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溫水煮青蛙（下）
寂靜。
尴尬。
無措。
賈由的話剛說完，楚耀也不鬧了，瞪大眼睛，臉上的表情幾乎都錯了位。而旁邊站着的杜維海表示，他是不是聽到了什麽勁爆性的消息？
任永秋只覺得，他頭疼。這個咋咋呼呼的醫生從哪冒出來的！差點忘了，這家醫院正好是他上午過來的那家。還真是，哎……反正終究是瞞不住的。
“我說，你們，怎麽不說話了？”賈由覺得氣氛有些詭異，他只不過是述說了一個事實，怎麽感覺好像是抛出去了個重磅炸彈？
任永秋扶額，準備默默地退出病房。
“永秋，你給我過來！”楚耀猛的一拍床，吓的任永秋又乖乖地坐了回來。外面被吓到的賈由剛準備逃，就被楚耀給叫住了:
“外面那個，你也給我進來！”
賈由表示，他只是路過的呀，為什麽連他也要被叫進來。
“說，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什麽事？”任永秋想蒙混過關，但楚耀瞪了他一眼，嚴厲地指出:
“堕胎的事情！孩子！孩子是不是傅遠喬的！”
任永秋低下了頭，好半天才弱弱地嗯了一聲。
一旁看不下去的賈由勸道:
“那個……這位病人，那個任永秋呢身體還不是太好，不能這樣子訓的，對孩子不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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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讓你說話了嗎？”
賈由被噎的一愣，槽！不是你叫我進來的嗎！還不允許我說話！得，看在你腿腳不便的情況下，就不跟你計較了。
“孩子是傅遠喬的，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我準備把他生下來，自己撫養。”
聽到任永秋這樣說，賈由內流滿面，默默地給任永秋豎了個大拇指，開竅了呀！都是他的功勞啊，終于不再想着堕胎了，多好。
但是一旁的楚耀不淡定了，大聲斥責道:
“你開什麽玩笑！那個人渣的孩子你也要生嗎！”
“可是孩子是無辜的。”
“那你把孩子生下來怎麽辦！你以後的人生怎麽辦，難道就一天到晚拖着孩子過一輩子嗎？永秋，你才二十三啊！你以後的路還長着，還會遇到你喜歡的人，遇到對你好的人。你沒必要用這個孩子來束縛着你。”
“可是，我已經不想再去冒險做那樣的事情了，這樣就已經很好了。別說孩子是傅遠喬的了，這孩子身上流着我的血，我就該對他負責。”
任永秋的态度很堅定，聽到他說孩子身上流着他自己的血的時候。楚耀才從憤怒中回過神來。對呀，這不僅僅是傅遠喬那個人渣的孩子，更是永秋的孩子呀。他那樣否定這個孩子，是不是太過分了？而且，永秋也有做決定的權利。
只是消息來得太突然，一時間有些沒反應過來。
“對不起，我的反應有些過激了。”
哎？楚耀突然間道歉，其餘三個人皆是一愣。
“賈醫生，你上個廁所掉廁所了嗎！馬上就要下班了，那還有最後一個病人等着你給瞧哪！”走廊上傳來劉姝的聲音，賈由一愣，連忙起身，抱歉道:
“那個，我有事先走了，你們，咳，慢慢聊。”
這個時候覺得劉姝簡直就是大救星呀，這場面太尴尬了，還是出去的比較好，比較好哇！
賈由前腳剛出去，杜維海後腳就跟着他一起出來了。
“你怎麽也出來了？”看着跟他一起出來的高個子男人，賈由還覺得有點奇怪，他難道不是躺在病床的那個戴眼鏡的家屬嗎？
杜維海摸了摸鼻子，仰頭看天花板，耿直地回答:
“他們要談事情。”
感情是被攆出來的呀。
“耀叔叔，你喝水嗎？”任永秋準備去給楚耀倒水，卻被楚耀給抓住了手，拉到了床邊。楚耀先是嘆了口氣，然後問道:
“永秋，決定權在你手裏。如果你堅持要孩子的話，我肯定不會說什麽的。只是，要做出這個決定的話，以後的日子恐怕沒有想象中的那麽好走。”
