的尖叫。
那人卻一點都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
還真是個硬骨頭呢。看來……
“我……我說，是，是，熾天使告訴我的。”
“怎麽搭上的線？！”趙穆！你很好！
“……”
“不說麽。”
“不，不是……疼，你……籲！”
“是，嘿嘿……”詭異邪笑響起，淩霄突然覺得眼前猛然一黑。
“大師兄，那姑娘真美，我真想劃花了他的臉呢。”粉紅發卡的小男孩清脆的童音響在身後。
“随你。”輕逸男子寵溺一笑。
“可是大師兄……”小男孩的臉上挂滿了淚痕：“師傅沒了，太好了對麽？”
“對。”
“大師兄，我真想殺了你。”百靈鳥般的悅耳的童音逐漸變得低沉：“這樣，你也覺得很好麽？”
“随你。”男子笑容不見，只餘黑洞般深邃的眼。
“陛下，恕臣做不到啊……”
“該死的，給小爺滾一邊去！”
“陛下……”
“大師兄，師傅回來了！他把我變回來了！從此看你們還敢欺負我不！”
欺負你怎麽着了！
轟！
無……！
無邊的雷音陡然響起，銀蛇狂舞，電芒飛SHE，夾雜着恐怖尖嘯和龐然威壓旋轉回蕩于空際……
轟隆隆……咔嚓!漆黑天幕仿佛被撕裂一道道更加暗黑而猙獰的口子，險惡的等待着墜落的萬物心甘情願被吞噬。
撞擊，不斷的撞擊……
喝！
撲哧——
走！
你……
快走！柔和的能量送入體內，誰的眼淚在飛？
那鋪滿整個一天地的紅啊，我又豈會視而不見。
別哭，寶貝。
我們，帶你。
回家。
萬魔歷933年8月5日
已經三日了，沒有魔物來追，我是不是可以回家了？可是，媽媽沒有來接我，我不能給別人開門。
萬魔歷933年13月1日
最後一天了，媽媽還是沒有來，他也許是有事兒耽擱了，我不能害怕，我是媽媽的孩子，我想……睡覺了。
萬魔歷933年13月3日
我還是，長不大，他們說，長不大的心魔是要被抹殺的，我不想死。媽媽，你會來救我吧？
疼……好疼……媽媽，救救我！救救我啊媽媽！媽媽！
萬魔歷933年13月7日
媽媽啊你來救我啊！他們逼我做……媽媽！熱……好熱！媽媽，我疼，我疼啊！啊——
萬魔歷933年13月13日
我恨你。我恨你。
萬魔歷960年2月
我已……不記得日子，媽媽，你，回來了麽？我，有點餓，很困。
萬魔歷9774月45日
新衣服真好看，可是，那個叔叔好兇！
萬魔歷1000年
媽媽，我……想，回家。
作者有話要說： 今日有事，更新晚了，抱歉，謝謝支持的朋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