“我知道的。”
“哎……”這叫什麽事啊！愁死他了！果真還是應該拿把刀去砍傅遠喬那個屌癌幾下，不然不解氣！
“別說我的事情了，還是談談你的事情吧，耀叔叔。”
“我有什麽好談的。”看着任永秋認真的目光，楚耀覺得有點莫名其妙，突然間想起自己的腳，表情有點複雜的繼續道:
“我不就是一不小心下樓梯崴了腳嗎，只怪這天氣，好端端的下什麽雪。”
任永秋搖了搖頭，直截了當道:
“我說的是杜大哥的事情，你對你怎麽樣，你肯定很清楚。一般的人不會無端端的對一個人無條件的好的。都這麽多年了，你也該找個人好好照顧你了。這些年，一直很感謝你陪在我的身邊，但我現在已經長大了。可以獨立了。”
“不行！我怎麽能離開，等我腳好了就照顧你，到孩子出生，然後看他上學，以後再看他結婚生孩子。”他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做呢。
“耀叔叔！我又沒有攆你走。我的意思是，沒有什麽人是能真的一直等着你的。杜大哥已經很好很好了，你真的想錯過他嗎？現在是我在跟你說話，希望你能回答你內心的真實想法。”楚耀心裏在顧慮什麽，他還是知道的。要放在以往，他肯定不會勸楚耀。但是，可能跟自己的經歷有關，杜維海已經等了楚耀很多年了，能真正在一起的同時互相喜歡的太少太少了。
見楚耀不說話，任永秋捏了捏他的手，安撫性地說道:
“耀叔叔，以前的事情真的不必要一直記着的，都過去那麽多年了。我父親要是能看到的話，肯定也希望你找到自己的幸福的。”
“永秋……我……”
“別說了，我真的從來都沒有怪過你。這些年你怎麽對待我的，我都看在眼裏記在心裏的。”當年的那些個恩怨也早就随着時間的消逝而消散了。
“我去叫杜大哥進來。”任永秋似乎是抹了抹自己的眼睛，然後站起來，打開病房的門，朝杜維海打了個招呼，讓他進來。
接着就說自己有事情要走，拜托杜維海照顧楚耀一晚。
任永秋走後，房間裏只剩他跟杜維海兩個人。一時間還覺得有些難為情，楚耀幹脆閉上眼睛裝睡。
但怎麽也睡不着，腦海裏都是今天杜維海與任永秋對他說的那些話。
“楚耀？”耳邊傳來杜維海試探性的聲音，楚耀屏住呼吸，照舊閉着眼睛裝睡。
“晚安。”杜維海以為楚耀睡着了，稍微微彎腰，用嘴唇輕輕地碰了碰楚耀的嘴唇，接着起身關掉病房裏的燈。躺到一旁的家屬陪床上睡覺。
楚耀老臉一紅，連忙翻了個身，用被子蓋住自己的臉。怎麽會有這種人！
外面站着的任永秋見到裏面燈熄滅之後，才挪開了步子。可能是時間站的比較長的原因，腳已經發麻了。
或許與杜維海在一起才是楚耀最好的歸宿吧。說到底，當年也是恨過他的，要不是他的話，他父母也不會離婚，後來也不會出車禍。
但，往深了想，楚耀也真的沒做錯過什麽。這麽多年楚耀對他的好也都是真心的。所以，有的事情還是不要告訴他的比較好。不然，楚耀以後的日子可該怎麽過。
當年收拾任青華的遺物的時候，偶然間看到了他生前的日記。
那天任青華去詢問楚耀有關離婚的看法的時候，任永秋其實是在場的，只是他們兩個人沒注意到去上廁所的他。
任青華問的那麽露骨，楚耀都沒發覺其實任青華喜歡的人是他啊。日記裏每一篇都記着楚耀今天怎麽怎麽了，看着他心裏總覺得很煩躁。以及到底要不要跟他說什麽的。
那個時候任永秋覺得他父親很虛僞，但現在再想想，任青華的選擇其實才是最正确的。他希望給楚耀創造出一個安穩的環境，然後再向他表白。
可惜的是，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夠如人意。就像他跟傅遠喬的感情一樣，再怎麽強求都求不來。
所以，也就看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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